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84.準備就緒

    孩子是希望的象徵，是生命的延續，是需要保護的存在。

    而在底巢，這些孩子飢不果腹，他們的玩具只有灰燼和成的泥巴——但他們已經是底巢最幸運的孩子了。

    被孩子們簇擁，受到歡迎的安南發現自己還是要面對殘酷的現實：底巢依然存在。

    擔任“國王”的女孩拉着安南的手，說“母親”想見他。

    安南來到隕石坑，靠近那顆一直庇護孩子們的骸骨。

    相反於上次的寧靜，這次安南察覺到了一絲波動：

    “我的力量要消失了。”

    “您是‘母親’？”安南沒有浪費時間：“我要怎麼幫你？”

    “你幫不了我……這個世界於我猶如海洋……”

    “會有辦法的。”

    史瓦羅先生，老祖宗，“母親”憑藉一塊骸骨能維持意識，那說不定有機會恢復。

    但“母親”的波動在越來越微弱，似乎只是爲了見安南最後一面。

    “不要來我們的世界……”

    最後的低語在耳邊縈繞，深坑之中的骸骨倏然化爲灰燼，被無形的風吹散，成爲灰燼層的一部分。

    塵歸塵，土歸土。

    “國王”堅強地站在安南身邊，拉着安南的手，沒有哭泣。

    “母親說你會照顧我們，對嗎？”

    “是的，伱們會回到地表，在陽光下玩耍和上學。”

    “那是什麼？”

    “讓你們未來成爲騎士、職業者、商人、衛兵的路。”

    “那我要當國王呢？”

    “不是不行……但要發動戰爭，殺死許多人，讓許多孩子無家可歸……”

    “我不當了。”女孩癟起嘴，鬆開安南的手，仰頭看着他，“我叫凱茜，你呢？”

    “安南。”

    “安南，我能叫你父親嗎？”

    “不能！”

    小人鎮一共庇護了一百六十四個孩子，但是在鎮子的矮牆外還有兩百多名和安南差不多的同齡人。

    他們要麼因不再是孩子被趕出小人鎮，要麼在鎮子外避難。

    “母親”離去的消息散播開，鎮上到處是啜泣聲。

    安南讓凱茜帶着她的“衛兵”問鎮子外的人，願不願意跟他回地表。

    這在倒數第三層不是選擇題，生存在這裏的人無時無刻不想逃離這暗無天日的地下囚籠。而無論是孩子們還是大孩子們，安南都沒有吝嗇地接納了他們。

    三百多名奴工，一百多名孩子和兩百多名男孩女孩，安南打開傳送門，讓他們從飄落灰燼的灰敗之地進入彷彿童話的傳送門。

    隨着傳送門閉合，空無一人的空蕩小鎮變得冷清，讓人不寒而慄……

    還好有一百只大型元素圍繞着自己。

    安南伸出手，接了一片飄落的灰燼，暫時離開這座黑暗世界。

    ……

    斯爾託維斯，對角巷。

    安南送回的孩童、奴工和底巢人讓沒有太多準備的商人們陷入忙碌。他們騰出房屋，安置這些跨出傳送門的難民。

    商人們起初以爲他們會喊餓，結果居然是他們的眼睛先受不了地表的明亮。這還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而且快要黃昏了。

    他們看見這些難民自發分成三羣人，一羣茫然站在一起，一羣都是孩子，還有一羣亂糟糟的。

    “我是國王！”商人接觸那羣孩子後女孩喊道：“不過那是以前了。現在我叫凱茜，是父親的女兒！”

    “父親？”

    “就是打開傳送門的人。”

    “他是我的主人。”維羅妮卡湊了過來。

    凱茜叉起腰：“那你要叫我小姐。”

    “好的小姐。”

    商人不知道爲什麼安南出去了一圈就有了女兒，但還是配合地問道：“小姐，安南大人有沒有吩咐。”

    “好像說要你們安排。”凱茜咬着髒兮兮的手指。

    商人直起腰說：“那就先給他們洗澡。”

    這些難民髒得不像話，十個人都湊不出一件衣服，要是帶來一場瘟疫那就惹大禍了。

    燒好的熱水倒進水池，然後讓難民們泡進去。他們剛進水就發出慘叫，忍不住掙扎着站起來，但知道自己真的要開啓新生活的底巢人唯恐被趕回去，堅持着鑽回水池，不一會兒從水裏飄上來一片片的死蝨子。

    洗完了澡，給有皮膚病的難民撒上藥粉再發給他們衣服，這時候食物也快好了。

    商人們忙碌了一整晚，在難民們都入夢以後聚集在一起，臉上帶着疲憊與興奮，交頭接耳。

    北境之王從外面帶回來這麼多難民……難道要建設新領地了？

    ……

    “是啊。把孩子們託付給我後，那位‘母親’就消散了……”

    安南發出一道嘆息，“您知道它的來歷嗎？”

    老祖宗撫摸着莉莉：“它不是我們這個世界的生命。”

    安南這時才明白那句“這個世界於我猶如海洋”是什麼意思，這更加突顯“母親”的善良。

    “我們的小安南傷心了？”老祖宗一副哄晚輩的語氣。

    “只是看庇護了孩子們的存在失去了最後的力量有些遺憾……您說它不是我們世界的生命？”

    “這要從很久以前講起了……整座蒙特利爾山都是那個世界迸濺的碎片。”

    安南從老祖宗口中得知了帝都的真相：

    漫長而混亂的精靈歷，一塊巨大的隕石從天而降。它原本會落在威爾海姆，但被當時的精靈大奧術師們偏移了方向，讓其最終落在南部平原，成爲蒙特利爾山。

    短暫的接觸讓彼時的精靈大奧術師們在隕石上察覺到某種不詳的氤氳，花費數百年祛除大半，而剩下的則沉降至地底。

    整座蒙特利爾山都是堅實的隕石鐵，所以當初的蒙特利爾黃金家族在這裏建造要塞，抵禦異族。

    那位“母親”就是隨隕石到來的異界來客。

    “不詳的詛咒消失了？”

    “如果說不再有危害，是的……”

    沒有王權會把自己建立在不穩定的威脅之上，現在的底巢最多讓人緩慢腐化。

    “我們沒法徹底清理嗎？”得知了“老鼠人”源頭的安南問。

    “小安南，我們不要因爲嚮往光明就驅逐黑暗，我們必須學會適應黑暗的存在。”老祖宗耐心地講解：“這個世界有很多好的，壞的，不好不壞的。”

    安南記得好像有誰和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奧爾梅多？還是梅爾……但老祖宗是對的。在沒能力解決這些問題之前，憂慮沒有任何意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