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八章 離別吧，殘心

    看不到一絲光的極夜中，一望無際的冰原鋪展至天際，就像是一片靜止的海洋。

    冰面下偶爾傳來細微的破裂聲，那是冰層在悄然移動，一陣風吹過，帶起細小的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

    就在這處彷彿是世界盡頭的地方，雷娜塔乘着狗拉雪橇在其間不斷奔行。

    她的前方是躺在睡袋裏的零號，從零號房出來後的他簡直就是這裏所有生物中最廢的那一個。

    就連前方拉着雪橇行走的雪橇犬都比他有用。

    “你說醫生能追得上我們嗎？”

    終於逃脫了黑天鵝港這一牢籠，雷娜塔在一條冰脊處停下雪橇回望。

    沒有醫生在，她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裏。

    雖然知道他們定下的最終目的地是莫斯科，可什麼是莫斯科呢？

    她並不知道。

    知識貧瘠的她只在醫生和零號的口中，以及自己很小時候的回憶中瞭解過。

    “如果是普通人，他肯定追不上，但有些人是特殊的，尤其是那些希少的S級混血種。”

    四肢無力的零號躺在睡袋裏侃侃而談道。

    雖說他不太瞧得上混血種這個羣體，但不得不承認，在沒有純血龍類出現的世界裏，S級就是最高端的戰力。

    “哦。”雷娜塔呆呆地點頭。

    她其實聽不太明白零號的意思，但既然不知道謙虛爲何物的他都說了S級混血種是最強的，那雷娜塔就相信醫生會平安回來。

    只是還沒等她安心多久。

    意外出現了。

    只見漆黑的夜空中突然出現了十三個光點。

    那是蘇-27重型戰鬥機，它們由蘇聯的蘇霍伊設計局所製造。

    因爲其優秀的超音速機動性和高精度的打擊能力，加上可以在短距離內起降的特點。

    它可以說是目前蘇聯空軍戰鬥機羣的主力。

    在檢測到黑天鵝港燃起大火之後，它們就從維爾霍揚斯克到達了這裏。

    此刻，十三個光點中的五架蘇27組成的箭形編隊高速掠過黑天鵝港。

    它們以俯衝的姿態飛臨火場上空，對着如同被放置在噴發的火山口上的建築羣不斷傾瀉着蜂巢火箭彈。

    炮彈衝入火場引發了連環的爆炸，本來就搖搖欲墜的建築就此紛紛倒塌。

    一切可見的痕跡就此消失在火焰和火箭彈雨的集火之中。

    這個中隊駐守在維爾霍揚斯克就是爲了這一天。

    如果黑天鵝港出現意外，他們就必須在第一時間摧毀它，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國家機密外泄。

    看到這樣的場景，坐在冰面上抱着雙膝的雷娜塔立刻就站了起來。

    就在她擔心醫生能否從集火下生存的時候，一個比之前戰鬥機羣轟炸還要恐怖的爆炸出現了。

    黑天鵝港周圍，48枚真空炸彈從地下露出。

    先是小型爆炸把烈性爆炸物的粉末散播在空中，幾十秒後爆炸物和空氣混合均勻。

    高溫電弧閃過，黑天鵝港上空的整片大氣就是一枚超級炸彈！

    白色的光如創世般耀眼，48道氣柱龍捲風般升起，把火焰吸上天空。

    最後它們匯在一處，組成了直徑100米的超級火龍卷。

    火龍卷升到一定高度後忽然膨脹爲一朵雪白的蘑菇雲。

    那些發現情況不對，立刻飛速駛離黑天鵝港的蘇27戰鬥機瞬間就被膨脹的蘑菇雲給吞噬了兩架。

    毀滅黑天鵝港的任務，就這樣在突如其來的爆炸中完成了。

    剩餘的三架蘇27戰鬥機駕駛員在心有餘悸中開始返航。

    但這並不是終點，按照指令，他們還要在附近探尋有沒有活着的人。

    此刻蘇27戰鬥機羣距離地面不超過四百米，他們以低空飛行搜索着地面。

    雷娜塔緊緊抱着名叫阿加塔的雪橇犬，她滿心希望他們能躲過戰鬥機羣的探查。

    但很可惜，一架蘇27發現了他們。

    高速機槍傾瀉着子彈打在冰面之上，幾隻雪橇犬立刻斃命。

    第二輪掃射中，又是四五只雪橇犬倒下。

    雷娜塔不知道戰鬥機羣爲什麼會發現他們，按理來說這裏是戰鬥機的視野盲區才對。

    但隨着雷娜塔爬到一隻雪橇犬的屍體上摘下了它的項圈後，她明白了。

    原來項圈的內側有微型發射器，它們會清晰地出現在蘇27的雷達屏幕上。

    無論是什麼生物，只要是生活在黑天鵝港的，都不被准許離開。

    因此，雷娜塔也連帶着被發現了。

    “快逃，阿加塔！”

