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天下何處不桃花？

    東漢明帝時，王景治水，黃河總體上維持了八百餘年的平穩。

    直到唐末，黃河決口重新頻繁起來，多有決潰。

    滾滾黃河水攜帶着大量泥沙，導致大野澤不斷南移。

    終在北宋末年，聚於梁山一帶，水匯山麓，圍成大澤。

    山排巨浪，水接遙天，山水交錯，氣勢龐大之極。

    “好多水啊！”

    二武、魯智深、秦明等人看着一望無際的梁山泊，眉頭大皺。

    這裏基本都是北方人。

    雖然不全算旱鴨子，但也不愛玩水。

    看到梁山泊的水域如此浩大，都有些頭皮發麻。

    這是天地之威，山河之險。

    哪怕武藝再強，與之相比，都彷彿滄海一粟，不足道哉。

    “吳學究和道長找船去了，又不至於讓你們游過去，有點出息好吧？”

    黃蓉撇了撇嘴，有些不屑。

    她自幼在桃花島長大，水性精熟。

    看到這裏的好山好水，頓時一陣皮癢。

    要不是怕暴露女兒身，早就跳下去暢遊一番了。

    “船也不安全啊，萬一翻了還不是得游過去。”

    “笑死，說的你會遊一樣？”

    “灑家肉多，不會遊也能浮着。”

    “那挺好，魚還能吃口新鮮肉，不愧是大師，果然有佛心。”

    “直娘賊，說的也是！”

    “夠了！閉上你們的烏鴉嘴！回頭船真要是翻了，老……老哥撕了你們這幾張鳥嘴。”

    黃蓉越聽越無語，罵了武松、魯智深等人一通。

    才走到河邊，扯動林軒的袖子：“你一聲不吭，又在想什麼呢？”

    “也沒什麼，山澤變幻，滄海桑田，心中有些感慨。”

    林軒笑了笑：“是我有些矯情了，不用理會。”

    他前世也曾去過梁山旅遊。

    隨着年代變遷，歲月流逝，這一脈水泊氣象，也已經十不存一。

    兩世景象對比，林軒感覺自己的心境似乎有些頓悟。

    有些東西，似乎可以融入武道之中。

    可惜，林軒想了好一會兒，還摸不着頭緒。

    可能是歲月、光陰、滄海桑田、浮生如夢這類元素對於武俠而言，有點超綱了吧。

    “師公是有大智慧的。”

    “弟子想到百多年前這裏至多不過是一片澤地，心中也有些感慨。”

    黃裳站在一旁，指了指水邊的夾竹桃，拈鬚笑道：“師父曾說心中有桃花，世間何處不見桃花？”

    “是啊，有什麼問題麼？”

    黃蓉歪着小腦袋：“夾竹桃嘛……，馬馬虎虎也算是桃花吧。”

    “既然如此的話……”

    黃裳大喜，笑道：“弟子既在這水泊樑山見到桃花，日後將此地當成咱們桃花島也自無妨。”

    “啊？你要幹嘛？”

    黃蓉瞪圓了眼睛，滿腦子都是小問號。

    “老先生打算以後留在此地了麼？”

    林軒沉默了下，問道。

    “此地大好，也是有大氣運的興龍之地。”

    “等師父、師公功成身退之後，老朽便代二位守在這桃花島上，教他們文武之道，振興我桃花一脈。”

    “說不定大劫之時，我桃花一脈亦可成爲華夏脊樑，力挽天傾。”

    黃裳點點頭，含笑道：“若是如此，弟子縱死，也自含笑九泉。”

    “啊？伱、你……你一直知道？”

    黃蓉身體顫抖了下，眼神複雜之極。

    “弟子好歹通讀聖賢之言，又讀道藏五千餘卷，亦可剖見本心，逍遙不惑。”

    黃裳微笑道：“中庸有云：‘至誠之道，可以前知’，弟子雖魯鈍，倒也不至爲紅塵所障，亦有此能。”

    黃蓉：“……”

    “那此地交給老先生了。”

    林軒沉默了下：“若有純心不正、欲廢先生苦心者，當如何？”

    “弟子昔日也當過好些年的福州知府。”

    黃裳輕嘆道：“真要論起殺人手段，宋黑子、吳學究他們怕是還及不上弟子。”

    “嗯，差點忘了老黃你也是大宋文官。”

    “文官嘛，真要撕破了臉，動輒便斬盡殺絕、不留餘地的，還要讓人遺臭萬年。”

    林軒拍了拍黃裳的肩膀：“很好，既然你這般說了，那我便放心了。”

    “師公也不用說得這麼直接吧……”

    “那便不說這個了。老黃，你既有前知之心，且說說我們是否還有相見之日？”

    “若師公願意的話……，應是可以的。”

    “那便一言爲定。”

    林軒點點頭，望向遠方：“吳學究也來了，大家上船吧。”

    “學生吳用奉黃老先生上船。”

    等林軒二人登船後，吳用恭恭敬敬的走到黃裳面前，點頭哈腰道。

    “嗯，你這些日子也算用心了。”

    黃裳看了吳用一眼，淡淡道：“以後你也當我桃花島的外外門弟子吧。”

    “學生何德何能，竟得黃師垂青！”

    吳用大喜過望，連忙拜下。

    “起來吧，你舉一反三，足智多謀，心狠手辣，確實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本也未必輸給你那宋哥哥。”

    “啊？黃、黃師何意？”

    這句話味道不太對。

    吳用悚然一驚，愣愣的看着黃裳。

    “咱們桃花島如今也算是朝廷的對頭了。朝廷那些當大官的，不管好人壞人，至少都是能爬在千萬人頭上的，算是一時之才了。”

    “方臘、田虎、王慶那些人，手下也不乏能人，高手如雲。”

    “金國、遼國、西夏諸國更是不必多說。”

    “你若是連他們都算計不過，又怎生守的住這八百裏水泊？又如何風虎雲龍，笑談興亡？”

    黃裳淡淡道：“你腦子那些東西都是可以用的，好生想想該如何去用便是。”

    “……弟、弟子明白。”

    吳用身軀顫抖，望着眼前的浩瀚水泊，沉默了良久，轉身向着黃裳深深一鞠。

    “……我們桃花島是不是被老黃帶偏了啊？”

    黃蓉跟林軒並肩站在甲板上，看着如同螞蟻搬家一樣的人流：“難道以後這桃花島成了這個世界的少林寺？”

    “如果老黃只想弄個少林寺的話……”

    林軒笑了笑：“倒是挺低調的。”

    “還有什麼是能超過少林的……，嗯？”

    黃蓉身軀猛然顫抖了下：“你、你……你是說？”

    “老黃是有情懷的，原本是實力不濟，身體老邁，心有餘而力不足。如今這個武道宗師，卻有望讓他心中所想變成真實。”

    “不過，這也不急。如今梁山……哦，如今你們桃花島底蘊尚淺，至少還要數載的積累。”

    林軒淡淡道：“既然老黃說大家還有機會相見的，下次過來也就知道了。”

    黃蓉：“……”

    “好了，先別理會這些了。且跟晁蓋談談，咱們也該去汴京了。”

    “嗯，反正快走了，隨老黃折騰去吧……”

    黃蓉猶豫了下：“那個……，我爹應該來不了這裏吧？”

    “我哪說得準。”

    “哎。”

    生活不易，黃蓉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