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玉佩（92）那便祝我忌日快樂

    這致命的一劍終於喚醒了路冽神識。

    “阿冽，阿冽對不起，我，我來晚了。”宋九將倒下的路冽抱在懷裏，小心翼翼捧着他的腦袋，言語悲切。此時的路冽恢復了正常模樣，眼底猩紅逐漸褪去，濃郁的煞氣從插在胸口的木劍處源源不斷往外四溢，消散天地間。

    理智迴歸，魂飛魄散進入倒計時。

    “傻...傻瓜，該說對不起的...是，是我。”一直以來，是我利用你的感情，達成復仇計劃，是我佔去你的身子，給你希望又給予絕望。我以爲我能掌控那些龐大的力量，卻因濫殺無辜，遭到煞氣反噬，迷失了自我。

    事到如今，犯下的罪孽數不清算不清，唯有徹底死亡才是路冽最後的解脫。

    “你...後悔嗎？後悔遇見...了我...”路冽感受着生命的加速消逝。

    七年前，他騙了宋九，答應會好好活下去，轉頭卻跳樓自殺。七年後，他再次欺騙了少年，違背諾言，路冽反而慶幸那一劍喚回了他的理智，他不想淪爲沒有過去只知殺戮的怪物。

    小九本應該享盡榮華富貴，兒孫滿堂，一生都是幸福美滿，偏偏被自己毀了。宋九這一生最大的錯誤就是遇見了他路冽。

    所以，小九會後悔嗎？

    “不會，我從未後悔過。”宋九看着他的魂體一點點變得蒼白透明，似乎一陣微風都能吹散。

    路冽虛弱地笑了，耗盡最後一絲力量，擡手間掌心多了個捧着蛋糕的生日小熊。按下玩具熊掌處的按鈕，毛絨小熊搖頭晃腦，唱起英文版的生日歌。

    "Happy birthday！"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dear friend,happy birthday to you."

    "Hooray~Make a wish and blow out the candle.哈呼~Happy birthday！"

    這首生日歌整整持續了三分鐘，可愛的小熊聲音結束之後，響起一道極富少年感的嗓音，清冽乾爽，來自於青春時期的少年路冽：如果你聽到這裏，那麼恭喜你，小九，你會心想事成平安健康，永遠快樂幸福，來自愛你的...阿冽。

    當年路冽親自送給他的禮物，宋九睹物思人，靠着生日小熊來度過每一個漆黑煎熬的夜晚。他也曾按下過按鈕，卻從未聽完過。沒想到在生日歌的結尾竟然隱藏着少年路冽的祝福和表白錄音，亦是他送給宋九的驚喜之一。

    同學錄上的笛卡爾函數解析式，爲了湊齊手術費故意弄斷的手指，生日小熊裏的錄音...路冽千算萬算費盡心思，只爲在宋九心裏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永生，永世。

    命運是個巧合的東西。

    高考前夕，路冽在這棟教學樓跳樓自殺，了無聲息躺在地面，七年後，同樣的位置，路冽躺在宋九懷裏，胸口插了一柄木劍。而這一次卻是真正意義上的魂飛魄散，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沒有了。

    “今天...是我的生...生日，小九能祝我生日快...快樂嗎？”

    胸口不再往外冒黑氣，煞氣散盡之後便輪到路冽了，他幾近透明的魂體開始逸散。

    宋九抱着路冽，淚水劃過臉頰，順着下巴滴落在路冽俊美蒼白的臉龐，他哽咽着說道：“祝，祝我的阿冽生日快樂，心想事成。”

    “謝謝乖...乖寶，那便祝我忌日快樂。”

    話落的瞬間，路冽的魂體化爲點點星光，散發柔和光芒的星光不斷上升，上升，再上升，飄啊飄，和當年的骨灰一樣合着夏風，飄向更廣闊的天空，飛往宋九抵達不了的地方。

    邪祟一死，鬼蜮結界不攻自破，城市上空的烏雲閃電逐漸散去，S市終於恢復了寧靜，只剩下啓靈貴族中學裏的一片狼藉。校園外圍滿了手持槍支的警察，個個警惕地盯着校園內的一舉一動。

    宋九坐在原地，望着空蕩蕩的懷裏，神情呆滯。

    終於結束了，沈竹白嘆了口氣，本欲過去查看小九的情況，然而經過一夜的打鬥，他的靈力幾乎快要耗盡，腹部的劇痛迫使他盤腿打坐，運轉靈力修復自己因強行透支而破碎的丹田。

    “小九，生活很苦，吃顆糖吧。”魏崇正神情複雜，將兜裏的奶糖塞進人嘴裏，甜滋滋奶呼呼的奶香讓宋九無聲落下淚來。失去愛人的痛楚，他在七年裏經歷了兩遍。

    魏崇正心臟因爲人兒的淚水抽疼，就像有一隻大手狠狠攥緊了心臟，一呼一吸都伴隨着疼痛。他把那只生日小熊塞到宋九懷裏，以公主抱的方式強行將人抱起來，輕飄飄的重量讓他更加心生疼惜。

    “要哭就哭，別壓抑，我們會陪在你身邊照顧你，陪伴你，你從來不是一個人。”魏崇正寬厚結實的胸膛讓宋九有一瞬間覺得自己的阿冽回來了。他緊緊抱着生日小熊，縮在男人懷裏，泣不成聲。

    語言在此時很蒼白，魏崇正只能時不時把低頭抵在人兒的額頭，無聲安慰着，擡眼看向不遠處結印打坐的沈竹白：“這回算是徹底結束了？”

    “嗯，結束了。”

    沈竹白勉強穩住搖搖欲裂的丹田，掀起眼皮瞥了眼男人懷裏哭泣抽噎的人兒，眸色有些複雜。被沾染舌尖血的極品桃木劍刺入心臟，路冽絕沒有復生的機會，三魂七魄碎了個乾淨，邪祟一死，自然結束了，以後也不會有人無辜枉死。

    而宋九那七年的付出全部付之一炬，怕是打擊不小。

    此時，漆黑的天色逐漸變淡，厚厚的烏雲裏似有光亮要破出來，天快亮了。啓靈貴族中學在高考前夕佈置好的考場現在卻混亂不堪，地面全是噴濺的血跡。今天便是正式高考的日子，要收拾案發現場似乎來不及了。

    “我們來不及收拾怎麼辦？”魏崇正眉頭皺得死死的，空氣裏的血腥味濃郁，那些高考生要是看見血腥現場，怕是會當場昏過去。

    “誰說來不及？”沈竹白勘察周圍的情況，漫不經心回了一句，“這裏交給我，你趕緊把校園外那些草木皆兵的手下帶回去，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魏崇正不疑有他，抱着哭暈過去的人兒離開，校園外全副武裝的隊員們見隊長安然無恙，紛紛放鬆警惕，看來邪祟已經被解決了。

    “隊長，接下來有何命令?”石天連忙跑過來。

    魏崇正凝肅的目光一一掃過衆人疲憊憔悴的面孔，以及地上昏迷不醒捆成糉子的無辜百姓，沉聲道：“所有人迅速回警局。”

    話落，一縷溫暖的陽光穿透雲層撒向大地，驅散了黑暗。

    路冽死了，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