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談話

    登城。

    城主府。

    高楊樹葉在陽光下綻放綠意，到了初夏的時節，天空亮的耀眼。

    正堂之內，曹肅與衆多百夫長議事。

    堂內站着的是徐樺徐師爺。

    徐師爺耐心解釋道：“曹校尉，這裏的百姓成窮鬼了，沒油水可榨了。”

    曹肅才反應過來，否認道：“徐師爺, 你誤會了。”

    “討逆軍來登城，不爲搞錢，只是要從此關順過。”

    不搞錢？

    不搞錢殺什麼城主？

    現在過個路這麼難的嗎？

    徐樺乾笑兩聲，再次意識到他面前的討逆軍，比他想象中的可能更加“殘暴”。

    擋個路就把人給砍了，這要是吵個架，還不得滅人滿門？

    曹肅笑眯眯的說道：“徐師爺，兄弟們大老遠, 來一次登城，多不容易，登城的事情，登城人自己解決，討逆軍不會多管。”

    “找你來呢，就是要靠你來完成政務處理。”

    “同時，也要通過你的口做一些宣傳，好讓登城的百姓大戶都放寬心。”

    曹肅眼見聊得差不多了，就開始給徐樺安排任務。

    徐樺聽到了曹肅毋庸置疑的命令後，也只好站起來領命。

    “只要百姓不慌，登城就不會慌。”

    “生活還要繼續，我們的目標是全力維護登城的平穩和安定。”

    曹肅向着衆多百夫長說道。

    百夫長們齊聲應是，士氣頗爲高漲。

    ........

    眼尖的登城百姓。

    發覺了登城的不對。

    從討逆軍進城開始，整個登城的氛圍就發生一絲變化。

    除了城樓上明顯的改旗易幟之外，衆多身着玄甲的討逆軍化作了諸多小隊, 在城中巡邏。

    城中隨處可見討逆軍。

    “聽說是來自平城的官兵，昨晚殺進城來的。”

    “官兵進城還需要半夜殺進來嗎？爲什麼不白天大大方方的走進來。”

    “他們也想大大方方走進來，但白天你沒看到嗎，守城的錢將軍拒絕放這些討逆軍入城，據說是得到施城主指示的。”

    “爲什麼啊？”

    “我這有大消息，聽說昨晚討逆軍殺進了城主府，城主和守將當場被殺，城主府裏血流成河。”

    “什麼，施城主和錢將軍都死了？這幫討逆軍也太殘暴了吧？”

    從城中的各種傳聞，化作謠言流言漫天飛舞。

    登城不大，不過就數萬居民。

    瞬間所有人都多少聽過了一些消息。

    對於底層羣衆而言，上層的事情太過遙遠。

    他們只想知道，改旗易幟對他們的生活有什麼影響？

    所有人，多少都有一些忐忑。

    不知道討逆軍會把登城怎麼樣。

    不多時，城門貼了告示。

    “原登城城主施譚日暮窮途、倒行逆施，爲一己私心違背時勢，昨夜在討逆軍駁斥勸解下，幡然悔悟，痛哭流涕，自覺愧對朝廷，愧對蒼生，已自戕於城主府中........”

    “討逆全軍與登城父老鄉親約定，原公門胥吏政務要事不變，原城中百姓大戶豪紳等如常生活, 無需驚慌.......”

    告示落款是討逆軍校尉曹肅。

    這就是典型的睜眼說瞎話了，明明是被他砍死的，他卻說是自戕的，還整得挺悲壯。

    看到曹肅砍人的，就只有討逆軍的百夫長。

    討逆軍百夫長不會站出來說曹肅的不是，於是就沒人和曹肅對峙。

    這就是輿論優勢。

    老百姓們看了告示，又加上城中流言的推波助瀾，回憶起施譚在位時在登城的功績。

    總的來說，施譚當政之時，登城是沒什麼進步的。

    不過社會面上相對比較安定，城中各個階層也沒有太大的矛盾。

    如今人一死，衆人一回憶，就感覺此人真是“庸政懶政不作爲”，登城有他無他都一個樣。

    甚至就冒出了一種，施城主死有餘辜的想法。

    當然，最根本的原因是，他們也只能嚼嚼舌根，幹不了什麼事情。

    如今討逆軍當政，所有人也只能聽之任之。

    ........