    顧不得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會是如何，雷娜塔呼喚着雪橇犬們和她一起遠離躺在睡袋裏的零號。

    她飛快地給倖存的雪橇犬們解開項圈。

    因爲她的動作，位於最前方的蘇27戰鬥機將槍口對準了雷娜塔的身體。

    “不殺了你，我們都會上軍事法庭的。”

    看着下方的孩子，中隊長如此安慰自己道。

    如同暴雨般的子彈就此飛速射向雷娜塔單薄的身軀。

    而雷娜塔似乎也來不及逃跑。

    “你爲什麼不往我那邊跑呢？”

    在一聲嘆息中，零號彷彿是跳了幀一樣出現在雷娜塔的身前。

    與此同時，如暴雨般傾瀉的子彈居然一顆顆的懸浮在了他的頭頂。

    “你的身體.”

    似乎是沒想到自己還能活下來，雷娜塔想要說些什麼，但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對此，零號只是如雷娜塔印象中的一樣單手插兜，用自感頗爲帥氣的語氣道：

    “託你的福，我的力量恢復了一些。”

    說着，他一拳捶向了頭頂的子彈。

    密集的彈幕瞬間就朝着中隊長駕駛的蘇27反射了過去，與迎面而來的蜂巢火箭羣相互撞擊。

    眨眼之間，位於零號和雷娜塔上空的蘇27戰鬥機就炸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球。

    “怎麼可能！”

    看到這恐怖的一幕，另一架蘇27上的機師感覺世界觀有些崩塌。

    這一瞬間讓他想到了自己曾看過的科幻電影。

    難道說這個世界，其實是科幻世界才對？

    下方出現的這個小男孩兒就是黑天鵝港研究出來的東西？

    但也顧不得這麼多了，作爲蘇聯最優秀的空軍部隊，代號雨燕的機師立刻做出了自認爲此刻最合適的舉動。

    只見他瘋狂地對對講頻道裏大吼：

    “怪物，黑天鵝港養了一個一擊滅掉了一架蘇27的怪物！快準備你們全部的武器，我現在就把座標發過去！”

    “明白，對地導彈準備！鑽地炸彈準備！蜂巢火箭準備！”

    剛經歷了黑天鵝港自毀的副中隊長也來不及深究，立刻就向剩下的隊員們下了命令。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從監牢裏被釋放出來.”

    看着遠處的十架蘇27戰鬥機，零號迎着凌冽的寒風張開雙臂，以十字站立在空中。

    “時間已經到了，可是邦達列夫少校還沒有出現，我們怎麼辦？”

    列寧號的甲板上，一名上尉軍官向剛從船艙裏出現的一個老者問道。

    “邦達列夫是知道我們的規矩的，既然他沒到，那就說明他沒有從裏面逃出來。

    還有，光環那邊的通訊裏說了，赫爾佐格是親眼看着邦達列夫殺了自己的。”

    看着遠處爆炸的黑天鵝港，老者眯着眼睛道。

    “況且卵我們也已經拿到手了，他回不回來都不影響我們在之後的計劃。

    再怎麼說他也只是我們家族裏一個比較出色的年輕人罷了。

    在我們這裏，誰都可以是邦達列夫。”

    “赫爾佐格那家夥也是真的蠢，這麼多年來，他居然沒有意識到他的腳下孕育着一頭真正的古龍。”

    看着腳下金屬罐裏的一隻龍眼，老者感嘆道。

    甲板的另一邊，是邦達列夫設計搬運來的巨龍屍體。

    “那我們現在起航嗎？”大副詢問道。

    “起航，目標日本海。”

    但就在老者準備進入船艙的時候，太陽升起來了。

    可極夜又怎麼會有太陽？

    不，那不是太陽，而是有人在誦讀聖經！

    列寧號甲板上的巨大龍骨也在吟唱聲中站立而起。

    它對着夜空吐出幽藍色的氣息，渾身鐵鱗奏響滅世的音樂，那只沒有被挖去的右眼中跳閃出金色的火焰。

    下一刻，它張開了遮天蔽日的雙翼騰空而起，朝着遠處的蘇27戰鬥機羣飛速而去。

    “該死，這究竟是什麼怪物！”

