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對不起。”

    “羅伊，我給你帶了音樂盒！這個現在可難找了，我花了不少功夫才找到！”

    某一天，少女帶了一隻音樂盒。

    “羅伊，我給你帶了書，我來給你唸書吧！”

    某一天，少女帶來了一本書。

    “羅伊，這個是盲人用的魔方，上面有凸起的圖案，我來教你怎麼玩！”

    某一天，少女帶來了一隻魔方。

    少女總是換不同的花樣來逗他開心，幫他舒緩內心的燥怒和無聊。

    大多數情況下，羅伊都會歡迎她的到來。

    比起那些魔術師，或者是人偶一樣的人造人，羅伊還是更喜歡和情緒更豐富些的貞娜相處。

    有的時候，羅伊還是會無端動怒，在病房裏大肆破壞。

    少女什麼都不會說，只等一切安靜下來之後，她才進入房間，將地上的垃圾默默地收拾走。

    她從不訓斥他，也從來不要求他什麼。

    只是無言地順從他，包容他的一切。

    她的包容力非常強。

    彷彿她的內心沒有任何的陰暗。

    這種包容力，有時候讓羅伊都懷疑她是不是人類。

    “你難道對那些魔術師也沒有任何的怨恨嗎？”

    有一天，羅伊突然心血來潮地問貞娜。

    貞娜忽然陷入了沉默。

    自那天開始，爲了讓羅伊相信她，貞娜一直在接受魔術師們的實驗，沒有停下過。

    據說，貞娜也是非常特殊的實驗個體，遭到魔術師們非常慎重的對待。

    本來她也應該有個獨立的病房的，但她拒絕了，她堅持每天都要到羅伊這兒來照顧他，給他唸書，陪他聽音樂，喂他吃飯，甚至是如廁。

    可即便是魔術師們的慎重對待，也絕不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範疇。

    貞娜不像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似的思考了很久，才給出了一個在她自己看來可以接受的答案。

    “我並沒有怨恨什麼。”

    “大概正常的人類不會像我一樣吧，但我不知道，畢竟我不是其他人，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想的，但是你想啊，每個人都不一樣吧，或許世上也有我這種不會憎恨別人的人呢。”

    “羅伊，伱是有怨恨的權利的，你的憎恨也是理所當然的，我不會對此說什麼，因爲這樣才算正確，就算你將來想要報復他們，也是非常合理的。”

    “只不過，我希望你能記得，你活在這世上不是只有憎恨而已的，你也可以擁有其他人對你的愛，對惡意施加惡意是正確的，但也別忘記對善意回以善意。”

    “這世上的人，每個都有自由活在世上的權利，每個人都是掙扎着活在這世上的，你是這樣，其他人也一樣，和你一樣悽慘的人，甚至比你還慘的人也會有吧，希望你在報復的時候，能想到這個，不要禍及這個世界……和其他人。”

    “哼。”

    羅伊冷哼一聲。

    她的話的確有道理。

    但他一句都聽不進去。

    要想讓他聽從這番話，就先來個人，把他從這個地獄撈出去再說吧！

    貞娜到來之後。

    羅伊終於對時間有了概念。

    在她每天無數次的報時之下，羅伊的情緒逐漸有所穩定。

    在貞娜的陪伴下，時間一點一點過去。

    魔術師們的實驗，終於有了巨大的進步。

    羅伊被選爲唯一適合的對象。

    他不明白爲什麼，但他也不在乎，反正他又無法拒絕。

    某一天，他又被推進了實驗室。

    臉上的繃帶被摘掉，一雙眼球埋進了他空曠了足足一年的眼眶中。

    不過這雙眼睛暫時無法使用，結果他還是被纏上繃帶，送回了病房。

    隔天。

    貞娜又來了。

    “來了啊，今天從第十八節開始念起吧。”

    “……好。”

    貞娜搬來了椅子，坐在羅伊的牀邊。

    “怎麼了？”

    羅伊看向貞娜的方向。

    眼睛瞎掉的日子，他的心思變得十分敏感，聽覺也變得異常敏銳。

    他從貞娜的聲音中聽出了些許的異樣。

    “沒什麼。”

    貞娜似乎在調整心情。

    “我聽說，實驗似乎已經到尾聲了，而且相當成功的樣子，魔術師們都很高興……你知道你的眼睛什麼時候能看見嗎？”

    “那幫人跟我說大概要二十天左右，似乎這雙眼睛很特殊。”

    “這樣啊……”

    貞娜一邊嘟囔着，一邊捧起了手裏的書。

    她翻到目錄，確認了一下章節數量。

    總共七十八節。

    “今天念多一點，一口氣念四節吧！”

    “隨你。”

    時間一天天過去。

    貞娜每天都來給他念四節故事。

    不過，羅伊的注意力已經不在故事上了。

    他眼睛恢復得很好，馬上就可以重見光明了，雖然他恨不得那幫魔術師全部去死，但眼睛能恢復可是個大好事！

    等到了第十五天。

    貞娜一口氣把這本書的大結局唸完了。

    “你的眼睛快要恢復了吧。”

    “嗯，應該快了！”

    羅伊的語氣都明快了許多。

    “恭喜你。”

    貞娜給他道了喜。

    她頓了下。

    “還有……對不起。”

    她站起身。

    伸出手，將羅伊抱進了懷裏。

    “真的……很對不起。”

    我要破壞約定了，很對不起。

    “你怎麼了？”

    羅伊不明所以。

    貞娜的懷抱很溫暖。

    但莫名的，他似乎感到頭頂溼潤了一些。

    她哭了嗎？

    “沒什麼，羅伊，你要記住，最重要的是思考，不要停止思考，只要不停止思考，總有一天就肯定能得到答案……我得離開了。”

    “明天見。”

    “……”

    貞娜沒有回話。

    她輕輕一揮手。

    一抹聖潔的光芒從她手上脫離出來，沒入了羅伊的體內。

    病房的房門被帶上，莫名沉重的腳步聲逐漸遠離。

    羅伊有在意到貞娜些許的不對勁，但他現在的內心已經完全被即將到來的久違陽光給佔滿了，壓根無暇顧及其他。

    後來他仔細想過，這個時候他就應該把一切都問清楚才對。

    第十六天。

    早晨，病房門打開。

    “我是地右衛門大人派來伺候你的侍女，名叫沙羅。”

    一道毫無感情起伏的女性聲音傳入了羅伊的耳中。

    這是個人造人。

    羅伊一瞬間就判斷出了來人的身份。

    他皺起了眉頭。

    “我應該沒有說過要換服侍的人，貞娜呢？”

    “她死了。”

    冰冷的話語如同重錘，把他的腦袋砸得嗡嗡響。

    一瞬間，他甚至無法分辨自己到底是在夢境還是在現實。

    死了？

    爲什麼會死？

    她明明身體很健康，那幫魔術師們的實驗也因爲有了他這個即將成功的案例而停止了！

    她怎麼可能會死？

    他在牀上躺了好幾天，什麼都沒想地躺了好幾天。

    二十天到。

    地右衛門到來。

    小心翼翼，如同對待聖物一樣，拆下了他臉上的繃帶。

    “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羅伊下意識地擡手，擋住刺眼的光芒。

    他的面前，那甲冑老人喜極而泣。

    羅伊冰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