    曹肅控制住登城府軍。

    在控制城中大營時，一些不服管教的府軍與討逆軍發生了些許衝突。

    衝突很快就被討逆軍鎮壓。

    缺乏高端戰力的府軍，根本不是討逆軍對手。

    府軍控制之後，整個登城都被拿下。

    張恪、羅藝分別找曹肅匯報情況。

    傍晚，做一些二線工作的李離快步走到正堂。

    “大人，城中的一些豪紳，想要見見你。”

    “哦？豪紳？”

    曹肅皺了皺眉頭，他其實並沒有準備接觸這些豪紳。

    討逆軍在登城的時間不會太長。

    豪紳什麼想法，在他眼裏根本不重要，到時候拍拍屁股就走人了。

    “這些豪紳居然還敢主動來見我？”

    這份積極性，讓曹肅感到驚訝。

    在平城的時候，豪紳與官兵處於一個對立的關係下，大戶豪紳的實力也不容小覷。

    “都是些白髮蒼蒼的老大爺了，說是備了一些薄禮。”

    李離說到了一般，曹肅便開口了：“人既然已經來了，那還愣着幹嘛，把他們喊進來吧！”

    “薄禮倒是不重要，主要是豪紳鄉親投誠之心值得肯定，年紀這麼大老站在外面，也不合適。”

    李離：……

    沒過多時，幾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走了進來，一進院子，爲首老人就朗聲向曹肅，作勢行禮，姿態放的特別低。

    “曹校尉！久仰久仰！”

    “登城陳甘帶領四大家族，向大人行禮了！”

    曹肅眼尖，一下就看到後面工作人員盤子裏端着的薄禮，露出熱情的笑容，迎了上來。

    “陳老，不必行此大禮！”

    他雙手虛扶，還沒碰到老人，幾人就很懂“程序”的直立起來，口稱“恩謝”。

    隨後便進入議事正堂入座。

    曹肅身邊只有李離一個力境百夫長，其他保持一定戰鬥力百夫長都被曹肅派出去維持治安秩序了。

    打城嘛，打下來掉了點治安很正常。

    “陳老，幾位今日來到我城主府，所爲何事呀！”

    你城主府？

    你住進來還沒到十二個時辰吧？

    這臉皮也太厚了……

    陳老睜開有些渾濁的眼睛，笑着說道：“大人威震平城、登城以及靈州部分地區，此番又率軍北上，不日便可進軍中原，名傳天下，老朽等人是特來恭賀大人的。”

    拍馬屁？

    曹肅身旁的李離不屑的擡起腦袋。

    曹肅哈哈一笑，似乎很受用的說道：“陳老說笑了，江州我都沒衝出去呢，哪能想這麼遠？”

    “大人年紀輕輕，武功又高，說話聲音也好聽，將來必定能立下一番大事業。”其他的兩個豪紳鄉老也連忙送上奉承話。

    曹肅微微點頭，一一收下。

    隨後也投桃報李的誇讚了一番登城的豪紳大戶。

    “我來到登城之後，發現城中百姓都很樸實，城中的治安管理也十分到位，這都是你們豪紳大族立下的功勞呀，你們爲登城的發展和穩定，作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

    “哪裏哪裏，大人過譽了！”

    幾個老人笑的臉上皺紋如花一樣綻放了。

    曹肅主動結束了這種毫無意義的寒暄，開口問道：“所以幾位族老，究竟有什麼事呢？但說無妨。”

    幾個族老相視一眼，渾濁的眼神互相交換。

    年輕的校尉還是明顯沉不住氣啊，這就急着問緣由，這不是把談話落入下風了嗎。

    陳老乾咳一聲，然後道：“大人可曾聽說過，登城有三寶？”

    什麼？是個城就有三寶嗎？

    曹肅一陣無語，昔年在平城，也聽說過有名的內城三寶。

    “不曾聽說，陳老說說看。”

    曹肅恰到好處的露出一抹好奇。

    陳老略顯賣弄的說道：“登城有三寶，銅石甘木精鐵礦……”

    “登城雖然山不高，水不深，林不密，但物阜民豐，生活安寧，尤其是山上出產的各類礦石，通過南北往來的商隊，送到各大宗門城池之中，成爲登城興旺的重要支撐。”

    “登城登城，所謂登城，就是必須登山之後，才能找到真正奧祕。”

    曹肅微微點頭，原來如此。

    可這和他有什麼關係呢？他既不賣礦，也不伐樹，對這兩項業務一點興趣都沒有。

    陳老笑道：“以前，這些產出銅木鐵的山脈，都被施譚牢牢把控，常人難以進山開採，極大阻礙了登城挖掘資源的效率。”

    曹肅聽到這裏，算是明白了。

    這幾大家族湊在一起來找他，是爲了找他開合法開採證呢！

    曹肅手上雖然沒有專業人士採伐這些資源。

    但他卻有登城生殺管控大權，有權力確定這些資源的新的分配。

    想到這裏，曹肅心中微微一動。

    登城的價值，似乎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一些。

    “大人，三寶是登城的優勢，閒置在那邊實在是一種浪費。”

    陳老見曹肅默不作聲，便加快拋出他們的想法：“大人不如允許我等進山開採新礦，也好促進登城的繁榮與發展。”

    他說完後，便有些忐忑的望着曹肅。

    曹肅皺着眉頭，手指關節在桌上輕輕的敲着。

    “咚咚”的聲音，在空曠巨大的正堂裏迴盪。

    曹肅始終一言不發，方纔的熱情瞬間消失不見。

    幾個族老臉上的笑容僵硬在那邊。

    只感覺到正堂之內的氣溫，明顯驟降了幾度。

    幾人心裏“咯噔”一下。

    莫名的冒出一種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