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96.分裂

    “你也要遠行？”

    安南驚訝地看着全副武裝的萊納。

    “我想繼承老師的遺願，找到主宰……”萊納低頭看着安南，但神情就像俯視一位受他尊敬的長輩：“還有誰和我一樣嗎？”

    安南輕嘆一聲：“莉莉前些天也出發了，不過她是去追尋人生的意義。”

    “如果您看見她回來，請替我向她表示歉意。”

    “我會的。”

    萊納最後向安南行騎士禮，離開花園。

    安南收起微弱的感觸。沒回花園小屋，而是先去了一趟快要和家一般熟悉的地牢。

    他披着灰袍，應該能降低被那位瑞坎爾王國陰影發現的機率。

    “放我出去！”

    紅女巫撲到圍欄前。稍微用力就能掰斷的圍欄在史瓦羅先生的魔法符文的控制下，紅女巫根本逃不出去。

    “讓我出去，男孩。”紅女巫故意舔着嘴脣，目光下移：“我什麼都願意做……”

    “你能成爲遵守法律的自由城子民培養船員水手然後在奧比裏斯海峽間維持貿易嗎？”

    “做不到！”

    “那就繼續關着吧。”

    安南轉身離開了地牢，回到花園小屋。

    露西服侍着他在客廳裏脫掉灰袍：“公主要見你。”

    “我現在就過去。”

    安南沒注意露西眼裏的複雜，經過走廊來到緋紅公主的臥室外。

    叩叩叩——

    “進來……”緋紅公主的聲音響起。

    安南推開門，現在是午後，柔和的光線正好從窗外灑到門前，迎着光芒的安南眯起眼：“怎麼……”

    “你別過來！”

    突然響起的尖叫讓走進房間的安南駐足。

    “……了？”

    安南不解地問，忽然意識到什麼，陽光下的黑色眼眸緩慢收縮……

    他是個人類，陽光已經是生命裏的一部分。即使小心避免着，用窗簾把窗戶堵起，披上灰袍，依然會忽略陽光的危害……

    比如現在，他站在一片光海之中，而緋紅公主站在對岸的陰影裏，垂着眼眸。

    “你是人類……？”

    “你聽我說……”

    這一刻，安南的靈魂彷彿飄出了軀殼，俯瞰着自己和緋紅公主每一個表情。

    冷漠、認真，精於計算。

    這個瞬間他想到無數藉口敷衍過去，比如說這是自己的天賦，比如說這是城主的賜福，甚至是王女讓他恢復人類……

    但當看見緋紅公主的眼睛，那雙曾經如寶石般美麗的緋紅色眼眸此時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麻木的讓人心悸。

    北境的一個諺語沒有緣由地在安南腦海浮現：冰雪不會一直封凍。

    謊言也不能一直維持。

    “我……抱歉，這一切源於誤會。”

    “我討厭欺騙……”緋紅公主打斷他，眼眸流露的痛苦讓安南此生都難以忘記，“真讓人噁心……”

    “起碼聽我說完……”

    安南沒給緋紅公主說“我不聽”的機會，他徑直把自己被德庫拉誤會成吸血鬼帶回緋紅城堡，爲了保命而僞裝成吸血鬼，接着由成爲使者和骷髏王結盟，被委託去異聞城等一系列經歷說了一遍。

    “我一直沒找到機會解釋，還有《第七夜》……其實我偷偷看了，還……”

    “還撕掉了幾頁。”緋紅公主低語。

    “你知道了？”

    “我看過很多遍，每一個字都記得……”緋紅公主擡起了頭。“我討厭欺騙。”

    “抱歉……”

    “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露西出現在走廊外，安南沒強行賴在這裏，關上門回到露西旁邊。

    “公主爲什麼這麼討厭人類？”

    這種憎恨甚至超越了感情……

    “她不是討厭人類，而是討厭欺騙。”露西複雜地望着安南，“公主殿下曾被一個可怕的謊言欺騙了近百年。”

    “伱不該瞞着她。”

    “我想找機會告訴她的……”

    但現在說這個已經太遲了。

    “公主很難過……我們應該要離開了。”

    “離開？但你們馬上就能拿到地契——”

    “露西！”

    臥室裏傳出緋紅公主痛苦的尖叫。

    露西收斂複雜的情緒，眼神逐漸變得冷漠：“抱歉，請你先離開吧。”

    想不到辦法的安南只好先離開這裏。他找來大姐幫忙，但就連伊蒂莉婭也插不上嘴——她被露西擋在外面。

    這種壓抑的氛圍維持了一整個下午，傍晚到來，沉悶的花園小屋忽然有了動靜。

    緋紅城堡的馬車從空蕩的花園小屋前駛離。本來會成爲其中一員的安南忽然成爲旁觀者，只能注視着緋紅公主和自己分道揚鑣。

    露西堅定地跟在馬車旁。倒是德庫拉稍微駐足，猶豫地望向安南，然後搖了搖頭，嘆着氣跟上馬車。

    已經得知始末的地精首領在旁邊幸災樂禍：“哈哈搞砸了。”

    地精會有今天的境地一點也不無辜。

    安南望着緋紅公主的馬車消失在街角，偏頭和克萊茵說：“告訴城主府，王女和緋紅公主要處理一些事，她們先離開了。讓城主派一隊騎士護送，地契完成後交給我就好，我會給緋紅城堡送去。”

    克萊茵走開了，沒多久，一隊騎士趕出城主府，沿着街道追了上去。

    “你要去追她們嗎？”輪椅裏的伊蒂莉婭擡起頭。

    “不……讓緋紅公主冷靜一點時間吧。我打算親自去一趟南邊的沼地拜訪地精。”

    順便把怪異們帶回來。

    ……

    “那麼，你到底是誰。”

    輕微搖晃的馬車裏，緋紅公主的手掌浮現一抹血色：“我不希望再聽見謊言了。”

    “一個神祕的傢伙把我交到你手裏……我不知道他是誰，不知道他的目的，但我猜……他也是血族成員，他想讓我來輔助你……”

    “輔助我？”

    “我是維克多·莫瑞爾，血腥議會的創建者之一，我的知識和財富會讓你擁有晚霞般的燦爛的未來……”

    噠噠噠噠——

    一陣馬蹄聲從外面傳來，緋紅公主擡起頭，露西的輪廓出現在窗外：“一隊人類騎士在護送我們。”

    “肯定是戴……安南安排的。”德庫拉附和道。

    “別提那個人……”緋紅公主低下頭，和封印在緋紅之心的存在說：“我不需要。”

    “那麼你的母親呢……你想將她喚醒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