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土地神四

    闕語此時和夏鴻光白天見到的模樣完全不同。

    她表情嚴肅，身上穿着一件粗布麻衣，頭髮用布條鬆鬆地挽起，臉上不施粉黛。

    第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正在農忙的古代家庭主婦。

    站在已經皸裂的土地上，闕語主動彎下腰，頂着滾燙的熱浪，撫摸着奄奄一息地的莊稼，眸中帶着悲憫。

    “哪怕是在現在，大旱、洪澇，地震……這些自然災害對我們的影響都不小，對於古人來說，那更是毀滅性的打擊。”

    闕語頓了頓，扭頭看向不遠處那老農佝僂的背影。

    夏鴻光頓了頓，闕語的神情讓他莫名聯想到了神殿中的神像。

    他說不清該怎麼形容闕語此刻的表情。

    或許是慈悲？又或許是憐憫？又或許是其他……

    夏鴻光嘆了口氣，目光緊隨着闕語看向那位身着衣着襤褸的老農。

    哪怕知道他只是腦機塑造出來的一個NPC。

    一個被用來講故事的工具人，但此刻夏鴻光依舊感同身受了起來。

    現代社會雖然科技相比古代發達了，但是糧食稀缺問題依舊緊迫。

    因爲郊外、人跡罕至之地經常滋生詭異的原因。

    所以人類最先被擠壓的就是耕地面積。

    耕地面積減少，糧食產量自然就低。

    這也是爲什麼哪怕科技發達了，糧食價格依舊居高不下的原因。

    眼看着好好的糧食莊稼，硬生生在地裏被曬死，對於人類來說依舊具有極大的衝擊力。

    夏鴻光點開彈幕列表。

    不出意外的發現，直播間的其他觀衆也跟着惋惜了起來。

    【雖然知道古代就是這樣，但還是好難過。】

    【別說古代了，我們現在也有不少人只能勉強填飽肚子。】

    【下一場雨吧，那個老伯伯看起來好可憐。】

    ……

    夏鴻光看了眼直播間的人數，意外的發現居然已經達到了接近上萬人。

    夏鴻光有些感慨，闕語總共才二十萬粉絲。

    這才開播多久就有上萬人，看來活粉比例不低啊。

    正在這時候，一直沉默的闕語站直了身子，揮了揮手。

    下一秒，夏鴻光眼前的畫面開始變換。

    一羣衣着襤褸，身材瘦削的男女正艱難行走在山路上。

    此時驕陽烈日當空，熱浪炙烤着大地。

    他們的臉上佈滿了汗珠，步伐很慢，每走一步都很是艱難，眸中絕望卻又帶着一絲希冀。

    領頭的人則是剛剛出現在農田中的老農。

    他似乎是這羣人中的主心骨。

    他穿着草鞋，背上揹着一個巨大的揹簍，步伐佝僂。

    “大夥兒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了。”

    老農喃喃自語道：“馬上就到了，馬上。”

    他將這句話重複了很多遍，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別人，還是自己。

    大熱天的，不好好在家待着避暑，反而往山上跑幹什麼？

    他們這是要去哪兒？

    夏鴻光的疑問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彈幕上就有不少觀衆替他問了。

    闕語掃了眼彈幕，默默地說到。

    “他們是去祈福，求雨。”

    求雨？去哪裏求？向誰求？

    希臘神中的風神諾託斯、神王宙斯，又或者是北歐神話中的雷神托爾，都可以降雨。

    但明顯，這一行人的祈求目標並不是上述中的任意一位。

    只見他們來到了一棟矮小簡陋的房屋前。

    這房屋的造型十分簡單，左右各兩塊大青石板爲壁。

    頂部則是一塊大石頭爲頂，呈現“磊”字型。

    而最上方則用方方正正的楷書雕刻着三個大字，土地廟。

    左右兩側雕刻着一句話“鎮一方安康，佑四境平安”。

    這棟建築不過一米左右的高度。

    內部供奉着一個頭髮花白的長胡子老頭。

    他手中拄着一根龍頭柺杖，身上穿着綢緞衣裳。

    明明只是泥塑，但是卻格外的栩栩如生。

    “古時，人類經常爲了求雨、求福、或是祈求豐收等原因，自發爲土地公公立廟。”

    “雖然神格不高，但土地廟卻在各大鄉間都有分佈，香火連綿不絕。”

    聽着闕語的講解，夏鴻光扭頭觀察着土地廟中供奉着的泥像。

    有些眼熟，和他那天在碧蒼山見到的白胡子老頭一模一樣。

    此時畫面中的那羣徒步上山祈福的男女們，正虔誠的跪拜在地上。

    而爲首的老農，則顫抖着放下後背的揹簍。

    打開揹簍，裏面是幾個白面饅頭，一個有些蔫的蘋果。

    雖然第一眼看上去簡陋，但是這些東西在古代已經是奢侈品了。

    老農跪拜在地上，將線香插進香爐。

    然後朝着土地神像虔誠地“咚咚咚”地叩首。

    “求神靈垂憐，天降甘霖作祝福! ”

    此時，一陣微風剛好拂過大地，香灰被吹起來，吹向了土地廟的方向。

    “答應了！神仙答應了！”