    面對突然出現的神話生物，蘇27戰鬥機羣立刻就將目標從零號的身上轉移到了這裏。

    在召喚了黑蛇之後，零號從空中落下，雙眼中的金色比之先前黯淡了許多。

    “黑蛇來救我們了！”

    雖然現實中的黑蛇幾乎就是一副龍骨的狀態，但雷娜塔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它。

    “別高興的太早，小黑現在的狀態堅持不了多久的。”零號靠在一隻雪橇犬的身上看着天空中的搏殺說道，“而且我的狀態也不好。”

    果然，如他所說，在伸展着雙翼的巨龍接連毀滅了五架蘇27後，它的身體就顯得有些體力不支了。

    或者說，離開卵以後，本來它的生命力就不足以支撐太久的戰鬥。

    它現在能夠與天空中的戰鬥機搏殺，也只是因爲零號口中的諭令替它延緩了自己的衰退時間。

    “搞定了嗎？”

    副中隊長看着前方墜落的巨龍膽寒地說道。

    “報報告，雷達上檢測不到它的行動痕跡，我想我們應該是將它擊殺了。”代號翠鳥的機師磕磕巴巴道。

    “超視距攻擊！”

    穩定心神後，副中隊長呼喚着剩下的戰鬥機朝着雷達上的紅點按下了發射鈕。

    那是零號和雷娜塔的位置，不殺了他們，副中隊長怕他一輩子都擺脫不了今夜的噩夢。

    黑暗的空間完全被炸彈的烈光所佔據，它們穿過夜幕撲擊向遠處的那兩個孩子。

    而另一邊，面對着天空中鋪滿的各類炮彈，零號和雷娜塔都出奇的沒有再說一句話。

    其中零號想的什麼雷娜塔不知道。

    但她知道自己想的是既然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如果接下來的結局還是死的話，她也不遺憾了。

    在這個世界上，能交到像醫生，零號，黑蛇這樣的朋友她已經很滿足了。

    “就是，醫生有沒有從黑天鵝逃出來呢？”

    臨近死亡，雷娜塔想到的居然是路明非的安危。

    彷彿是上天聽到了她的內心所想，迴應在下一刻抵達。

    “你們做的很好，接下來就交給我吧。”

    路明非手持長刀站在零號和雷娜塔的身前。

    與此同時，耀眼的烈光中居然出現了通天的黑色光柱。

    “離別吧，殘心。”

    站在靈子形成的黑色光柱內，路明非橫起斬魄刀，左手食指和中指併攏，在刀身上抹過。

    隨着聲音落下，清澈的刀身瞬間變成漆黑之色。

    “這又是什麼！”

    繼剛剛的神話生物出現後，副中隊長看着遠處直衝天際的黑色洪流只感覺頭皮發麻。

    他不知道黑天鵝港究竟隱藏了多少怪物！

    即便是超越視距的距離，他依然感受到了一陣陣的壓抑之感。

    彷彿這是作用於靈魂一般。

    高密度的靈子纏繞在斬魄刀黑色的刀身上，靈壓再聚集在靈子之上，進行壓縮。

    只在剎那間，路明非的斬魄刀上就升騰起了黑色的霧氣，然後燃燒，最後呈液態纏繞在刀身之上。

    隨後路明非向着天空橫斬，黑色的斬擊瞬間湮滅所有射擊而來的彈幕。

    彈幕消失後，斬擊繼續沿着指定的軌道飛射而去。

    面對宛如神蹟的一擊，剩餘的所有機師於恐懼之中隨着蘇27一起氣化。

    連帶着血肉骨骼都被靈力蒸騰而化爲虛無。

    “我好像知道你爲什麼要問我你是不是龍類了。”

    見到路明非幹淨利落的戰鬥，零號嘖嘖稱奇道。

    沒有理會零號，路明非在消滅所有蘇27後仔細感受着自己的身體。

    果然，和他猜測的一樣，卍解之前，他是不會被世界意識發現而將自己踢回原世界的。

    卍解，應該才是自己在這個時代的極限。

    至於爲什麼是卍解，路明非猜測，可能因爲這是靈魂上的昇華。

    靈魂上的昇華，最容易被發現。

    另一邊，在冰海上行駛的列寧號在見到了骨龍騰空和直達天際的黑色光柱後，駛離這裏的速度更快了。

    “難怪，難怪啊，難怪邦達列夫會死在那裏。”老者不斷在甲板上踱步道。

    還沒等他感嘆多久，他就喊來了一名心腹：

    “等走出這裏後，你獨自駕駛一條船離開，你去告訴祕黨，就說有龍王出逃了。”

    這樣的場面，他相信，只有龍王才能做到。

    而龍王，恰好就是祕黨歷來的目標。(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