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謊言與偶像

    淺野瞳是女生，自然有嫉妒心這種玩意兒。

    分手還沒幾天，伊藤信和女生出去玩，回來後一身女生味道，還說沒有抱，誰信啊！

    “一天情侶”是無意義的撒氣，甚至那個女生可能不會知道，但她就是想出口氣。

    不過，這只是一方面原因罷了，還有更重要的目的。

    “爲什麼突然又假扮情侶？”

    伊藤信眉頭一皺，本能地想拒絕。

    之前跟你虛假交往了一個星期還不夠？

    還要再來？

    淺野瞳聽到他要拒絕，沒有正面迴應，而是嘴巴一癟：

    “你害得我尿褲子了，難道我這麼一點要求也不能答應？”

    ——尿褲子是真的。本來想快點說完事情去洗手間，誰知道出這檔子事。

    淺野瞳一想到在這傢伙面前出囧，還是這麼丟人的事情，臉蛋就跟燒起來一樣，耳根滾燙。

    伊藤信瞥了眼牀上的藍白內衣，嘆氣道：

    “知道了，我答應。”

    “好耶！”

    “好了，還有沒有事？”

    “沒事啦，回去睡覺吧~”淺野瞳目的達成，語氣歡快了幾分。

    伊藤信拉開門準備離開，臨走時，回頭看了一眼，發現少女點開了檯燈，趴在桌上奮筆疾書，看架勢準備一宿不睡。

    總感覺，明天不是單純的假扮情侶。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難不成還能吃了自己不成？

    …………

    四月十一日，週六，伊藤父親和小百合去接受心理疏導。

    伊藤信和淺野瞳約在今天出門。

    伊藤信想穿平時的休閒裝，但淺野瞳偏不允許，把他拉到房間好一番打理。

    頭髮被用髮膠弄成潮流髮型，穿上了昨天那套情侶裝。

    淺野瞳綰了一個髮髻，穿白粉相間的棉布裙，臉蛋仔仔細細洗了一遍，臉上塗有淡妝。

    這一套情侶裝，從某種角度上講，算是買對了。

    “好了，出發吧！”淺野瞳對着鏡子打量自己，非常滿意。

    “去哪？”

    “情侶約會三大聖地，遊樂場、電影院、水族館。今天我們去水族館！”

    淺野瞳很激動，伊藤信興致缺缺。

    只是假裝情侶而已，不是真的，自然提不起興趣。

    對一個虛假的東西灌入太多情感，最終傷害的只有自己。

    水族館在江東區，如果不打車，就只能乘電車去。

    島國雖然地小，打車費可不便宜，堪稱宰人。

    不過如果是情侶雙方約會的話，男方大多會撐一下面子，咬牙給女友打車。

    “你打車吧。”

    走到公寓樓外，伊藤信對淺野瞳說。

    “喂喂！不應該是帥氣的男士，很有禮貌地說‘累了吧我的公主’，然後自費打車到目的地嗎？”

    淺野瞳嘴裏不滿地嘟噥，但還是老實地掏出手機，點開打車軟件。

    “嘖，東京的出租車司機就該死一遍，這麼貴！”

    “好惡毒的詛咒，你不管是外在還是內在，都是一個惡劣到差勁的女人。”

    伊藤信一邊吐槽，一邊觀察周圍。

    雙休日，街道上多了不少帶着孩子玩的家長。

    交通還是一如既往，車輛排着隊一直排到紅綠燈另一邊，看樣子沒有一兩個小時挪動不了位置。

    “算了，別打車了，街道堵成這樣，坐車速度應該比烏龜還慢。”伊藤信說。

    “那我們怎麼去？”

    “坐電車。”

    “巧了，我也是這麼想的。”

    不用花銷，淺野瞳開開心心的收起手機，挽住他的胳膊。

    伊藤信抽了一下手掌，紋絲不動，死死的陷在深邃的峽谷中。

    “你不是很紅的地下偶像麼，省了一筆打車錢這麼開心？”

    “有錢是一回事，亂花是另一回事，人生在世，難免有很多意外，如果哪一天我不火了，全都要靠這筆錢過日子呢。”

    說罷，淺野瞳小聲嘟囔了一句：

    “我不想過之前那樣吃飽上頓沒下頓的日子了。”