    老農激動地拍着大腿站起來，站在他身後的人們也跟着歡呼了起來。

    衆人慶祝了一陣子後，有人有些擔憂地問道。

    “村長，若是……若是神仙反悔，不願意下雨怎麼辦？”

    村長正在興頭上，聽到這句話，頓時一揮手，語氣激昂。

    “三天之內不下雨，就扒了這土地廟，再一把火燒了泥像。”

    此話一出，別說是夏鴻光了，就連直播間的觀衆都有些意外。

    【天啊，這不算是瀆神嗎？！】

    【居然當着神仙的面這麼說嗎？】

    【感覺土地公公聽到了更不可能下雨了。】

    ……

    闕語看着彈幕上激烈的討論，搖了搖頭。

    “實際上這種事在歷史上並不少見，華夏神本身就是各司其職的神靈，若是一位神仙做不好本職工作，只能給人類帶來災禍，那我們爲什麼要祭拜他們呢？”

    闕語擡起頭，看向不遠處正在緩緩飄過來的烏雲，臉上掛滿了喜悅的笑容。

    “華夏人向來是最爲務實的人了，若是這神對我們有用，自然可留，若是無用，還要給他上香進貢？不拆了都不錯了。”

    下一秒，就像是爲了迴應闕語的話。

    一道閃電劃過上空，緊接着雷鳴聲響起。

    隨後便是瓢潑大雨，譁啦譁啦的，傾盆而至！

    乾旱了數月的土地，終於迎來它們渴望已久的雨水。

    村莊中的村民們從屋子裏跑出來，歡呼雀躍的衝向雨幕中。

    土地中奄奄一息的莊稼得到了雨水的澆灌，彷彿在這一刻活了過來。

    它們在風雨中歡快地搖擺着，像是在感謝老天爺的眷顧。

    “今年一定能大豐收！”

    “咱們村子的土地公公真靈啊！”

    “終於有水了，今晚可以好好洗個澡了。”

    ……

    土地廟前的村民們臉上紛紛都露出了笑容。

    大家一邊希冀着未來，一邊朝着村子裏走去。

    而在他們的身後，一個白胡子老頭靜靜地站在土地廟前。

    他蓄着長長的鬍子，臉頰圓潤。

    正一臉慈祥而又欣慰地看着眼前一派欣欣向榮之景的土地。

    【不知道爲什麼，看到這幅景象覺得好感動。】

    【總覺得體內的種地之魂覺醒了，好想辭職回家去種地。】

    【嗚嗚，別做夢了，現在糧食都是集中種植了，你哪兒來的地啊。】

    ……

    闕語將這幅景象定格住，展示給了所有人。

    “土地廟是華夏文明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它不僅是一種信仰，更是一種文化傳承。”

    聽完闕語的結語，衆多網友們看着畫面中的慈眉善目的土地公公，不禁產生了一種景仰之情。

    【唔，感覺可以讓政府修個土地廟，讓我們去拜拜。】

    【願華夏永遠風調雨順，祈禱。】

    【結束了嗎？好捨不得，下次主播講什麼神呀？】

    ……

    下播後，闕語將直播錄屏發到了空間中。

    和上次的精衛填海放在一起，取名爲《土地廟的故事》。

    這次直播的熱度並沒有上次大，但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那羣唱反調的不在了。

    現在她直播間的網友們，基本都是堅信華夏神明存在的。

    不像上一次直播，評論區牛鬼蛇神，全是在吵架。

    僅僅一晚上的直播，闕語就收穫了上萬塊錢的收益。

    雖然比不得上次的精衛填海熱度大，但是也相當不錯了。

    況且闕語直播也不僅僅是爲了賺錢。

    更多的也是想要傳播華夏的神話，讓斷掉的傳承再次續接而上。

    當然，也有她看不慣土生土長的華夏人去信仰那些西方神的原因。

    闕語指尖輕點精衛填海的錄屏，後臺顯示已經被回放過接近五十萬次了。

    屬於相當不錯的數據，並且還在上漲，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

    闕語頓時鬆了口氣，雖說在這個世界傳播復興華夏神話山高水長，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但至少第一步邁出來了，也讓更多人看到了華夏神明的厲害了。

    這時候，闕語的後臺多了條私信，闕語點開一看，發現是熟人。

    【夏鴻光：牛，師妹你的直播太精彩了！上萬人觀看呢！】

    因爲已經確定入職詭異調查處了，所以夏鴻光叫她師妹並沒有錯。

    闕語也沒太糾結這個稱呼。

    【闕語：是嗎？那師哥你給我刷禮物了沒有？】

    【夏鴻光：嘿嘿，你師兄就是個窮光蛋，等我幫你在鎮詭者論壇宣傳一下，保證你今晚的直播出圈！】

    夏鴻光可沒開玩笑，他上次在華夏最大的鎮詭者論壇上發的帖子，已經有上千條回覆了，瀏覽量也已經破十萬了。

    現在大家都在好奇土地神到底什麼樣子。

    他只要把直播間轉發過去，絕對能給闕語引流來一大波熱度！

    很快，華夏詭異論壇多了一條帖子，引發了不少鎮詭者的注意。

    【詭異調查日誌37：新人小師妹直播講解土地神啦！速來圍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