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98.腐臭沼地

    緋紅公主的視線從融入夕陽的鴉羣移開。

    跟着旁邊的德庫拉披着餘輝，彷彿背負着沉重的壓力。

    “德庫拉，你爲什麼憂心忡忡？”

    “公主，我們不該這麼冒險的……”

    從緋紅城堡出來的德庫拉嘆息道：“我們已經離開了，再回去只會被它們嘲笑，甚至是逼迫……”

    緋紅公主微怔，她輕輕摩挲着緋紅之心，浮現從前沒有的堅定：“爲了母后，這一切都值得。”

    德庫拉又欣慰又不忍——欣慰公主殿下終於成長了，不忍代價是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

    夜晚，掛着魔法燈的馬車緩慢沿着鄉間小道前進。

    “這裏的人有獵殺地精的習俗嗎？”安南問騎馬跟着的遊俠。

    “沒有。”

    “那是爲了消滅地精？”

    “消滅地精？你在說什麼蠢……當然不是。”想起面前男孩是自己僱主的遊俠咽回冒犯的話。

    他說腐臭沼地是地精們的老巢，它們數十年來頻繁侵擾洛克希行省的邊界，所以公國宣佈提供援助，以及收購地精皮削弱地精的實力。

    但沒人想真正把它們一網打盡。

    “地精還在，那羣老爺才會持續不斷給我們送錢和糧食，避免這羣骯髒的地精跑到老爺的地盤，地精要是沒了誰給我們送錢！”

    看來遊俠真的是本地人。

    “關於腐臭沼地，我有什麼要注意的嗎？”

    “當心沼地的鼠人。”

    “地精的地盤也有鼠人嗎？”

    “它們無處不在，到處都是……”遊俠罵罵咧咧地擡起頭，盯着夜空裏竄來竄去的陰影，“就像這羣陰魂不散的蝙蝠一樣。”

    “喔對了，傳聞它們還會裝扮成女人的模樣誘騙誤入的人類……”遊俠打量安南幾眼，剛要說什麼。

    “別忘了我是你的僱主。”

    刻薄的遊俠撇撇嘴。

    “繼續說它們裝扮成女人的故事……”

    深夜，他們在一片林間空地紮營，腐臭沼地就在前面約二三十裏的位置，順風的時候，已經隱約有一絲泥沼臭味飄來。

    克萊茵和檸檬是精英，木偶夫人是大師，再加上安南，這支隊伍人少卻精悍。

    篝火升起。遊俠多添了好幾塊柴木，說那些蝙蝠都是吸血的，要是不把火燒的很旺會很煩人。

    安南坐在篝火邊，靠着馬車，準備冥想的時候克萊茵走了過來。

    “你準備怎麼處理緋紅公主的事？”

    “緋紅公主是誰？”

    克萊茵沒有表情，又或者在表露鄙夷。

    安南笑了笑：“我只是想讓你放鬆一些。”

    這次南方之行還沒有遇到敵人，克萊茵總覺得接下來敵人會出現並有一場激戰……

    “你好像很親近緋紅公主？”安南很少看見克萊茵主動問起誰。

    “她……很純潔。”

    歸根結底，刻板印象是其他族羣對一個族羣的概括：精靈傲慢、獸人野蠻、矮人固執。所以反差會讓人印象深刻，比如強欲的精靈，文明的獸人，怯懦的矮人……

    緋紅公主就沒有吸血鬼的那些刻板印象，她美好的就像一個人類。

    “是啊，所以我也有些愧疚……”

    但站在安南的立場他這麼做又沒有問題——他是被抓到緋紅城堡的。

    “放心吧，我會去找她的，但不是現在。”

    克萊茵走開了，她沒休息，而是在營地外圍巡邏。

    遊俠爬到樹上，假裝守夜實則偷懶，在身上披了一件皮毛打盹，

    木偶夫人話很少，安南問她怎麼了也不肯說，衣服被克萊茵同化的模樣。

    寂靜的夜晚在篝火噼啪聲中悄然流逝……某個時刻，一片震動從遠處傳來。

    克萊茵猜對了一半。

    他們確實遇到了敵人，但不是激戰。

    一羣約莫兩三百只的遊蕩鼠羣想要襲擊這支只有三四個人的車隊，只是它們挑錯了目標……

    克萊茵拿出放在馬車上的精鋼盾，像是一面牆抵擋住鼠人的衝擊，隨後檸檬以固定頻率釋放水刃，清理從克萊茵兩側衝來的鼠人，每次必定有一隻鼠人血肉飛濺。

    咻——

    破風聲響起，一次一個鼠人倒下。

    最利索的還是木偶夫人，她擡起雙手，然後逼近篝火的十隻鼠人就像被提線操控，轉身殺向同類。

    只用了兩分鍾，逃跑的鼠羣就像跑來時一樣匆忙，還沒忘打掃戰場——拖走同伴的屍體。

    贏了，它們飽食一頓，輸了，它們也能飽食一頓。

    這是鼠人的生存之道。

    它們不算弱小，大部分只有一個精英甚至只有普通職業者的商隊都沒法抵擋，或者損失慘重。

    但這只隊伍，最弱的都是用弓箭射死七八只鼠人的遊俠。

    克萊茵還在搜尋附近的鼠人，倒是遊俠習以爲常的模樣：“我說過了，它們到處都是。”

    畢竟南方是整個鼠人十三氏族的老巢……說不定現在地底就有一座鼠人的巢都。

    接下來的後半夜安南他們稍微注意了些，不過鼠人沒再出現。

    清晨，他們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

    昨夜的戰鬥後，鼠人的血液浸進土地。而隨着出發，這樣的褐色地面越多，那股若有似無得臭味也愈發清晰……

    上午，他們抵達了腐臭沼地。

    腐臭沼地被終日不散的迷霧籠罩，溼潤的泥土和腐爛的植被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惡臭，這種氣味彷彿能黏附在身上，揮之不散。

    不知多深的沼澤碎片般點綴在這片沼地，浮着腐爛的枝葉和不明生物的殘骸。偶爾冒出粘稠的氣泡，隨着破裂，發出輕微的咕嚕聲和難聞的惡臭。

    稀疏的樹木彷彿枯死，沒有一片綠葉，那些灌木的鋸齒形葉片也呈現不健康的黃綠色。

    腐臭沼地顯然不是個宜居的地方……看得出來爲什麼地精想要討好南方諸國。

    安南還在想去哪找地精，兩隻提着獸皮褲的地精就從幾顆相互糾纏的枯樹後繞出來。

    “人類……人類來啦！”

    看見安南的它們發出尖叫。

    多萊和地精首領鑽出車廂，它們又喊：“人類抓住我們的同類啦！”

    安南只好和它們說道：

    “我是安南·北境之王·浮空城之主·冠軍術士·王女騎士·裏維斯，前來造訪地精族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