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79.向着無數個可能

    “這兒有個活口！”

    翻動屍體的弗朗科伊斯找到一個瀕死的襲擊者。

    安南和麥可爾走近被弗朗科伊斯翻過來的襲擊者。可憐的人五官涌着粉紅色的血沫，胸腔凹陷，一看就是克萊茵幹的。

    “救我……”襲擊者朝流露不忍的安南氣聲哀求：“我知道很多……”

    “是誰派你來的？”麥可爾問他。

    “……美酒女士。”

    麥可爾和安南對視一眼，安南不解地問：“美酒女士爲什麼要襲擊我？”

    瀕死的襲擊者語速愈發緩慢：“她要讓你……和奧爾……梅多……矛盾……救我……求你……”

    “咳……我的喬……”

    他低語着某個在生命中彌足珍貴的名字，漸漸失去聲息，凹陷的胸腔不再起伏，失去神采的渾濁眼珠倒映着枝頭的烏鴉。

    安南不是第一次見到死人，而且屍體周圍到處都是，但這個男人臨死前的悔恨和留念還是觸動了他。

    這是一段其他人生命中微不足道的插曲，確是死去的人人生的落幕。

    “塵歸塵……土歸土……”安南輕聲低語。

    麥可爾和克萊茵他們暫時走開。他以爲安南會低落一陣，沒想到安南很快就跟了上來。

    結束獻祭的卡達琳娜將尺骨從掌心塞回手臂，扭了扭手腕將尺骨復位，像什麼也沒發生般取回她的長劍，割下襲擊者頭目的頭顱。

    安南在她拎起屍體的腦袋，露出頸部時，就轉頭望向遠方雪山，沒有回頭地問：“矮巨人的頭顱不是更好嗎？”

    卡達琳娜的迴應伴隨着恐怖的切肉聲傳來：

    “這是我的戰利品。”

    麥可爾皺着眉朝做着野蠻行徑的卡達琳娜說：“伱和你的戰利品坐男爵的馬車。”

    在空地邊緣回收箭矢的弗朗科伊斯停下來喊道：“我沒意見。”

    “那些屍體還有用嗎？”麥可爾又問道。

    得到回答，他按照傭兵的習慣，但一點也不法師的搜刮行爲翻找襲擊者屍體的口袋。

    只是他們都沒有值錢的東西，頂多是銀幣銅幣，襲擊他們的火球術也只是魔法卷軸。

    最值錢的是襲擊者頭目的那身板甲。麥可爾讓卡達琳娜自己扒下來丟到馬車上，然後開始處理屍體。

    麥可爾從魔法袍裏掏出布袋，將裏面的晶瑩粉末均勻灑在斯蒂芬矮巨人和襲擊者的屍體上。

    “褻瀆結晶，這樣它們就不會變成亡靈或者腐化了。”

    麥可爾對不遠處眺望森林的安南解釋說，然後突然問道：“你信嗎？”

    安南知道麥可爾指的不是褻瀆結晶而是襲擊者最後透露的信息。

    “我不知道……”

    襲擊者說“美酒女士指使”聽起來像是蹩腳的挑撥，但他們只是羣被欺騙的送死者，即不強大，也不堅定。如果不是剛解決完斯蒂芬矮巨人，沒有防備，克萊茵和卡達琳娜就能解決他們。

    這些襲擊者沒理由爲背後的主顧隱瞞信息。

    安南更傾向是一個自稱美酒女士的人僱傭了他們……

    “你有什麼建議嗎？”

    “我的建議是，誰也別信。”麥可爾給予安南智慧的法師的建議：“無論奧爾……那個人，還是美酒女士，還是我、法斯特、維克多，誰也不要完全相信。”

    “爲什麼？”

    “我們還沒堅強到可以擺脫外界的影響。或許是利益，或許是脅迫……這個世界就像海洋，我們總會不由自主被渦流帶動，不知何時就會傷害你，而只有屬於自己的力量不會傷害你。”

    “我知道了。”

    徹底處理好這片區域，他們回到路邊的馬車上。

    不過因爲傷勢嚴重，卡達琳娜還是坐進了法師塔馬車。魔法燈的照耀下，安南可以清晰看見卡達琳娜遍佈全身的猙獰傷口。

    “你的傷……”

    “這些是榮耀的象徵……偉大的人王在注視着我。”卡達琳娜聲音低顫着。甚至沒有處理傷口，不過已經不再流血。

    “人王？”

    “最好不要去瞭解。”

    麥可爾打斷了安南的好奇心，簡單解釋說：“他們聲稱我們所處的世界是一個氣泡，世界之外的虛空漂浮着許許多多的氣泡，有的棲息着人類，有的棲息異族，有的棲息惡魔，蟲羣，還有的氣泡就是世界那麼大的怪物。”

    氣泡？星球？

    安南有些好奇，不過卡達琳娜的悽慘模樣讓他放棄深問下去。

    “那麼世界之外是什麼？”

    “這不關我的事。”麥可爾的回答猶如法師之恥。“沒有成爲傳奇的法師壽命不會比普通人高多少，我爲什麼要爲有生之年也看不到的情景好奇？”

    “法師不是都嚮往深空嗎？”

    “但如果螞蟻會因看到暴露眼前的星空而發瘋呢……”麥可爾意味深長地說。

    回到微風城，弗朗科伊斯調查襲擊者身份，很快調查到蛛絲馬跡——沿着線索，弗朗科伊斯甚至鎖定了瀕死襲擊者最後呢喃的名字：喬伊娜。

    他們隨後找到了喬伊娜的住處。以免他們的到來引人注目，只有弗朗科伊斯和卡達琳娜喬裝後接觸那位喬伊娜。

    十幾分鍾後，卡達琳娜回到馬車上。

    “她該死……”

    “爲什麼？”

    “面對欺凌懦弱膽怯，不如死掉……”

    安南看着卡達琳娜仇恨地低語，有所猜想。

    得知弗朗科伊斯快要擺平喬伊娜，他們離開馬車來到院子裏。

    弗朗科伊斯脅迫的低語從房間裏隱約傳出：

    “太太，你也不想你的丈夫知道你和他弟弟的事吧？”

    “他早就知道了。”弗朗科伊斯對面，遍體鱗傷的婦人麻木地說：“你以爲他爲什麼這麼對我……他逼迫我取悅他的弟弟，卻又將憤怒發泄在我身上……”

    “拿着這瓶藥，只要讓你丈夫服下，他就會言聽計從……你也很想看見從來都是蹂躪你的丈夫被我壓在身下吧？”

    婦人擡起頭顱，帶着血絲的無神眼睛浮現復仇的猩紅：“你說的是真的？”

    弗朗科伊斯回到外面，撞見安南的異樣目光。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不是，北境之王大人。”弗朗科伊斯惶恐地解釋道，“那個藥只是會讓人昏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