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玉佩（73）高中篇-酣暢淋漓的拋棄

    暖黃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子撒進教學樓男廁，一柱明亮的光線斜斜映照在路冽鮮血淋漓的臉龐，他仰躺在廁所的地板，耀眼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整個人無力癱軟，大口大口地往外吐着鮮血很快身下便流淌了一湖血泊。

    血液紅得刺目。

    手持棍棒的幾個男同學在一旁冷眼俯視，他們平時跟在衛錦身後作威作福慣了，血腥畫面絲毫沒有讓他們產生憐憫情緒，反而激起了心中的施虐欲。

    運氣不好被跟着帶過來的木豪宏縮着胖胖的身體，在角落裏大氣不敢出。

    狗腿子們冷冷一笑，他們的任務可不是把人弄死，躺在醫院養傷的衛少吩咐了，必須讓那個垃圾蟲吃點苦頭，最好是高考缺席。

    爲首高高瘦瘦的狗腿子拽笑着用棍子指向角落裏的胖子，命令道：“你，去把垃圾蟲的准考證和身份證找來。”木豪宏怕死，不敢有違抗的聲音，他在另一個狗腿子的監視下按照命令哆哆嗦嗦找來了路冽的高考證件。

    同時回來的另一個狗腿子手裏還多帶回來一本類似筆記本的東西。

    高瘦男看着同伴手上的本子，皺眉問道：“這是什麼？”

    “說起這個就來氣。”同伴把木豪宏狠狠踹到在地，鼻孔似乎噴出火來：“爲了給垃圾蟲打掩護，這個死胖子硬是翻找了許久然後謊稱沒有找到。我不疑有他，想着那家夥與宋九走得挺近的，便在宋九的書桌裏翻找，只找到一個同學錄。”

    “翻來覆去都沒看見什麼證件，我漸漸起了疑心，親自去翻路冽的書桌，結果一下子就找到了。”

    “吃裏爬外的東西！衛少平時待你不薄，你卻選擇背叛老大，去幫一個蠢貨。”

    同伴氣不過，擡腳在木豪宏胖胖的身軀上踩了又踩，直把人踩得慘叫連連才肯罷休。

    “哦？還有這回事。”高瘦男瞥了一眼地板上顫抖哀嚎的死胖子，等到木豪宏安靜下來，他指着人再次發布命令：“既然你跟垃圾蟲走得近，那就由你把這些證件弄碎，衝進廁所馬桶裏。”

    明天就要正式開考，現在要是弄丟了身份證和准考證，先不說來不來得及補辦，就路冽現在被打得血流不止半死不活的狀態，能否撐到明天都成了問題。

    不過狗腿子們顯然是沒有這個顧慮。畢竟路冽跟個打不死的蟑螂一樣，無論被打了多少次，無論受了再嚴重的傷勢，都能活下來。只能說不愧是垃圾蟲，生命力倒是挺頑強的。

    木豪宏聽到這個喪盡天良的命令，把手裏的證件死死攥住，哭着求着說自己不做，打死也不把路冽的證件弄壞。

    因爲他深知高考的重要性，要是他把證件都破壞了，路冽這個惡魔絕對不會放過自己，自己會死得很慘。他不想死。

    胖子鐵了心不幹，腿子們多番威脅也不見效，一時間氣得暴跳如雷。最後爲首的高瘦男無意間瞥過同伴手裏的同學錄時，腦海靈光一閃。他奪過精心保存的同學錄，粗略一番，大致明白了這本筆記屬於路冽的同桌宋九。

    宋九和路冽整天形影不離，兩人的親密關係全校皆知。想起某個曖昧傳言，高瘦男把玩手裏的同學錄，漫不經心道：“宋九的同學錄啊，嘖嘖，又是祝福語又是愛心的，挺有情調。”

