第一百七十三章 追蹤

    靈州多山。

    自古便有天下奇峯出靈州之美譽。

    鍾靈俊秀之地，造就了靈州佛道兩系盛行，諸多頂尖宗門匯聚。

    武者與修道者之間的關係，比江州更加貼近。

    此地已不屬江東道，按照乾元王朝大行政區域劃分，此地應當屬於江北道。

    一條清羅江，劃分各道。

    江北之道, 地緣遼闊，人口衆多。

    自登城向北而行，曹軍行軍速度就很慢。

    穿過了登城附近的山脈，山地更加崎嶇難行。

    器械、糧草、營帳、各類材料組成的輜重部隊，更是拖慢了整體的行軍速度。

    行軍雖慢，可主將也不急，邊行軍邊練兵修煉。

    曹軍行軍往東十多裏的另一條崎嶇山路上，一男一女在山路上行走。

    曹肅忽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

    身後的孟瑤也跟着停住。

    曹肅搖頭道：“這樣不行，你的速度太慢了，追不上那些人。”

    “按照我手上獲得的消息，他們前日出的登州，如果想要追上他們，我們就必須要加快步程，起碼在今日晚前要進入桓江渡口。”

    “桓江一過，便是羣山萬里，鳥盡飛絕。”

    “再往北數百裏，可以抵達靈州府，若是被他進入靈州府，再想殺他，難度就大了。”

    孟瑤咬着嘴脣，望向曹肅，神情有些可憐。

    曹肅默然道：“我出來的時間不能太長, 我現在給你兩個選擇。”

    “一是你自己慢慢趕路，既然從登城出來了，就好好想想以後的日子怎麼活, 把劍法練好了，天下大可去得，壞處是沒法讓你手刃仇人了。”

    “二是我帶着你走，但這山路難行，我施展輕功越山而行，一路上磕磕絆絆，不免要與你肌膚相親，涉及個人名譽，你考慮考慮。”

    大人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肌膚之親是這麼用的嗎？

    再說了，身子都看光了，還在乎這點接觸？

    孟瑤不假思索道：“大人，妾身的一切都是你的，你想做什麼都可以的。”

    “別丟下我，我們一起走。”

    旋即，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想親眼看着仇人死在我面前。”

    曹肅料到她會做出這種選擇，也不意外。

    只不過長久以來受到的良好教育，不允許他做出直接上手的事情。

    得到孟瑤同意後，曹肅便伸手將她攬了過來。

    他如今體格高大，單臂一攬，輕鬆將孟瑤抱在懷裏。

    孟瑤年紀輕, 身子軟，腰細如柳，輕若無物。

    曹肅便勐然向前衝步踏出。

    他直線衝刺能力遠超普通力境，這種山路之上，也不能阻攔他分毫。

    孟瑤只感覺耳朵邊狂風大作，眼睛都有些睜不開。

    這般行路的速度，就快的驚人。

    曹肅遇到一些有幾十米落差的山頭，都是直接跳過去的，蹦了無數次的雙人極。

    孟瑤始終一言不發，咬緊牙關，哪怕嚇得瑟瑟發抖。

    一座座翡綠的山頭越過，大部分的山勢平穩，比當初界域之中的聖山要好走許多。

    不到個把時辰，曹肅已經抵達桓江渡口。

    他買了兩頂斗笠戴在頭上，遮住了他和孟瑤的容顏。

    “人多的時候，就戴個斗笠吧，戴着面具，別人一看你就有問題。”

    曹肅交了錢，帶着孟瑤坐船擺渡過江。

    桓江是靈州境內第一大江，自西北流向東南，江面比較平穩，順流向上，就能抵達靈州府。

    過了桓江，順着江路的路是最好走的路，一直往西北而去即可到達。

    陳安一行，也必然會沿着江邊路走。

    曹肅過江之後，便在渡口買了兩匹好馬。

    他體格高大威武，一身氣息只稍稍收斂，常人見了都退避三舍，沒有敢來隨意招惹的。

    買了兩匹馬，腳程更快了一些。

    孟瑤騎術一般，曹肅在一旁教她如何正確坐姿，如何加緊雙腿，正確發力。

    “騎馬得靠悟性，就這麼回事，具體還得看你自己的學習能力。”

    孟瑤在曹肅教導下，逐漸掌握了騎馬的要領。

    可初學者縱馬而行能有多快？

    “這不比練劍容易？”

    曹肅微微搖頭，原來孟瑤只是劍法上頗有天分，騎馬還得要多練。

    “大人，乾脆別騎了吧，你帶我走.......”

    孟瑤着急要追殺仇人，主動投懷送抱。

    兩人一路過來，不知道有多少肢體接觸，但那在山中，曹肅又挑的一些偏僻直線路徑，行人比較少，現在在江邊，那可是官路。

    她也豁出去了，什麼都不管，只要報仇。

    被仇恨填滿了所有。

    曹肅只好勉爲其難的答應了她。

    ........

