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丹橘堂內除外

    翡翠沒料到在這裏會看見世子，嚇得手上一滑，差點將菜打翻，暗想，世子，怎麼會在這裏？

    不會是自己眼花了吧。

    疑惑着轉頭，又冷不丁看見平時不苟言笑一副生人勿近狀態的韓獻居然端着笑臉坐在世子旁邊。

    韓夫子？

    他怎麼也來了？

    而且看兩人的狀態似乎是很開心，不僅僅是開心還有一種難掩的雀躍。

    不僅翡翠，秋菊也嚇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要是不來丹橘堂，低等丫鬟的身份，怕是一輩子也沒有機會近身伺候世子殿下了。

    近身伺候世子，可不是誰都有機會的，這回去也夠自己家在其它粗使丫頭面前炫耀一陣子的了。

    看着最後一道菜上齊，顧大嫂道：“開吃吧！”

    話音還沒落下，韓獻便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開吃了。

    不是他沒有自控能力，實在是這一桌子菜太有誘惑力了。

    剛吃兩筷子，顧大嫂忽然想起來什麼。

    看向旁邊站着伺候的翡翠和秋菊，“你倆冷着幹什麼啊，一起來吃啊。”

    嚇的兩個丫鬟連連擺手，之前顧大嫂說讓兩人一起吃飯，他們還覺得沒什麼，畢竟顧大嫂在府裏的身份是廚娘，和他們這些人身份也沒有差別。

    坐在一個桌子上吃飯也是很平常的事。

    可這會兒世子殿下，和韓先生徑直就和顧大嫂坐在一座。

    她們倆人要是也上桌了，豈不是和世子殿下平起平坐了。

    這樣大不敬的事情，殺了她倆也是不敢的，動作十分統一的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不了，奴婢只是一個小小的粗使丫頭，怎麼敢越矩和世子一起吃飯呢。”

    “是啊，世子和韓夫子身份尊貴，奴婢身份低賤，自然沒有資格上桌吃飯。”

    冬至的時候，他們一家人也是這樣一起坐在桌子上吃飯的，當時就沒覺得有什麼問題。

    所以這會兒，顧大嫂也沒覺得哪裏有問題，自然而然地就坐在一起了。

    聽翡翠和秋菊這麼一說，她才意識到確實有些不妥。

    當時這兩位去清河村上門爲客，入鄉隨俗，平起平坐確實沒有什麼問題。

    可現在的情況和當初又不一樣，這裏是王府，而她的雖然沒有賣身契，就算以一個平民的身份出現在王府裏，見到世子和王妃那也是要行禮的。

    意識到這一點，原本坐着的顧大嫂也有些侷促地站了起來，站在翡翠和秋菊的身旁。

    翡翠心裏替顧大嫂感到緊張。

    秋菊心裏則想，這才是有規矩，一個廚娘和王府的主子同坐一桌吃飯，真是沒有一點規矩。

    本來還在大快朵頤的韓獻見狀，頓時放下手中的筷子，“你這是做什麼？”

    宋光霽夾了一小塊魚肉在自己碗裏，正打算要吃，餘光瞥見顧大嫂忽然站起來，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怎麼了，好好的吃飯，這是？”

    顧大嫂不好意思道：“世子和夫子身份尊貴，我、你們先吃吧。”

    顧大嫂沒辦法說出翡翠和秋菊口中的一樣做小伏低的話。

    韓獻皺眉，“這是什麼話，要不是你們當初救了我，我韓某人早就不知道在什麼地方了，什麼身份不身份的，你我之間沒有高低貴賤之分。”

    韓獻道：“夫子說得極是，顧大嫂一起坐下吃飯，在這裏沒有那麼臭規矩！”

    若說沒有意識到身份懸殊前，顧大嫂是放鬆自然，這會兒就有些自卑和膽怯，她道：“可是，這裏是王府。”

    世子道：“王府又如何，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今天中午，在這裏拋棄世俗規矩又如何！”

    翡翠聽得心驚，要知道這裏可是王府，除了皇宮就數王府的規矩最爲嚴明。

    在此之前，任何人來王府，都是嚴格按照規矩禮數來的，從無半分逾越。

    韓獻在他們看來就是極重禮數之人，今天怎麼會說出如此驚世駭俗的話來。

    秋菊更加要以爲自己在做夢了，這家人到底有什麼魔力，居然讓如此克己復禮的世子殿下說出這種話來？

    以後若是再敢怠慢分毫，怕是自己真要卷鋪蓋走人了。

    看來以後還是要收收性子，不能得罪了這家人。

    眼見顧大嫂不爲所動，韓獻急了，他是真心不拿顧大嫂當外人的。

    在他眼裏，顧大嫂一家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哪有救命恩人站着看自己吃飯的。

    宋光霽也覺得顧大嫂有些見外了，在他心裏顧家人就像是一起共患難過的老朋友。

    坐在一起吃飯，並沒有什麼越矩。

    圓月道：“孃親，宋哥哥和韓爺爺喊你坐下，你就坐下一起吃飯呀。”

    顧大嫂道：“圓月乖，娘站着，你陪世子殿下和夫子一起吃飯吧。”

    翡翠覺得顧大嫂不坐是對的，身份懸殊是無法逾越的鴻溝，就算這一次坐下來，下一次見面也還是要行禮叩拜。

    其實不是更加尷尬。

    秋菊道：“世子殿下，您就安心吃飯吧，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爲一兩個人壞了。”她以爲世子只是因爲之前跟顧的大嫂有些交情。

    自作聰明地認爲這麼說，既給世子找了臺階，也替顧大嫂解了圍。

    果然世子聽了她的話，眉頭皺起。

    秋菊暗喜，要是因爲這件事被世子殿下擡舉，調到王妃身邊伺候，那自己就不用幹粗活兒了。

    只聽宋光霽道：“你倆一起坐下！”

    見兩個丫鬟愣在原地不說話，宋光霽再次道：“你們兩個扶着顧大嫂一起坐下！”要不是這兩個丫鬟喋喋不休，這頓飯吃得別提有多痛快了，顧大嫂也不會被影響。

    秋菊見宋光霽言語裏似乎帶着一丟丟不易察覺的小幽怨。

    一句話不敢多問，趕忙架着顧大嫂一起坐在桌邊，

    顧大嫂忙道：“殿下這可使不得，要是讓其它下人知道了，豈不是壞了王府的規矩，到時候王爺和王妃怪罪下來，我可擔待不起啊。”

    宋光霽覺得顧大嫂的顧慮也有道理，思索片刻她道：“王府內該有的禮數，確實不能廢！”頓了頓繼續道：“丹橘堂內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