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玉佩（71）高中篇-他的小玫瑰值得更好

    宋九在醫院找到人的時候，路冽低垂着頭一個人坐在角落裏，渾身瀰漫着名爲絕望死亡的氣息，背靠着冰冷的牆壁，手裏緊緊攥住結果爲陽性的體檢單子。

    臉龐手臂上的淤青還沒消散。

    宋九看到落寞的一幕，心尖忍不住顫抖，不用詢問也知道體檢結果，他靠過去，低低地喚了一聲阿冽，撫摸那人俊美帶着傷痕的臉的手被躲了過去。

    “你走吧，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再無任何關係。”偏過頭的男生眼神死沉得透不進一絲光亮。

    即便已經預料到最糟糕的結果，在看到體檢單鮮紅刺目的‘陽性’兩個字，宋九還是沒忍住紅了眼，伸手抱住男生：“阿冽，你聽我說，沒什麼大不了的。就算感染上艾滋病毒，也不會影響到你的高考成績和前途。只要病情得到適當管理，我們是可以正常學習生活的。”

    道理確實是這樣。

    社會對艾滋病的認知不斷提高，但仍然有不少人對艾滋病毒避之不及，心存誤解和歧視。並且患者的社會交往和職業選擇因此受到限制，尤其是對健康狀況有特定要求的職業。

    這意味着即便路冽是個天賦異稟的天才，即便以後考入頂流大學獲取學位，在社會上找工作也會大受限制。

    “你離我遠點，小心感染上病毒。”高大男生神情未有一絲波動。

    宋九像平常那樣緊緊抱住路冽，絲毫不介意與剛確診的艾滋病人親密接觸：“沒關係沒關係，我不會在意的。再說了，艾滋又不會輕易傳染。”

    “現在的醫療技術很好，我們還可以打針吃藥，保守治療，雖然目前沒有徹底痊癒的方法，但醫療技術在發展，我相信有等到特效藥研製出來的那天。”

    “我不會離開你，永遠也不會離開你，我會陪在你身邊和你一起抵抗病毒。”

    “阿冽答應我，不要自暴自棄不要放棄自己，好不好？”

    宋九好不容易把男生的身體調養得結實，好不容易讓人心裏有了陽光，卻偏偏天意弄人，患上了艾滋。依男生現在死寂的模樣，他不敢想，要是自己今天沒有來，路冽是不是會在絕望之下直接選擇輕生。

    他說了那麼多，男生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神空洞死寂，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膛，跟死人沒有什麼區別。

    宋九慌了，他匆忙捧起對方的俊臉親吻安撫，聲音裏帶極度的祈求和害怕。

    “阿冽我求求你，答應我好不好，我會帶你去最好的醫院，吃最好的藥，一定可以戰勝病魔的。你不要不說話啊，阿冽，我好害怕你突然消失不見了，我真好害怕，你給點反應好不好。”

    “看見你這樣，我的心也好疼，疼得厲害，阿冽阿冽...”

    “我的阿冽，嗚嗚...”

    將近一年的相處讓兩人從同學到情侶，宋九不得不直視內心情感，他哭得潰不成軍，一邊吻着男生側臉，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流。帶着憐惜的吻密密麻麻印在路冽臉上，小心翼翼，是情感的宣泄，亦是少年心裏不可言說的情愫。

    兩人表白心意在一起那麼久，這還是少年第一次剖出心理，向外界展露出內心的兇猛愛意。

    或許是這份情感太過炙熱，路冽終於充滿憐惜的吻中回過神，面前的少年哭得淚流滿面，哭得傷心，眼睛都哭腫了，一雙漂亮的桃花眼裏盛滿了淚水。不哭，不哭，那麼乾淨的眼眸不應該噙着水珠，應該彎彎的，應該肆無忌憚的笑着。

    少年在擔心，在害怕，在挽留。

    路冽目光沉沉猛地把人摟入懷裏，力道之大，恨不得把人融入血肉裏融爲一體：“好，我答應你，我會好好吃藥，會好好活下去，小九別哭了。”

    “好了乖寶乖，別哭了。”

    路冽將人鎖在懷裏，腦袋埋在白皙的脖頸處，深深嗅聞着從肌膚裏散發出來的體香。漆黑的瞳孔一點點擴大擴大，如水中點墨般暈染開來，滲人的黑色佔滿了整顆眼珠子。

    上天總愛和他對着幹，就是看不得他過得好。

    總是在充滿希望的時候給予沉重的絕望，唯一一點活着的念想都恨不得掐死在搖籃裏。註定要他死無全屍，不得好死。

    他到底何德何能才會被天意盯上，屢次破壞平靜的生活。

    此時天色已黑，醫院走廊裏空無一人，周圍萬籟俱靜，沒有蟲鳴鳴笛聲。沉浸在悲傷中的宋九沒有察覺到環境的不對勁，躲在男生懷裏抽抽噎噎。阿冽生來命不好，家庭破碎父母不愛，同學霸凌老師冷漠，在這樣壓抑黑暗的環境，心態強大的阿冽硬是獨自抗下了所有，手裏的爛牌打得比誰都漂亮。天賦異稟，雙商極高，明明阿冽從黑暗中殺出了血路，美好前程指日可待，卻不知爲何染上了艾滋，那麼前面做出的一切幾乎毀了一半。

    漫長的發病週期能讓患者清晰感受到自己身體一點點失去健康，一點點衰敗，最後因爲感冒等小疾病而走向死亡。

    帶着絕望活着就是一種煎熬，宋九對自己的選擇有一瞬間的動搖，但很快便拋棄了猶豫。患上艾滋不一定會立刻死亡，若是運氣好，再多活六年也沒問題。他決定在高考後留下來，陪着任務對象渡過剩下的時光。

    班級得知路冽確診後，一個個將自己的座位移得遠遠的，平時走路遇見了都是眼神警惕繞道走，避之不及。如果之前只是謠言，那麼現在就是事實，體檢證據擺在那裏，沒人願意靠近。

    教室後桌自然而然空出一大片，前桌的木豪宏也遠離了後排。

    趨福避禍人之常情，宋九能理解同學們的想法，他不奢望別人能給予阿冽善意和包容，自己陪在阿冽身邊就足夠了。

    爲了能讓路冽愉快地過好每一天，宋九對於路冽幾乎有求必應，想着法子討得人歡心。身體不舒服，他便帶着人去醫院治療；佔有慾重，他就整日陪在身邊寸步不離；起了慾望，宋九便換着花樣替人紓解，甚至提出戴套全壘，但被拒絕了。

    心上人主動獻身讓路冽慾望強烈的同時心裏的憐惜止不住地往外冒。他是半截身子陷入泥潭裏的死人了，不值得少年付出那麼多。

    他的小玫瑰值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