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姐妹出閣

    這樣一張字據在她手裏，顧氏如何安心？真鬧開了，顧氏顏面無光。

    她昨日既然敢找顧氏說這事兒，顧氏就該知道了她的態度，更不會放心她。

    其實林語嵐根本就沒打算拿那張字據鬧開，真鬧開了顧氏不會立刻承認，那麼就得扯皮，她是女兒，顧氏是嫡母，道義上她便輸了。扯起來扯得難看，對她也沒什麼好處。

    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

    她所擁有的東西不多，還捨不得輕易賠上自己的名聲。

    她昨日那樣，賭的就是顧氏受不了被林語薇背刺狠狠扎刀，賭的就是顧氏會心灰意冷態度消極。

    事實證明她賭贏了。

    “嬤嬤放心，待出閣之日，那字據我定會交給母親。若我撒謊，叫我此生夫妻不睦、無兒無女、潦倒落魄。”

    大婚前夕說這番話，可算是狠極了。

    張嬤嬤聽都聽得心驚肉跳，悻悻道：“大小姐可要說話算話。”

    “嬤嬤還不知道我？我哪裏敢哄騙母親。”

    張嬤嬤“呵呵！”，心說你都快把夫人氣死了，還說這大方話。

    轉眼，便到了姐妹出閣這一日。

    這一日，林府張燈結綵，賓客如雲。

    賓客們笑呵呵的道喜，私下裏交談時卻無不納罕，甚至打趣取笑，實不明白姐妹倆各自的夫家怎麼各是那樣。

    “說句不中聽的，這姐妹倆的親事兒該掉個個兒才對嘛！”

    “可不是，真不知顧氏怎麼想的。”

    “顧氏竟這麼疼她那個庶女嗎？也是難得。”

    “呵，你可真會說笑......”

    顧氏臉上笑着應酬賓客們，心裏早已氣死，時不時聽到一兩句諸如此類的納悶疑惑，更是胸口痛。

    她能怎麼辦？她也不想啊！

    顧氏不好受，林語薇也心煩意亂。

    她終究高估了自己的忍耐性。畢竟以往她凡事都壓林語嵐一頭。可是今日出閣，無論是迎親的排場、還是嫁妝的數量、甚至就連嫁衣，她都被林語嵐遠遠的比下去了。

    那些個親戚朋友，也一改往日對她的誇讚和友好，紛紛轉而討好奉承起林語嵐那個賤人來，各種吉祥恭賀的話不要錢的往外說。

    她跟前呢？不過是應景敷衍罷了。

    她心裏狂罵，只能一次次的拿以後的榮華富貴拼命給自己打氣。

    幸好鮮紅的蓋頭把一張臉蓋住了，她陰着臉滿臉戾氣也沒人看得見，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裝的喜慶。

    “新娘子上轎啦！”

    喜婆一聲歡快清亮的呼喚，喜樂聲更加熱鬧沸騰，林語嵐被攙扶着一步步上了花轎。

    “起轎！”

    轎簾垂落，轎身輕輕晃動，林語嵐深深吸了口氣，耳聽着轎子外邊的喜樂聲和賓客們沸騰似的歡聲笑語，這一世的她沒有上一世的惶然、也沒有重新開始，把日子過好的決心，這一世，她要的是一個萬事不過心的輕鬆自在。

    重活一世，她要輕輕鬆鬆的真正爲自己活一回。

    落轎、入高堂、拜堂、送入洞房，林語嵐端坐在武威侯府新房喜牀上，雙手交疊在身前。

    終是，塵埃落定了！

    紛亂的腳步聲漸近，新房的門被推開，一羣女眷嘻嘻哈哈說笑着涌了進來。

    大秦習俗，新人拜過天地、新娘子送入洞房之後，新郎官出去招待賓客們，夫家衆女眷親戚孩子們便要到新房中與新娘子作陪半響。

    雖不掀蓋頭，但並不妨礙大家夥兒熱熱鬧鬧的圍着新娘子說笑，這也是夫家對新娘子表示的善意，讓新娘子緊張的心情安定、輕鬆下來。

    “新娘子好端莊呀！”

    “是呀，不愧是書香門第之家的千金，這氣度就是不一樣。”

    “咱們侯爺可有福啦！”

    這句話帶着三分善意、三分打趣、四分曖昧，惹得衆人相視，紛紛掩口笑了起來。

    嬉笑打趣間，突然一物拋到了林語嵐交疊身前的雙手上，衆人皆嚇了一跳。

    “啊！蛇！是蛇！”

    “啊！救命！”

    林語嵐也嚇了一跳，可她上輩子什麼牛鬼蛇神、大風大浪沒見過？

    倘若她真的是個十七歲、養在後院的小姑娘家，這會兒必定也嚇得尖叫連連、失儀失態了。

    但她並不是。

    林語嵐的身體只條件反射的嚇了一跳，定睛一瞧，便柔聲含笑道：“這玩具做的真精巧，若不提防倒叫人嚇一跳呢！不知是誰的呀？”

    這玩具蛇用一節節打磨得十分圓潤光滑、拇指大小的木頭串聯起來製成，蛇頭微張，露出鮮紅的信子，黑筆點睛，輕輕一甩便一節節的動起來，可不是精巧。

    一名八歲九歲左右的男孩子奔了過來，寶貝似的忙將自己的玩具蛇搶了去，有些惡作劇落空的失望道：“你怎麼不怕呀？我和巧蝶打賭說你會嚇一跳呢！你害我賭輸啦，哼！”

    武威侯邵珣的二嬸、侯府如今的內宅當家人傅氏忙賠笑：“小意快別胡鬧了，快過來！”

    話一出口，衆人一愣，傅氏自己也回過神來了，微微一僵。

    她如果沒有這麼快跳出來出聲，大家夥兒還未必這麼快便想到她貼身伺候的大丫鬟之一可不就叫巧蝶嗎？

    內宅裏的這點事，誰不知道？

    沒有她的話，或者不是看她的意思做事兒，巧蝶敢如此嗎？

    傅氏臉上“騰”得一下漲得通紅。

    “巧蝶那死丫頭真正是不像話，竟開這種玩笑，侄媳婦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罰她，給侄媳婦一個交代！”

    林語嵐勾了勾脣，柔聲低語：“既是玩笑，無妨。”

    她並不想多事。況且這個時候多事也不妥。

    傅氏見她輕輕揭過此事，也不由得暗暗鬆了口氣，連忙笑道：“好好好，侄媳婦果然是個端莊大方又知禮寬和的！”

    衆親戚們有鬆口氣的也有等看戲而失望的，大喜的日子總歸祥和喜慶爲主，於是很快又說笑起來。

    好些明理穩重的倒不由得對林語嵐生出幾分好感與佩服，有心結交，愈發熱情友善起來。

    傅氏看的心塞，本想讓新鮮出爐的侯夫人丟臉鬧笑話傳爲笑談，她那混不吝的侄兒也定會責怪林氏丟人而埋怨。

    他們夫妻不和，對二房自然有好處。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