    桓江邊上，有十數騎縱馬狂奔。

    陳安叫苦不迭，出了山路之後，便開始騎馬。

    這些軍漢一個個都猴急的很，着急把他送到靈州府去。

    他一公子哥，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震的雙腿都紅腫了。

    “停下休息吧.......”

    江邊也有山，有些山擋住了官道，不得已就要進山趕路，一進山，騎馬的速度就慢了許多。

    灰衣壯漢瞧見路邊有一破敗的廟宇，又擡頭看了看天。

    天邊晚霞還未散去，仍有一定的可見度。

    哪知陳安主動開口：“兄弟，今日天色已晚，在廟裏休息一夜吧，明日天亮了再趕路。”

    此地距離靈州府只有不到百里距離，明天再趕一天路，應該就能到了。

    灰衣壯漢點了點頭：“行，兄弟們都辛苦了，那就休息一晚。”

    十多人下馬，走進廟宇裏。

    破廟似乎是當年的一處佛修之地，廟中還存放着一尊石佛像，生着八個胳膊，露着猙獰的面孔，盯着進廟的衆人。

    在靈州，佛道盛行，道觀和佛廟也建的比較多。

    建的多了，基數就大。

    十數百年過去後，人煙稀少，本地行情下滑，破敗倒閉的也多。

    破廟十分陰寒，他們撿了一些柴火，準備生火取暖。

    陳安在破廟之中轉了幾圈，找不到一個合適的落腳地。

    這裏到處都是灰塵、蛛網，顯然已經許久沒人來過了。

    他想到自己被迫離家出走，臉上就一陣陰鬱。

    “真倒黴.......”

    遇到了一個瘋女人，這瘋女人腦子絕對有問題。

    陳安想起那天晚上，如果那瘋女人從了他，他又何必殺了她全家？歸根到底就是這瘋女人太賤，明明知道自己長得又騷又浪，還不好好躲在家裏，還要出去做營生。

    早知道就把她一起殺掉了！

    他也不知道當初他是什麼心態，可能是因爲沒發揮好，還沒開始就結束了，男人的自尊心促使他留下顧孟氏一命，等着後面一雪前恥........

    要是當初發揮好了，滿足了這騷蹄子，會不會結局不一樣？

    陳安在那邊胡思亂想，又聯想到了曹肅。

    這曹肅也是個僞君子，他還不懂曹肅的心思嗎？

    無非是見那顧孟氏生的美貌，也起了一些窺覬，指不定現在兩人都已經滾到一起去了，所以才這麼不予餘力的在登城裏搞他。

    想到這裏，陳安就有些心酸和嫉妒。

    同樣是練功，爲什麼曹肅練得這麼大，而他卻越練越虛？

    他不由得腦補了他差一點就得到的女人在曹肅魁梧身軀下輾轉低吟的景象，想着想着，竟還有些呼吸急促了。

    臉上露出了一些病態的笑容。

    廟裏坐在不遠處的壯漢，看到了這一幕。

    陰暗石佛下，白淨的年輕人嘴巴微張，癡癡發笑，卻沒有發出任何笑聲。

    多少有些毛骨悚然。

    陳家少爺，果然有些不正常。

    金將軍居然要把這種小舅子接到家裏去住.......

    這讓他不由得爲金將軍捏了把汗。

    “大人，討逆軍的消息。”

    這時，放走信鴿的一名灰衣漢子走進屋內，把紙條遞給了壯漢。

    壯漢一看，露出喜色。

    “安全了，討逆軍已經抵達桓江，正沿着江西而行，沒有過江的打算。”

    “看樣子曹肅是真的要率軍進入禹州和萬平軍打。”

    眼下萬平教荼毒中原，靈州爲求自保，一直按兵不動。

    願意進入禹州響應朝廷號召，那才是真正的狠人。

    壯漢其實也知道，曹肅根本沒把陳安的事情放在眼裏，對於這些執掌一軍的大將，眼裏應該就只有家國大事。

    但壯漢向來心細，這次金厄把他派遣出來，也是看中他這個特點。

    前期踩點、劫獄。

    隨後忍着在登城潛伏了大半月時間，趁着討逆軍開拔，曹肅分身乏術，才將陳安帶出登城，一出登城，立即馬不停蹄的趕路。

    可以說是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極致，是他認爲最安全的救人方式了。

    想到這裏，壯漢走出廟門，對着幾個手下道：“兄弟們努力再堅持一天，認真守個夜，明天就能回到靈州府了！”

    手下雖然齊齊應是，但臉上都顯得比較輕鬆。

    都到了這裏了，還能有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