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黑蓮

類別:科幻靈異 作者:七心海棠字數:2238更新時間:24/07/05 03:36:16
    這個時候,我甚至連哭都想不起來,眼睛直愣愣的盯着手中的白骨。

    我爸用力的將我拽入河水中,獰笑着說:“鳳胎又如何,跟我一起下地獄吧。”

    意識彌留的最後一個瞬間,是刺骨的涼意,還有河裏開出的一朵朵黑蓮。

    血海現世,黑蓮生。

    地獄門開,陰兵行。

    “嘔~嘔~”

    “醒了,醒了!小放聽的見媽媽說話嗎”

    我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看見了數不清的臉,認識的,不認識的,生着獠牙,張着血盆大口,朝我撲過來。

    “嘔~嘔~”

    趴在炕邊,我吐了大概得有五分鐘,直到吐不出任何東西的時候,肚子裏還在翻江倒海。

    空氣中瀰漫着腐臭味,這個臭味讓我想到了同村的孫婆婆,三伏天過世,死了七天後才被鄰居發現,那天她從屋裏擡出來的時候,臭味傳了十里,足足半個月才消散。

    看着地上我吐出來的穢物,有些發愣。

    血裏呼啦一團團的像是腐肉,甚至在當中我發現了一個像人眼珠的球狀物。

    我媽遞給我一碗水,迅速將地上的穢物清理了,打開了窗子,又在一旁插了根線香去味。

    “小放,你現在覺得怎麼樣?”

    我媽一臉關切的看着我,眼裏盛滿了霧氣。

    我將手朝我媽臉伸過去,卻在貼近我媽臉的時候,懸在半空中。

    良久才將手落在我媽的臉上呆呆的問道,“媽,你,你有一天會不會拉我下地獄。”

    我媽的眼淚一顆接着一顆的落了下來,然後將自己的手蓋在我的手上,溫柔而又堅定的說:“無論發生什麼,媽都一定保你平安。”

    我媽的眼神裏好像有一簇火苗在跳動,轉瞬即逝。

    別說十里八村數我媽生的最好看,就連找爺爺來打卦的那些小明星,跟我媽站在一起都黯然失色。

    我一直都很好奇我媽到底是爲啥要嫁給我爸。

    我爸他長得平平無奇不說,就連岑家絕學,也都是個半吊子,曾經他給別人看了兩處陰宅,一家連遭橫事,一家黴運纏身。

    當下看着我媽,我心裏安穩多了,甚至不想去想剛剛的事情是真的發生過,還是我的夢。

    作爲岑家的孩子,那些離奇詭異的事情見過,聽過的太多。

    只要還活着,只要我還活着。

    門外有聲音傳來,從屋內向窗外看去,是我爺回來了。

    看見我醒了,爺爺腳下的步子明顯快了許多。

    “小放醒了?東西喝了嗎?”

    我媽點了點頭,“喝完了,都吐乾淨了。”

    這時候我好像才回過來神,忙着就要下地。

    “媽,爺,我爸,我爸他落水了,但是我去救他的時候,他要拉我下地獄,但是我又覺得那好像不是我爸……”

    我顛三倒四的在那說了一長串,自己都不知道究竟在說些什麼。

    我媽將頭轉過去看着牆角,我爺爺狠嘬了一口煙,都沒有說話。

    “媽?爺?你倆咋的了?爲啥,爲啥不說話呢……”

    我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

    “小放,那個,那個不是你爸。”

    聽爺爺這麼說,我長出了一口氣,“我就說,怎麼可能是我爸,那我爸呢?”

    爺爺透過窗向大門口看去,我媽的雙肩也不停的抖動,忍不住的哭出了聲。

    我這時候才發現,爺爺不是自己回來的,後面還跟着一大堆人。

    大部分我都認識,但此刻我眼中只能看見,停放在院門口的那口墨黑棺材。

    扯了扯嘴角,聲音不自覺的顫抖,“爺,爺那是誰沒了,棺材咋,咋還停咱家門口了呢。”

    我從炕上跳下來,腳步踉蹌了一下,眼裏的視線開始模糊,一邊繼續問我爺,一邊往外面跑。

    爺爺跟在我身後,“小放,給你爸磕個頭,一會時辰到了,就得封棺入土了。”

    我腦袋晃悠的跟個撥浪鼓一樣,勉強的笑着,“咋就是我爸呢,爺你是不是糊塗了,我爸,我爸他沒落水,我爸打苞米麪去了……”

    說到後面,我早就泣不成聲了。

    因爲棺材的蓋沒有蓋好,我看見我爸手腕上畫的那塊腕錶,那是今早他出門前我親手畫上去的。

    扒着棺材,我探着頭朝裏面看去。

    只見我爸身上連一塊好肉都沒有,兩個空洞洞的眼眶,就連臉上的皮都被剝了個乾淨。

    瞧見我爸這樣,我忍不住的嚎啕大哭。

    “時辰到了,你爸是橫死,今晚必須入土,不能在家停屍,小放,給你爸磕個頭,要封棺了。”

    這時候我才注意到,我爸指尖的指甲已經長至半寸,再不入土怕是要藉着月光起屍了。

    我跪在地上,頭還沒等磕下去,我媽就從屋裏跑了出來。

    “不能磕!這個頭小放不能磕!”

    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媽這樣的神色,狠厲,果決。

    圍觀的村裏人都交頭接耳的討論着,爹死了不讓兒子磕頭這是個什麼理兒。

    我媽半步未曾退讓,抓着我的肩膀看着爺爺說道,“爸,今天這個頭小放不能磕,岑銘走的已經不夠體面了,你還想讓他永世不得安生嗎!”

    我爺的嘴角動了動,擡手揮了揮,“不磕也罷,這頭小放不磕了。”

    送葬的隊伍,吹吹打打的擡着棺材走遠,我媽一直按着我的肩膀在門口跪着,目送着我爸的棺材。

    “媽,我爸他,什麼時候沒得。”

    像以前我爸睡着了,擔心吵醒我爸一樣,我媽的聲音放的很輕。

    “應該是你昨天在河邊見到那個東西的時候。”

    昨天,原來已經過去一天了。

    那個東西,看來我媽已經知道我昨天晚上遇見了髒東西。

    心口窩一陣撕裂般的疼痛,我直接倒在了地上。

    徹底昏過去之前,耳邊除了我媽急切的喊着我的名字外。

    還有一個聲音冷冷的說着:“岑放,我們終究會再見面的。”

    他,是誰。

    爲什麼這麼說?

    我們之前有見過嗎?

    一直到爺爺回來,我還高燒不退的躺在牀上說胡話。

    “確定都吐乾淨了?”

    “吐乾淨了,但是你們前腳走小放他就昏過去了。”

    我爺掐指給我打了一卦,臉色越來越難看。

    “我這輩子,大卦小卦打過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從來沒有一卦落空過,唯獨小放,他的卦象我永遠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