    後面一句伊藤信沒聽見，但前面那句聽得很清楚，也很認同：

    “有備無患，總是沒錯。”

    兩人往電車站走到一半，淺野瞳突然說：

    “停！我要在這裏拍張照！”

    “咖啡廳？這裏怎麼拍？”

    “我們站在落地窗前面，我舉着手機，拍窗戶上的倒影。”

    “……”

    伊藤信任憑她擺弄，很快拍出來了一張照片。

    淺野瞳拍完照之後，低頭在手機上點按。

    “我把這張照片發在私塾論壇上，行不行？”

    “你隨便。”

    “好，那我發了哦~”淺野瞳嘴角上揚，一邊打字一邊念出來，“今天和兄長出門逛街，兄長像男友一樣關心我，好開心。”

    “……咳咳咳！”伊藤信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我們不是約好了隱藏身份嗎？”

    “哎呀，放心啦，伱的臉我打馬賽克了，除非對你非常熟悉的人，不然認不出來，你現在身份就是我的親兄長，giegie~”淺野瞳語調古怪地喊了一句，把配好的圖片和文案發到論壇。

    一分鐘內評論迅速增長。

    「我不愛劍道：淺野大人萬歲！」

    「請踩我：這家咖啡廳好眼熟……」

    「忠實女粉：能讓淺野同學這麼親暱的兄長，一定是個非常好的人吧。」

    「“愛是什麼“回覆“忠實女粉”：兄長是個妹控，當然對我好啦~我喊一聲“geigei”他對我又親又抱呢~」

    伊藤信拿出了手機查看論壇，看到這條消息後，當即眉毛一挑。

    我成妹控了？

    控這個惡劣女？

    做夢呢！

    淺野瞳發現他臉色不對，趕緊笑着解釋：

    “普通的兄長沒意思，加上‘妹控’，他們對你的討論度就會提升一個檔次，這叫炒熱度、抓流量。偶像炒熱度，就跟廚師做菜，司機開車一樣，是必備技能。如果偶像沒熱度，那就和普通人無異了。”

    “這不是撒謊嗎？”

    “我是撒謊精，這是你說的。”淺野瞳侃侃而談，“在娛樂圈，謊言就是武器，它是制勝的法寶，也是保護自己的堅實盾牌。你現在能在網上看到的那些明星，除了一小部分有真本事，哪個沒撒過謊？”

    她突然雙手合十，眼睛一亮，開玩笑道：

    “對了，如果我說，你跟我分手的原因是你不喜歡我的妹控兄長，熱度會不會更高點？”

    “如果你敢這樣做，回家我就扒光你的衣服，用繩子捆住，拿起鞭子**”伊藤信面無表情地說。

    “好殘忍！”淺野瞳大驚失色，她害怕似的抱住自己。

    “利用粉絲故意炒熱度這種事對我說，不怕我更加厭惡你？”伊藤信有些搞不懂這個神經質的傢伙在想什麼。

    “我會告訴你，放寬心~島國社會階層固定，現代人壓力大，急需找地方發泄，不然就在心裏憋死了。愛也好，恨也罷，都是情緒發泄途徑——比如我那些黑粉，他們利用偶像滿足自己的慾望。現實中工作、學習不順，一心憤懣對完美的偶像一通發泄，心情是不是變好了？反正偶像不可能真的找他們算賬。喏，我們都在互相利用，我也不是那麼罪大惡極嘛。”

    淺野瞳微微笑着，伊藤信卻感到後背發涼。

    她繼續說：

    “我不懂愛是什麼，從來沒有人愛過我，我也沒愛過任何人，漫無目的長大，像‘幽靈’一樣徘徊在這個世界。直到有一天，我偶然看到一場演唱會，站在舞臺上光鮮亮麗的偶像大聲說‘我愛你們’，於是我對這個職業產生了興趣，究竟是怎樣的心理，才能坦蕩地說出‘愛’——最後我很失望，這個行業和整個社會一樣，充滿謊言，不存在真的‘愛’。”

    伊藤信沉默了半響，問道：

    “真話假話？”

    “假話，爲了讓你同情我。”淺野瞳笑得很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