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先天殺寵聖體”

    二嬸和堂妹這一鬧，令雲楨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

    猶記得大學剛畢業時，她很爲工作的事煩惱，因爲不想進專業對口的化工企業，她便一個人去了珅城闖蕩，兜兜轉轉進了間廣告公司做策劃。

    當時心裏非常迷茫，不知道這樣的決定是對是錯，只是隨波逐流地來到大城市，期盼着能在這裏找到自己的機遇。

    然而這份工作特別累，方案改來改去是常態，老闆的脾氣不太好，辦公室裏經常響起刺耳的痛罵聲，各部門的上司也喜歡把年輕下屬當打雜小妹使喚，不如他們的意就會被說成心高氣傲、吃不了苦。

    工資只有9000元，這個數目對於二三線城市來說已經相當不錯，甚至對於本地不愁房貸車貸的人來說也能勉強接受。

    但珅城是個超一線大城市，消費水平很高，她一個外地打工人光是房租水電就花掉了5000，更別說還有通勤、伙食以及生活日用品方面的消耗。

    辦公室裏輪迴請客下午茶的潛規則，每隔1、2個月就不得不應酬的同事聚餐，方方面面都要花錢，每天精打細算、規劃開銷，經濟和精神上都承受着不小的壓力。

    碰到突發事件或生病吃藥，工資就必然會花超，甚至要動用她本來的存款——那裏面有她從小到大的年節紅包，和父母每個月發的零花錢。

    辛苦工作將近四年，根本沒有存到錢。

    有時還要倒貼錢上班，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真正是應了那句：珅城賺錢珅城花，一分別想帶回家。

    當“月光族”是迫不得已，因爲缺錢而入行成爲兼職網文作者則是巧合。

    在她終於發現本職工作升遷無望、前途渺茫的時候，稿費正好穩定在了每個月6、7千的水平。

    她對寫作故事產生了無與倫比的熱情，所有的辛酸和苦悶都在這份兼職中得到了撫慰。

    於是她辭職了，毅然決然地回到老家，決定成爲一名全職網文作者。

    故鄉涯市是一個很典型的三線城市，雲楨的父母二十年前就在市中心買了兩棟相鄰的商品房，十年前經濟比較寬裕時，將僅有一層樓高的商品房拆掉，重建成兩棟三層高的小樓，每棟樓的單層面積都是150平方米。

    這兩棟小樓，一棟是他們一家三口的自住房，另一棟則是父母給雲楨提前準備的嫁妝。

    所有的裝修傢俱都是這些年慢慢補上的，用料精細、品質有保證，所以這會兒看上去也和新房子沒什麼區別。

    雲爸雲媽在街坊鄰居中人緣很好，家裏經常有客人來串門。

    雲楨想要一個絕對安靜的創作環境，回家後便把自己的那棟嫁妝樓收拾乾淨，將二樓主臥旁邊的次臥改成書房，買了新的書櫃、書桌和電腦，然後搬進小樓裏埋頭創作，只有一日三餐和年節假日才會回隔壁和父母團聚。

    雲爸雲媽對此沒什麼意見，老夫妻倆現在還親親熱熱、十分恩愛，沒有電燈泡打擾更加開心，不管是說些肉麻的私房話，或是呼朋喚友地嗑瓜子閒聊，都不需要顧忌。

    雲楨知道，爸媽其實很擔心她的工作情況，但從沒說過任何反對的話，而是默默地用行動支持她。

    從前她沒有夢想，努力讀書只是爲了考第一，選大學也只看排名，沒有思考過自己想要什麼、適合什麼。

    但是當她開始寫作後，夢想就有了具體的模樣。

    她想寫出受廣大讀者喜愛的作品，想在小說一行做出成績，想要證明自己的選擇沒錯！

    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她不願被二嬸一家看扁，她想要成爲父母的驕傲！

    ***

    中午吃飯時，雲楨把3瓶沒了瓶蓋的可樂雪碧放到了餐桌上，然後二話不說悶頭塞飯。

    剛回到家的雲爸爸已經知道上午的事，見女兒情緒不高，便笑呵呵地調侃她：“這幾瓶汽水怎麼沒有瓶蓋，你該不會拿去兌換‘再來一瓶’了吧？”

    雲楨有些無語：“現在哪還有‘再來一瓶’？那些瓶蓋我有其他的用處。”

    雲媽媽瞪了她一眼，略帶嗔怪地猜測道：“又拿去當寫作素材了吧？淨幹些浪費錢的怪事。”

    話雖這麼說，面上卻沒有責備的意思。

    自從雲楨開始寫作後，家裏什麼奇怪的東西都出現過。

    寫古言時，素材是古風衣服、古代頭飾、繡花鞋等等，就連雲媽媽的第一套旗袍、雲爸爸的第一套唐裝，都是雲楨在那段時間用稿費買來送給他們的。

    上一本書是荒野求生，當時買了壓縮餅乾和多功能工兵鏟，前者被雲爸爸和街坊鄰居當零食吃了，後者成了雲媽媽的種花小幫手。

    對於家裏出現素材這事，兩人已經見怪不怪。

    只要不是太離譜的東西，二老表示都能接受。

    雲楨沒法詳細解釋，只能任由老媽猜測，想起小人類那邊也需要午餐，她便拿出一個小小的醬油碟，將米飯和每道菜都各取了一點。

    雲爸爸看着覺得奇怪：“這是要喂流浪貓？是不是太少了點，要不等我們吃完飯再拿，到時應該能剩出一碗‘大雜燴’來。”

    雲楨不喜歡對爸媽說謊，只能含糊地答道：“只是隨便喂喂，給多了也未必能吃得下。”

    雲媽媽懷疑地看着她：“不會又偷偷養小動物了吧？不記得以前的慘痛教訓了？”

    小學時，雲楨和鄰居家的小男孩一起在學校門口買了小鴨子，怕被父母責怪就偷偷藏在牀底下養着，雲爸雲媽知道了也沒有拆穿她。

    結果她的小鴨子因爲餵食太少餓死了，鄰居家的小男孩卻一直順利地把鴨子養大，甚至還生了一堆鴨蛋，然後興高采烈地邀請她去參觀。

    初中時學了古詩，覺得魚戲蓮葉很有詩情畫意，於是興致勃勃地買了陶瓷魚缸、幾條金魚和碗蓮種子。

    養了不到兩個月，金魚全部死翹翹了，碗蓮雖然發了芽、長了葉子，因爲缺乏陽光沒熬到開花也掛了。

    高中時喜歡“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網購了幾盆奼紫嫣紅的菊花回來種，結果菊花在盡情盛放半年之後就漸漸枯萎了，原因她至今都想不明白。

    那時買的一大袋肥料，後來被老媽拿去種三角梅，雲楨去看過，那些三角梅長得非常好，枝繁葉茂、花燦似錦，一派生機勃勃。

    這一段漫長的種植養寵血淚史，是雲楨不堪回首的過往。

    雲爸爸還曾經大聲地嘲笑過她，封她爲“先天殺寵聖體”。

    自那以後，雲楨再沒有養過任何寵物，也沒有種過一粒種子，喜歡毛絨絨就去逛寵物店和貓咖，反正堅決不養任何活物。

    想到這裏，雲楨有些心虛氣短，但還是堅定地否認道：“我沒有養寵物，我只是對他們進行人道主義救援。”

    小人類那麼堅強，應該不會被她養死。

    這些飯菜她們大人類也正常吃，現在不是健健康康地活着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