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35.十個底巢小孩

    “野狗，你還知道接下來的路嗎？”

    一些灰燼落在安南的黑髮上，映襯出花白。若有似無的燒焦味瀰漫在周圍。

    “只要有光的地方就有人……”野狗鑽出了光照術的範圍，化作模糊的陰影遠處，沒多久他又回來，指着左邊：“那邊有光亮！”

    “那就過去吧。”

    安南腦海浮現想到老巫醫的那句“待在有光的地方”。

    在灰色的積雪留下一排黑色的腳印，他們沒再浪費所剩不多的魔力，走向不遠的聚集地。

    稀疏的光亮點綴着遠方，那是座和暗燈鎮規模差不多的城鎮，在終日落下的積雪裏忽明忽暗。

    他們越來越近，但沒有從這座遠離流放地的鎮上趕到一絲溫度……

    倒在街道外的輪廓讓他們升起不詳，而隨處可見的屍體讓他們的不詳愈發濃郁。

    這座小鎮沒了活人。

    “她還跟着我們就先帶着。”

    她們的隊長，一名扎着側馬尾的少女明亮的眼眸盯着安南的臉龐。

    艾米呢喃低語，代表着其他人的想法。

    就在這時，安南背上的老鼠人小女孩醒來，稍微動了動。

    “他們有些過分了……”

    “八個底巢人，濃霧之中去獵奇；丟下一個在那裏，八個只剩七。”

    “誰會追溯術？”安南問。

    他們固然高高在上，漠視底巢人的生死，但也不會主動殺戮無辜的底巢人。現在，有一支學院屠殺了蟻后據點，又屠殺了鎮子……

    “迷宮術還能找人？”

    不是施法失敗，而是通用語精通有一個前提——只能對智慧生命生效。

    話音落下，迴盪的歌謠從飄落的灰燼深處傳來：

    “祝你成功。”

    “我可以用迷宮術。”艾麗斯說。

    “通用語精通失效了……”艾米愣住。

    安南婉拒了她的提議：“我知道你們想做什麼……我會找到他們，懲罰他們。”

    一個精英法師想屠鎮榨乾了也做不到，一個精英戰士累得吐出舌頭倒是能做到。

    底巢難以分辨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他們看見一個矗立的木牌，上面畫着讓人不安的塗鴉。

    “十個底巢人，爲了吃飯去奔走；噎死一個沒法救，十個只剩九。”

    艾麗斯開始施法，安南則在想魔法女神摸自己時能否感覺得到。

    出現的學院他們認識，芙蕾雅神聖學院的女孩們。

    “安南·裏維斯，我們想和伱合作。”

    “我不想。”

    舉起法杖和戒備讓特奧菲盧斯解釋道，“我們也剛來這裏！”

    這對一羣法師沒用，預言術出現他們就會察覺，但泥巴種們愚笨到魔法女神把手輕撫在臉上都感覺不到。

    他們找了一間沒有屍體的房間，安南放下虛弱的小女孩。她立刻撲到熒光果前吞食，對艾麗斯拿出來的食物無動於衷，然後在透明腹腔散發着熒光鼓起時停下，像是莉莉一樣，四肢着地蹲在安南面前，覆蓋了渾濁眼膜的眼睛朝着安南，但沒有被注視感。

    安南他們離開房屋，小女孩轉了幾圈，摘掉熒光果後跟着爬了過來。

    芙蕾雅神聖學院的女孩們已經離開，他們直接來到鎮子邊緣，但留在積雪上的雜亂腳印根本沒法分辨兇手。

    “九個底巢人，深夜不寐真睏乏；倒頭一睡睡死啦，九個只剩八。”

    一陣腳步聲突然幽暗之中傳來。

    他說小人鎮全是小孩，艾米不信：“一羣孩子怎麼在底巢生存？”

    法術落在小女孩身上，閃爍着湮滅。

    “她醒了。”

    沒有反應，安南讓艾米用最後的魔力釋放通用語精通。

    “六個底巢人，玩弄怨靈惹靈怒；飛來一吸命嗚呼，六個只剩五。”

    “不是我們！”

    死去的人有老人，有女人，有孩子，更多的是男人，許多該死之人，不該死之人，都隨着這座小鎮歸於沉寂。

    “我只用把‘出口’改成‘他們的目標’。”

    “前面是小人鎮！”野狗忽然驚呼。

    安南他們陷入沉默的時候，腳步聲從房屋外響起，特奧菲盧斯帶着芙蕾雅神聖學院的女孩們過來。

    “那就出發吧。艾米沒魔力了，特奧菲盧斯，你們來施法。”

    “還是殺了蟻后據點的那個學院。”

    “特奧菲盧斯，你和她們交談，說實話就行。”安南說道，“我們先找個‘乾淨’的地方。”

    “四個底巢人，結夥出門遭大難；怪吞一個血斑斑，四個只剩三。”

    “放心吧，他們身上的黃金邀請函不會浪費我們的時間。”

    瀰漫的血腥味甚至掩蓋了灰燼帶來的燒焦味，空蕩的房屋亮着陰森的光亮，因爲灰燼，這裏的人把熒光果栽種在房屋裏。

    “找到了。”

    艾麗斯的法杖指向灰燼層深處。

    加上安南還揹着一個“老鼠人”，她們放下戒備。

    “七個底巢人，惹是生非砸破牆；腦袋炸開一命休，七個只剩六。”

    側馬尾少女只是祝福了一句，又看了安南幾眼出門。

    安南抱起安靜的小女孩，施加了輕羽術的隊伍隨着艾麗斯的指引出發。

    “你能聽懂我的話嗎？”

    “如果是其他種族就不會拒絕了。”艾麗斯回答，看着側着頭似乎在傾聽的小女孩：“她怎麼辦？”

    讓特奧菲盧斯說實話是爲了引起對方的貪慾，讓特奧菲盧斯去交流則是方便他在被劫持時反抗，要是艾麗斯被抓住就只能服軟了。

    “見鬼……我看到了什麼？一個術士居然拒絕了女人……”艾米嘀咕。

    那些年輕的女法師們注意到小女孩，又看見了野狗，最後皺眉檢查了屍體的傷口：“都是武器的傷痕，是那些泥巴種做的。”

    “五個底巢人，懼怕濃霧去烤火；火焰纏身直到死，五個只剩四。”

    安南檢查了幾個屍體的傷口後說。

    “我們真的要抓他們嗎？我不是在拒絕，但會讓我們浪費不少時間……”特奧菲盧斯猶豫道。

    “你知道？”

    這意味着小女孩已經變成了純粹的野獸。

    “三個底巢人，校舍裏頭遭禍殃；死屍突然從天降，三個只剩兩。”

    “兩個底巢人，房樑底下長嘆息；天降吊繩悲慼戚，兩個只剩一。”

    “一個底巢人，歸去來兮只一人；懸樑自盡了此生，一個也不剩。”

    艾米僵硬地轉動頭顱，他們八個人，野狗，還有小女孩……正好十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