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不該絕

    聽說王虞直接回了王家，連看也沒去看一眼黛安，謝叔齊一刻也忍不了直接殺到了王家。

    “我今天才知道，王大人原來如此薄情冷性。”

    他同三皇子一樣，理性上知道不應該因爲黛安的事怪罪謝叔齊。

    但又忍不住將他和這件事聯繫起來。

    王虞沒有答話，也沒有看謝叔齊。

    這樣的態度讓謝叔齊更加火大。

    他一個箭步衝上去，一把揪住了王虞衣衫的前襟。

    “她爲了救你，連命都可以不要。”

    “現在她生死未卜，你居然能安安心心回王家。”

    “你是不是還打算，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一樣，繼續做你的權臣？”

    謝叔齊吼完，後知後覺才看到王虞的表情。

    那表情，該如何形容呢？

    謝叔齊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但有一點，現在的王虞已經了無生氣了。

    他似乎不喜不悲，整個靈魂如同死去一般。

    好半天，王虞才緩緩擡起頭來，看着謝叔齊，眼神空洞。

    “我，還配見她嗎？”

    王虞此話一出，謝叔齊才猛地回過神來。

    原來王虞不是不想見黛安，而是害怕見到黛安。

    他其實根本無法面對現在的這個結果。

    “那你也不能，丟下她不管！”

    謝叔齊不依不饒。

    在謝叔齊的怒氣下，王虞的雙眼終於恢復了一絲生氣。

    “我不是丟下她不管。”

    “我是害怕，害怕失去她……”

    “我不知道她會如此，我若是知道，我早該自絕於城門！”

    “我以爲，我能爲你們拖延一些時間……”

    他忽然有了情緒，眼中也有抑制不住的淚水。

    “我怎麼捨得，讓她涉入如此險境。”

    “你不知道，我的心已經空了，我根本不敢面對她。”

    “謝叔齊，你說，是不是我給她帶來了厄運！”

    “如果不是我一心拉太子下馬，把她捲入這場危機，她可以一直在歸燕坊瀟灑人生。”

    “你知道嗎？我現在，寧可當初沒能認識她！”

    王虞的話字字走心，不似作假，也終於讓謝叔齊的怒氣平息下來。

    “無論你怎麼想，我都已經決定，不再去打擾她。”

    “若她渡不過這次的劫難，我王虞也不獨活。”

    “但是，我已向菩薩許願，若是她這一次僥倖能活，”

    “我便青燈古佛一輩子，爲她贖罪。”

    謝叔齊終於重重嘆了口氣。

    “哎，你這又是何必。”

    “她若醒來，怎麼可能不來找你。”

    “也許我和她在一起，原本就是一個錯誤。”

    “你也罷，三皇子也罷，都是更能保護她的人。”

    “我現在除了爲她苦修祈福，什麼也做不了。”

    “我沒有能力保護她，也沒有能力替她解毒。”

    王虞又恢復了不喜不悲的狀態，彷彿真的看破了紅塵。

    “她若是願意，我當然萬死不辭。”

    “可惜，她看上的只有你，你少在這裏凡爾賽了吧。”

    謝叔齊無奈道。

    王虞不知道凡爾賽是什麼意思，他繼續說道。

    “我所言，句句屬實，”

    “明日，去就會離開此地，雲遊天下，一心向佛，清修度日。”

    “大事已了，我現在才明白，這一國之運，不是我一人想怎樣，就能怎樣的。”

    “只要離開我，黛安以後，定然不會再陷入險境。”

    謝叔齊沒想到，王虞是個如此倔強的人。

    “你沒有想過，離開你，她也會了無生趣？”

    “叔齊公子，你不懂，”

    “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會活不下去。”

    “這次她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爲我。”

    “我不但拉她入局，還沒能識人，居然錯選了二皇子。”

    “我這是錯上加錯，才讓黛安變成今天的樣子。”

    謝叔齊不再勸他了，他知道，王虞是因爲無法原諒自己。

    這也許就是他對黛安的愛。

    但謝叔齊也不知道，如果黛安真能醒來，面對這樣一個結果，會做出怎樣的反應。

    謝叔齊回到三皇子府中，先是看到了一堆大小官員，堵在府外門口。

    他找到在府內門口徘徊的飛鸞，問道。

    “這怎麼回事？”

    飛鸞無奈地直撓頭。

    “哎，叔齊公子，你可回來了，屬下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外面這些人，都是來勸殿下登基的，大華國不可一日無君。”

    “可你也知道，殿下已經一頭扎進藥房，現在根本沒工夫理他們。”

    “再說，殿下從來也沒惦記過那把椅子。”

    一聽這話，謝叔齊趕緊逃走。

    “這是大事，我說了可不算，愛莫能助。”

    他回到屋內，先是查看了一下黛安的情況。

    黛安仍然靜靜地躺在牀上，沒有更好，也沒有更壞。

    “你如果知道，王虞走了，會不會難過？”

    謝叔齊輕聲問道。

    可現在的黛安根本無法回答他的問題。

    “快醒來吧，你不在，所有人都不正常了。”

    謝叔齊輕輕握住黛安的手，低喃道。

    “你說王虞走了？”

    一道聲音在他身後響起，是三皇子來了。

    謝叔齊頭也沒回，三言兩語說了王虞的事。

    “他這樣，倒也在情理之中。”

    “若換做我是他，不見得比他做得更好。”

    三皇子長嘆一聲，走到牀邊，握住黛安另一只手，替她把脈。

    “怎麼樣？”

    明知不可能，謝叔齊還是滿懷希望地問道。

    三皇子搖了搖頭。

    “我還在試藥，”

    “我不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

    “過兩日我可能去一趟南邊尋藥，”

    “你留在驪京，務必護好她。”

    謝叔齊默默地點了點頭。

    王虞有一句話說得對，現在不光是他，連謝叔齊自己也是什麼都做不了。

    只能陪在黛安身邊。

    “對了，門口那些人，你總得處理一下。”

    謝叔齊提醒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這句話沒錯。”

    “若是黛安在，定然也會這樣勸你。”

    三皇子腳步一頓。

    “她會勸我，但定然不會勸我登位。”

    “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山門的人，我也會妥善安排。”

    謝叔齊見三皇子已經提前回答了他的問題，點點頭不再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