    “變相的情書？呵呵，真特麼噁心，攪屎棍都特麼應該去死！隔夜飯都差點吐出來。”高瘦男做出誇張的嘔吐動作，真搞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同性。他作勢就要將同學錄撕碎。

    木豪宏敏銳覺察到他的意圖，不顧臉上的涕淚，連滾帶爬抱住高瘦男的雙腿：“我做，我馬上做，我馬上就把證件照弄壞，但前提是你必須把本子給我。”

    高瘦男挑眉，隨即露出厭惡的表情：“這麼爲他着想，怎麼你小子也喜歡上宋九了？算了，倒是一條合格的舔狗。”他像丟垃圾般把本子丟在廁所地上，木豪宏連忙撿起來，將表面的髒污擦乾淨後抱在懷裏。

    木豪宏這麼做並非對天使般的少年存在非分之想，而是他知道，宋九是路冽的軟肋，是惡魔的柔軟之地。

    只希望路冽能看在自己幫宋九護住同學錄的份兒，能夠繞過自己一條賤命。

    就普通人而言，證件一毀，就等於唯一的希望，唯一改變命運的機會沒有了。

    木豪宏不知道身爲惡魔的路冽爲什麼不反抗那些人的霸凌，但莫名的直覺告訴他，要是宋九精心保存的同學錄被毀了，那麼不久的將來，惡魔會無差別地報復每一個人，包括他木豪宏。

    “對不起對不起，我也是被迫的，我也是被迫的，你別找我別找我。”木豪宏拿着證件經過如死屍般躺在地上的路冽，一邊道歉，一邊將准考證和身份證用剪刀剪得稀碎，然後順着下水道沖走了。

    任務完成，狗腿子們滿意離開，木豪宏朝躺在血泊裏的惡魔又道了歉，說自己也是迫不得已，還懇求對方看在自己保下宋九的同學錄的份上，不要找自己報仇。

    廁所的血越流越多，木豪宏害怕染上艾滋病毒，道完歉匆匆離開是非之地。

    外面的太陽酷熱，走廊裏呆久了都會大汗淋漓，此時頂樓的廁所卻溫度驟降，一股股寒氣將水箱裏的水都凍結成冰，冒着白霧。

    路冽從血泊中站起身，拖着因毆打和艾滋痛到極致的身體一步步來到了教學樓天台。這棟教學樓很高，一眼望去看不到校園邊際。

    他跨過欄杆，獨自坐在天台邊緣，淋漓的鮮血讓他的臉龐看起來有些駭人。

    ‘儀式還沒完成，你就想去死？交易不做了？’體內的惡魔感受到寄主濃烈的厭世情緒，不滿地提出質問。寄主死了，意味着沒人完成剩下的三分之一的復活儀式，那它又要陷入沉睡，吃不到美味的靈魂。

    惡魔很不滿意。

    路冽瞳孔的黑色有了擴散的趨勢，他輕輕開口道：“我自有安排。如果交易沒能成功，你也沒有損失，不是嗎？”惡魔聞言啞然，遁入體內混沌不再言語。

    校園午後的風景平靜而美好，路冽覺得自己就不應該出生在世界上。

    生長在一個破碎的家庭是不幸的，愛他護他的奶奶在他十歲時撒手人寰，如今，又患上了無法治癒的艾滋病，沒幾年可活了。

    人到底爲什麼要活着呢？

    “放過小九吧，你給不了他想要的，離開我兒子，他不可能和一個同性在一起...”

    “參加什麼高考啊，小三的兒子就應該和廁所的垃圾桶呆在一起，哈哈...”

    “真特麼晦氣，咱們趕緊走，小心染上什麼不乾淨的病...”

    “老子當初就應該把你射牆上，賠錢貨...”

    回顧過往種種黑暗與疼痛，路冽目光沉沉，眼裏最後一點光亮被吞噬掉。他的人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拋棄，而死亡是唯一的選擇。

    男生站起身緩緩張開手臂，從樓頂一躍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