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嗯，很好。

    沒人跟來，方纔進白鹿書院的時候，因爲是乞丐，被白鹿書院拒之門外。

    站在書院門口，顧老大又探出腦袋，朝着周圍的街道掃視了一圈。

    嗯，非常好。

    半個人影都沒有。

    顧老大將心放進了肚子裏，便大搖大擺地從書院出來，一路朝着清河村的方向走去。

    雖然心裏也覺得乞丐可憐，但是，可憐和危險並存。

    他不能將人帶回清河村，周掌櫃已經說過他沒有生命危險了。

    至於其它的，就只能靠他自己的。一路上，顧老大都沒再看見乞丐的身影，他覺得無比輕鬆地安全到家。

    剛走到院子外，顧大嫂便滿臉焦急地迎了上來，“當家的，你可算回來了。”

    見顧大嫂滿臉緊張，還以爲家裏出了什麼事兒，緊張問道：“家裏是不是出來什麼事兒？”

    顧老太聽見動靜也出來問道：“家裏沒事，是你三叔擔心劉家人最近會有動作，所以怕你一個人出去不安全。你回來就好。”

    提起劉家人，顧老大便想起祥雲堂外劉家三兄被乞丐打的慘狀。

    頓了片刻淡淡道：“劉家人估計暫時找不了我們麻煩了。”

    顧大嫂擔心問道：“是出了什麼事嗎，還是你已經遇見劉家人了？”

    顧老大點點頭，“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進屋說。”

    院子說話誰都能聽到，提到劉家人就要說到他們救的那個危險乞丐，他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圓月被顧老太抱在懷裏，她大半天沒有看見爹爹了，好不容易見到，伸着一雙小胳膊朝着顧老大張開，“爹爹抱！”

    顧老大心裏頓時一軟，一天緊繃着的神經，似乎在這一刻得到了釋放。

    他伸出手將圓月抱進了自己懷裏。

    一行人準備進屋。

    顧老太卻敏銳地發現，趴在顧老大懷裏的圓月，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某處。

    顧老太下意識地回頭，卻什麼也沒看見。

    她心裏也沒多想，打趣道：“圓月，你在看什麼呢？”

    圓月認真道：“叔叔。”

    見她回答得認真，顧老太又回頭看了一眼，確定那地方只有幾個瘦不拉幾的樹苗後，便沒在多想，一家人進了後院。

    後院裏，顧老二和顧老三已經將籬笆扎完。

    正在焚燒草木灰，濃煙滾滾直衝天際，不時地有灰燼簌簌落下。

    最後一家人坐在了大廳內。

    顧二嫂將門關上後，顧老大便將今天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全部講了出來。

    顧老太心裏一陣唏噓，不應該啊，圓月每次救的人都應該是會帶來好運的，怎麼這次這乞丐卻例外了。

    顧大嫂心裏想得和顧老太一樣。

    顧老二聽到劉家三兄弟，居然被那半死不活的乞丐揍了一頓，心裏就覺得十分痛快，“揍就揍了，乞丐兄弟好樣的。”

    顧老三道：“這樣看來，劉家人確實沒辦法來找麻煩了，不僅如此，劉家三兄弟倒下，磚瓦廠估計也沒辦法正常經營了。”

    汪氏聽得心有餘悸，“我就說那乞丐不是什麼好人吧，早知道就該不管他，讓那些人壞人他打死算了，這下救活了反而是個禍害。”

    顧二嫂聽不慣汪氏這話，“什麼早知道就讓那些人把他打死？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不知道？而且他也沒禍害咱們家啊，你沒聽大哥說，他是幫大哥打的劉家人嗎？要不是有他在，說不定今天被打的就是大哥了。這就說明救他是對的。”

    聽完顧二嫂的話，所有人都若有所思起來。

    這話，其實是說進了顧老太心裏的，她就是相信圓月救人肯定是有造化的。

    只是這次乞丐的情況確實比較特殊。

    顧老大心裏也是感激那乞丐的，若不是他出手，指不定今天自己還沒有沒有命回來還兩說。

    他道：“是他救了我沒錯，可是這樣的人太危險了，我們在祥雲堂我外面救他一命，他又在祥雲堂外救我一命，從此互不相欠，這也算是一種緣分吧。”

    事實也確實如此。

    顧老太心裏想，或許圓月當初救他就是爲了替顧老大擋災難的，災難過去後，也就是緣盡的時候。

    只是這會兒大家都被這件事情吸引，沒注意到圓月已經邁着小短腿，從堂屋走跑到後院門口去了。

    後院的門是虛掩着的，圓月沒費什麼力氣，就將門打開了。

    焚燒的煙霧瀰漫在整個後院。

    煙霧中，若隱若現地出現了一個人影，正是顧老大已經甩掉的乞丐。

    乞丐身材魁梧，甚至不必顧老大差，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活像是一個來索人命的惡鬼。

    “你叫什麼名字？”圓月眼就看見他隱在煙霧裏，而且一點也不害怕他。

    那乞丐聽見圓月的聲音，空洞的眼神瞬間恢復了些神采，他記得這個聲音，那天他快死的時候，就是這個聲音出現在他耳邊。

    “阿、衡！”他說。

    “阿、衡，我記得了。”圓月認得他，就是上次在祥雲堂外的乞丐。

    阿衡看着圓月，如同野獸般的眼神，看見這個翠綠色的小小身影後，也變得柔和很多。

    他牽扯着嘴角，似乎是想笑。

    可是試了半天也沒露出笑臉，頂多算是拉扯了一下臉部的肌肉。

    圓月噠噠地跑過去，也不嫌棄阿衡那雙漆黑滿是污泥的手，拉着他重複道：“阿、衡！”

    阿衡再次牽扯臉上的肌肉，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

    比上次有進步多了，圓月也跟着笑了。

    忽然間，一陣狂風刮過。

    捲起了菜園子裏的火舌，顧老二焚燒的是在後山上撿來的幹樹枝，眼看着已經快要燒完了的，不知道怎麼這會忽然會起這麼大的火勢。

    阿衡下意識地側身，將圓月護在懷裏，“危、險。”

    阿衡一字一句地說，知道顧老大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後，阿衡也沒有生出親近之心。

    可是看見圓月後，那種油然而生的親近感，就讓他忍不住想要靠近圓月。圓月也察覺到這裏危險了，她扯了扯阿衡的大手，“我們走。”

    阿衡十分乖巧，溫順得就像是小貓一樣，絲毫讓人聯想不到，他在祥雲堂外那個如同野獸般暴力嗜血的男人。

    此時屋內的人，也終於察覺到圓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