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27.蒙特利爾山舊事

    安南是北境人，副院長是斯爾託維斯人，他們加起來也不如當地人。

    作爲老祖宗的客人，馬伕恭敬地講述底巢的故事。

    久遠的精靈歷之前，世界島之外還是一片被煉獄、泥沼、野蠻、危險組成的無人之地。黃金家族們離開威爾海姆，選擇了北方的蒙特利爾家族的開拓之路並不一帆風順，他們損失慘重，數次想要退回世界島——這不是杜撰，而是徑直記錄在《帝國編年史》上。

    不過南方的黃金家族們也沒好到哪去。那邊是鼠潮和吸血鬼的地盤。

    但是黃金家族離開威爾海姆就是爲了人類開闢領土。所以蒙特利爾家族的先祖，艾德爾一世在“蒙特利爾山”建成要塞，抵禦北方氾濫的魔潮和綠皮。

    這座要塞就是帝都的前身。

    隨着駐紮和繁衍，加上一些家族陸續從資源日漸枯竭的威爾海姆離開，加入要塞，這座似乎是遠古時虛空落下的隕星山逐漸成爲人類匯聚的地域。

    成爲城邦的要塞出現了一個城邦該出現的問題：生活垃圾。

    微風城和貝塔爾城有成熟的垃圾處理方式，而且佔了一年一半時間的凜冬也讓排泄物沒那麼恐怖和污染，但在這裏不行，蒙特利爾山只是偏北一些。

    斯爾託維斯要到十二月才會開始結冰，蒙特利爾山稍早一些，十一月中旬進入冰凍期。

    彼時還沒有治理城邦經驗的蒙特利爾家族一般是將排泄物送到山下，但隨着排泄物凍住，就偷懶地堆在糞坑——他們以前就是這麼做的，沒有意外發生。

    但是他們忘了以前的人口和現在的人口。

    於是當春天到來，冰霜消融，同樣消融的還有冰封了整個冬天的排泄物。它們從污穢之巢復甦，咆哮着，怒號着，匯聚成屎潮從上至下。

    馬伕感慨他和他的祖先沒機會看見那副景色，只是流傳下來的隻言片語說，那天的蒙特利爾山覆蓋着一層讓人作嘔的色澤。

    清理了混亂的蒙特利爾家族開始想辦法，最開始發佈《限屎令》，所有居民排泄限制次數，但讓他們不要拉屎？怎麼可能。《限屎令》就改成不要在城裏拉屎，但誰會爲了拉屎跑那麼遠？

    《限屎令》施行了幾天就激起憤怨，居民們站出來高喊：“我們的祖先跟着蒙特利爾家族拉屎！我們的父親跟着蒙特利爾家族拉屎，我們也跟着蒙特利爾家族拉屎，未來我們的兒子和孫子也要跟着蒙特利爾家族拉屎！”

    最後蒙特利爾家族的解決辦法是讓一羣煉金術師煉成鍊金生物吞泥怪。它們以污物爲食，但是懼怕陽光。

    他們就把吞泥怪放到地下。但因爲整座蒙特利爾山都是堅硬的隕鐵，就換成了地底。

    一座具有威爾海姆風格的地下城市就此呈現雛形。

    蒙特利爾家族從此開始在地底飼養以污穢爲食的吞泥怪，當它們撐不下時再放逐到虛空。

    驕傲的馬伕說，吞泥怪自此在其他黃金家族也廣爲流傳。

    “斯爾託維斯也有幾隻吞泥怪。”副院長低聲和目瞪口呆的安南說。

    這是帝都和底巢的前身。

    精靈歷結束，聖羅蘭歷開始後，蒙特利爾家族建立塔圖恩帝國，蒙特利爾山成爲帝都。而作爲帝國的中央，周圍的居民無法抑制的向這邊匯聚。

    但帝都裝不下這麼多人，也沒那麼多工作，沒有工作又沒有錢的人們帶來動亂，清理幾次之後，一批流民意外發現帝都的地下城市，而衛兵們不會來到這裏後，鑽進地底生存的流民越來越多。

    當上層意識到地下城市被流民佔據，衛兵又進入地底清理。只是當初爲了杜絕再次屎漫蒙特利爾山，地下城市四通八達，除了一些倒黴蛋在地表附近遊蕩，那些流民連法師都沒法找到。

    本來他們有機會趕出這些流民，只是那時蒙特利爾黃金家族出了一些問題……當他們解決了問題，終於把目光投向地底，已經來不及了。

    蒙特利爾黃金家族只好默認了他們的存在，而地下城市也在數百年裏逐漸發展成巢都。

    那裏擁有了新的制度和規則。在地上活不下去的會跑到巢都，在地上不被容納的會跑到巢都，想要發財但沒有機會的會跑到巢都，被通緝的犯人會跑到巢都——不過他們通常剛到巢都就會被盯上。

    畢竟巢都的上層和地面的貴族保持着聯繫。

    從聖羅蘭歷伊始發展到現在，底巢差不多相當於一座城邦。

    而那些生活在底巢的人則被本地人稱爲老鼠人——他們不是鼠人，只是活得像是老鼠的人類。

    說了好半天，安南才不再有新的疑問。

    “您不會想去底巢看看吧？”馬伕忍不住問。

    “確實有一些。”

    地下城市就像浮空城，符合安南對魔法世界的幻想。必要時還能以拯救的名義讓他們成爲新星月灣的居民。

    “千萬不要。”馬伕連忙出聲制止，“他們有些人要變成真正的老鼠了……”

    “人類怎麼能變成老鼠？”副院長說道。

    “人類怎麼能一輩子見不到陽光呢？但是老鼠人見不到陽光都好幾輩了……”

    安南陷入沉思，而馬伕還在繼續說着不知從哪聽來的傳言：“黑暗精靈你們知道嗎？她們就是躲在地下太久變得那麼黑……”

    副院長低笑幾聲：“曬不到太陽不應該會變白嗎？”

    “那……那我就不知道了。”

    哪怕是蒙特利爾家族的馬伕，也還是馬伕，他只能提醒安南不要去底巢：“您不會以爲他們很淳樸吧？底巢沒有法律，他們什麼都做得出來。”

    “什麼都沒有的人才什麼也不在乎。”

    “你的話讓我想到一位‘智者’。”安南開始想念馬丁了。

    低頭看到粘在法師袍上的貓毛。

    馬丁是誰？

    “出發時院長說能拜訪幾個人，您看我們要不要先過去？”這時，副院長請示安南。

    “我沒意見，但……我們是不是耽誤了太久？”

    經過了這麼久還沒開始帝國爭霸賽……有些人該着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