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玉佩（20）高中篇-我信你

    “你...你回來了。”宋九望着人，乾巴巴問道，不知爲何有種被抓包的感覺。

    “剛纔那個男生是你同學嗎，遠遠就看見你們聊得這麼愉快，聊了些什麼？”路冽黝黑的瞳孔盯了過來，表情平淡。

    彷彿只是隨口一問。

    宋九卻覺得別有深意，手臂上的汗毛不禁豎起來，他不由得錯開目光：“不是同學，只是見過幾次面，也沒，沒聊什麼。”

    路冽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尋了個人少的位置，將手裏的餐盤放下。

    兩人面對面坐着，拿着餐具靜靜就餐。

    宋九吃得心不在焉，腦袋被‘艾滋’兩個字弄得亂糟糟的。

    艾滋艾滋...

    獲得性免疫缺陷綜合徵，其病毒能使機體的免疫系統逐漸崩潰，最後因爲免疫能力太低而死去。這個位面科技發展程度不高，醫療水平不發達，艾滋病目前沒有特效藥。

    也就是說，一旦染上病毒，痊癒的可能幾乎爲零。

    艾滋雖然屬於傳染性疾病，但傳播途徑無非性、母嬰、血液傳播，一般的社交距離不會感染。

    像昨晚處理傷口，就是高危情況。如果當時宋九手上有擦傷，又恰巧沾染到了路冽的血。

    說不定...

    宋九呼吸亂了不少。

    不是害怕自己感染上艾滋，畢竟他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即便感染了，來自高文明的系統也可以毫不費力地治癒。

    他只是爲路冽感到不公，爲悲慘的命運感到不平。

    路家再怎麼落魄，也算是豪門貴族，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

    但路冽是例外。

    父母虐待打罵他，同學排擠他，就連上天也不肯放過，一具健康的身體都成了奢侈。

    艾滋。

    那可是無法治癒的艾滋啊。

    爲什麼會這樣？

    即便考上了最好的大學，有了份薪資豐厚的工作，但金錢買不來健康，或許某天突然就死掉了。

    一想到路冽會毫無生氣地躺在牀上，宋九的心臟莫名刺痛了一下，只覺得胸部堵得慌，呼吸困難。

    面前的飯菜開始變得模糊扭曲，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眼眶裏面流出來。

    “對不起，我...我去上個廁所。”宋九連忙起身，遠去的背影頗爲狼狽。

    路冽坐在原地，靜靜地看着人離開，臉上沒有表情，手裏的勺子卻硬生生被扳彎了。

    廁所敞亮乾淨，點着薰香，巨大的鏡子裏少年額前的碎髮打溼了些，水珠順着下巴滴落到洗手檯上。

    鏡子裏的他，眼睛有點紅，像是哭過。

    洗了把臉，宋九的大腦才冷靜下來，發現事情的不合理之處。

    路冽患上艾滋的事有待考究。

    學校的同學都排擠他，說的話不可信，極大可能造謠污衊路冽患上艾滋，然後一傳十十傳百，三人成虎，謊言也會變成真理。

    同學們可沒心情去查明真相，聽的次數多了，潛意識裏自然而言認爲路冽有艾滋，從而遠離，形成一個惡性循環。

    但如果沒有患病，路冽爲什麼不站出來制止謠言，任由其他人造謠？

    不對不對。

    以路冽淡漠的性子，大概不把這些瑣事放在眼裏，自然不會主動洗清髒水。

    想明白後，宋九心裏終於好受了些，他剛纔太過於沉浸在思考中，身後來了人都不知道。

    轉過身時，一頭撞了上去。

    那人悶哼一聲，大手攬住宋九的腰，拉過來，兩人的距離瞬間變爲零，一手掐住人的下頜，擡起。

    “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迷？眼睛爲什麼紅了，身體爲什麼要顫抖，是後悔決定幫助我了，還是...”

    “還是害怕被傳染上艾滋？”

    大拇指在少年紅潤飽滿的脣部來回研磨，路冽直勾勾地盯着人被蹂躪摧殘的脣瓣，眼底晦暗。

    不得不承認他這個同桌生了張漂亮的皮囊，豔麗而不女氣，雌雄莫辨的美，很吸引人，但偏偏眼眸乾淨得跟處子似的。

    最容易勾起人心底的摧毀欲。

    不知道這雙眼睛徹底崩潰哭起來，會是何等美妙的情景。

    鳳眸裏的漆黑更深了。

    宋九心裏一咯噔，果然，剛纔那番話，路冽聽見了。

    被迫仰起頭的姿勢很不舒服。

    那人指尖的冰涼透過相接的皮膚穿了過來，就像是一塊冰貼在臉上，刺骨的冷，帶着一點令人臣服的壓迫感。

    宋九身子不禁打了寒戰。

    “沒有後悔，也沒有害怕，我只是覺得上天待人不公平。”

    頭頂淺黃的燈光洋洋灑灑，勾勒出那人清晰的下顎線，由於身高和光線的問題，宋九看不清男生的表情，唯有一雙黑得發亮的眼睛令人心懼。

    “是嗎？”

    “得知消息後，人人都畏懼，恨不得躲得遠遠的，生怕挨近了傳染上艾滋病毒，你難道真的不害怕？”

    “我現在給你一次重新選擇的機會，離開或者留下。”

    “想清楚，一旦沾染，將會萬劫不復。你的成績，你的前途，甚至宋家繼承人的位置都將化爲烏有。五分鐘考慮時間。”

    路冽不信有人會不害怕，既然這麼想幫助他，他倒要看看到底有幾分真心。

    他在心裏冷笑。

    宋九擡起沒有被禁錮的右手，搭上人冰涼的手腕。

    輕輕握住。

    直視那雙如深淵般的鳳眸，不躲不閃，一字一句都帶着堅定。

    “不用考慮，無論如何我都會選擇留下，我不怕。你也不要諱疾忌醫，如果真的患上了艾滋，我們一起去醫院保守治療，宋家的人脈還是比較寬的。”

    相接處的那一點溫暖順着皮膚，融進血液流入了心臟。

    路冽盯着那雙乾淨的桃花眼，第一次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那麼明顯清晰。

    宋九感覺腰間的手臂微微放鬆了些，男生雙手摟住他的腰，腦袋埋在了脖子處，熾熱的呼吸噴灑出來，他不由偏了偏頭。

    沒有說話。

    有人見洗手檯兩人抱得很緊，好奇地瞥了幾眼。

    兩個男性抱這麼近，挺吸睛的。

    “好，我信你。不過我沒有艾滋，是他們造的謠，我只是不屑於爭辯罷了。你不用像對待玻璃娃娃一樣對待我。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脆弱。”

    路冽的聲音有些沉悶。

    宋九回抱住男生的腰，慢慢給予安撫，懸着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

    沒有艾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