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機

    “該問問你們殿下，這麼長時間，他躲到哪去了。”

    謝叔齊與飛鸞相視一笑。

    雙雙往三皇子府中走去。

    這座府邸，他們已經有一陣子沒回來了。

    雖然沒了當年的氣派，但到底三皇子曾住在這裏時，府中就很冷清。

    因此現在的冷清，也毫無違和感。

    其他人並不在府中。

    謝叔齊帶着飛鸞一路疾走，直接闖進了三皇子的屋子。

    “君斕，沒想到你還願意回到這裏。”

    “再說，剛剛一場惡戰，你去哪了？面都沒露一下。”

    謝叔齊毫不客氣地對三皇子喊道。

    可三皇子正背對着他們，手裏搗鼓着一堆瓶瓶罐罐，壓根沒空搭理他們。

    謝叔齊狐疑着走近，越過三皇子，他一眼看見了躺在牀上的黛安。

    黛安的樣子，像是正在熟睡，但她的臉色卻比早晨他出門前，看到的要蒼白很多。

    甚至，謝叔齊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

    他總覺得黛安的臉上，浮着一層極不自然的青灰。

    這種感覺，有些奇怪，讓謝叔齊有些心驚肉跳。

    是了，她的生機全無！

    想到這裏，謝叔齊一把揪過三皇子，吼道。

    “黛安這是怎麼了？”

    “我以爲你沒出現，是在保護她。”

    “可你就是這麼保護她的？”

    三皇子看着謝叔齊，手下微頓。

    “我如果現在停下，她必死無疑。”

    謝叔齊恨恨地鬆開三皇子，三皇子立刻繼續搗鼓手裏的瓶瓶罐罐。

    “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謝叔齊一屁股坐在黛安牀邊，握住黛安的手。

    她的手，怎麼如此冰冷。

    頭一次，謝叔齊心裏有了一種即將失去黛安的恐懼。

    拜託，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不知何時起，他的戰後應激障礙已經沒再發作過了。

    是黛安，成了治癒他的那道光。

    如果現在這道光散去，那麼他會不會再次墮入無盡的黑暗？

    謝叔齊不知道，但他知道，如果黛安不在了，他大概也不會在了吧。

    三皇子終於停了下來，他手裏多了一個小瓷瓶。

    隨即他上前一步，捏開黛安的嘴，將瓷瓶中的液體悉數倒入她嘴裏。

    半晌，他才平靜下來，對謝叔齊說道。

    “她找我，讓我配毒藥，”

    “我告訴過她，這很危險，可她很堅持，我無法拒絕她。”

    “她讓我安排她入宮，見二皇子。”

    “她做到了，二皇子是她殺的。”

    “但她也中了毒。”

    謝叔齊眼睛都紅了。

    “你爲什麼不攔着她？還幫她配毒藥？”

    “你明知道她一個弱女子，根本沒有可能殺二皇子，你還不阻止她！”

    三皇子嘆了口氣。

    “她把你們的命，看得比她自己的命還重。”

    “你們若有失，她就算身不死，心也死了。”

    “我不忍心看她如此揪心。”

    “我陪她入宮，隨時準備救她，”

    “我以爲她找不到下毒的方法，”

    “去試過，失敗了，我帶她走，就可以了……”

    “誰知，她竟然……”

    謝叔齊一下子癱坐在一旁。

    “她一向好強……”

    “她又救了我一命。”

    “君斕，你一定要救她。”

    三皇子看着謝叔齊，說道。

    “我的心痛，不比你輕。”

    “我已經向她承諾過了，我會救她。”

    “不管花費多少心力，我都一定要把她救醒。”

    謝叔齊不明就裏地看着他。

    三皇子繼續說道。

    “這種毒，來自一個上古的配方，我解不了。”

    “但剛剛我已經給她吃了一些藥，這些藥能暫時壓抑住她體內的毒素。”

    “她不會死，但也不會醒……”

    謝叔齊聽懂了，有點像植物人的意思。

    他滿心傷痛的看了一眼牀上的黛安。

    她不再明媚，像是一潭死水。

    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他再也不忍看，一個人衝了出去。

    飛鸞正要追，三皇子攔住了他。

    “讓他去吧，心裏的情緒若不宣泄，我都擔心叔齊走火入魔。”

    飛鸞心疼地看着他的主子，大着膽子勸道。

    “殿下亦如此，千萬不要把情緒都壓在心裏啊。”

    三皇子眉毛都沒擡一下，揮手將飛鸞趕了出去。

    三日後，王虞甦醒。

    三皇子正在與他山門的師傅討論救治黛安的方案。

    如今黛安的心臟一直在跳動，但三皇子試過很多方法，她就是醒不過來。

    此時二人正對坐於廊下，心無旁騖。

    “殿下和師傅在說什麼？”

    王虞不知何時，來到了二人的身後。

    他聽到了隻言片語，似乎提到了黛安，中毒，昏迷不醒。

    三皇子回頭看見了王虞，眼底的神色不善。

    “原來是王大人，”

    “恭喜你撿回一條命。”

    “真不知是因爲我師傅醫術高明，”

    “還是因爲你命大！”

    三皇子的態度讓王虞心裏的不安愈發擴大。

    “黛安姑娘，到底怎麼了？”

    從理性上，三皇子知道他不應該將黛安中毒歸咎於王虞。

    但她確實是爲了救他才變成這樣。

    幾番躊躇，三皇子才說道。

    “她中了毒，雖僥倖未死，但一直醒不過來。”

    王虞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到底發生了何事？”

    三皇子步步緊逼。

    “她爲了救你，獨自進宮，毒殺了二皇子。”

    “因此，叔齊他們才能成功救下你。”

    “可她自己也中毒了，我解不了……”

    說完，他再也懶得應付王虞。

    “王大人既然已經醒了，”

    “不如今日就搬回王家，”

    “再住在師傅這裏，不太合適吧。”

    王虞此時已經完全聽不到三皇子在說些什麼。

    他一心只想着黛安，想着她正承受的痛苦，雖未死，卻形同軀殼。

    “殿下，你可能救她？”

    三皇子看也不看王虞，道。

    “我答應過她，必定會救她，”

    “不論多久，我不會放棄。”

    王虞臉上露出一絲欣慰，深深揖了下去。

    “既如此，就拜託殿下了。”

    當日，王虞就回了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