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玉佩（17）高中篇-發燒

    沒有了宋九的刻意靠近，兩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情，一句話都沒有交流，形如毫不相關的陌生人。

    物理距離相隔很近，心裏卻隔着一座座難以逾越的大山。

    上課的時候。

    路冽和往常一樣研究壓軸題，腦袋突然天旋地轉，那股眩暈來勢洶洶，整個人失去了意識，趴在桌子上昏迷不醒。

    宋九正做着題，身旁傳來一陣重物砸倒的沉悶聲，側頭就看見任務對象趴在課桌上，雙眼緊緊閉着，臉色跟牆面一樣煞白。

    一摸額頭，體溫燙得驚人。

    發燒了。

    還是高燒。

    “路同學你還好嗎？路同學？”

    確認對方已經失去意識，宋九連忙向授課的語文老師打報告請假，牽過胳膊將男生背在背上，連拖帶拽地向醫務室挪去。

    醫務室裏瀰漫着一股濃烈的消毒水味。

    穿着白大褂的校醫推了推眼鏡，給男生扎針，掛點滴。

    “上一次因爲突然性胃疼，這一次發了高燒，差點就燒到了四十攝氏度，幸好送來得及時。”

    “胃病加上發燒，年紀輕輕的，身體就糟蹋成這樣，唉，果然還是太年輕了，不愛惜身體，等老了就知道危害嘍。”

    校醫弄好後，坐回辦公桌，嘴裏唸叨着。

    貴族中學的學生都出生富貴家庭，受的是精英教育，自然知道健康的身體何其重要，稍微感冒咳嗽都會請假回家治療，根本看不上學校配置的醫務室。

    所以，一直以來，醫務室接待的病人少得可憐。

    像這種同一個人接連病倒來了兩次的情況很罕見，校醫雖然老了，但記憶力還不錯，一眼便認出發燒的病患就是前不久胃疼的那個人。

    也不知道經歷了什麼，高個子的那個身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傷痕，還有一些是很久以前的陳年舊傷，舊傷沒有痊癒又添上新傷，反反覆覆，怎麼可能痊癒。

    校醫的家境一般，當初能進貴族中學都是靠關係，他識趣的沒有多管閒事，就當沒看見般對病患身上的淤青隻字不提。

    宋九聽見校醫的話，沒有反駁，守在病牀邊，默默地把男生扎着輸液針的手背放進被子裏。

    把較長的輸液管卷了幾圈，用手心捂熱，至少不會很涼。

    “你是路冽的朋友？”校醫做完記錄，擡頭看見這一幕，又道，“沒有必要太小心，他一個大男人身體還沒有脆弱到這種地步。”

    “他的體溫比一般人偏低，是不是不正常？”宋九手心的軟管有些溫熱，他擡眼詢問道。

    路冽的手摸起來冰冰涼涼的，他剛纔觸碰到的時候，都嚇了一跳。

    體表的溫度有點偏低。

    宋九懷疑路冽患上了慢性疾病。

    “你是想說他手腳冰涼吧，營養跟不上自然體內的氣血不足，改善飲食調整一下就好。”校醫給出了答案。

    原來如此。

    宋九覺得自己或許應該想個法子，幫路冽調理膳食，不然身體弄垮了，連高考都撐不過去。

    路冽醒來的時候，體溫已經恢復了正常。他睜眼，映入眼簾的是潔白的天花板，左手處源源不斷地傳來溫暖，他轉頭看見了守在牀邊枕着胳膊睡着的宋九。

    太陽的餘暉透過窗子灑在少年的臉龐，濃密的睫毛纖毫畢現，大概是因爲睡姿不合適，他的細眉微微蹙起，另一只手虛虛地搭在自己拔了針的手背上。

    路冽垂眸看着牀邊睡得不安穩的少年，靜靜的沒有出聲。

    顯而易見，是宋九將突然昏迷的他送到了醫務室，再一次墊了藥費，還擔心無人盯着點滴，一直守在旁邊。哪怕是太累睡着了，手掌也一直貼着他的手背。

    何必呢？

    他就是一灘深不可測的泥沼，早就萬劫不復了，你又何必硬要跟過來？就不怕被一起拖下深淵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少年終於從睡夢中醒過來，睜開了眼，見病牀上的人轉醒，他伸手向對方的額頭探去，體溫正常。

    “太好了，終於退燒了。”

    宋九微微鬆了口氣，隨即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迅速收回手，表情有點窘迫。

    眼眸小心翼翼地看了過來。

    “對...對不起，我不是要故意碰你的。天色不早了，你肚子餓不餓，醫生囑咐剛退燒不能吃辛辣生冷的，我點了些清淡的熱粥，估計待會就可以送過來。”

    “你要不要吃...吃點？”

    剛剛睡醒的緣故，少年的桃花眼有點溼潤，裏面的拘謹和約束十分明顯。

    看來之前的那番劃斷關係的話，對少年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路冽目光沉沉，一下午沒進食，肚子空蕩蕩的，確實有些餓了。

    “好，辛苦你了。”低沉的嗓音略帶沙啞。

    路冽不是那種忘恩負義之人，也並非鐵石心腸，宋九三番五次的伸出援手，關心他的身體，再冷血的人都會有點觸動。

    既然宋九願意給予幫助，而在計劃成型之前，他又的確需要得到幫助，沒必要再拒絕。

    或許，他這個同桌跟那些人不一樣。

    少年聞言，眼裏的碎光明亮了些許，看起來有點激動：“我去拿外賣，你就躺在這裏再休息一會兒，我稍後回來。”說完，一溜煙就跑了出去。

    路冽掀起眼皮，朝人消失的方向望去。

    一雙深邃的鳳眸晦暗不明。

    宋九拿着外賣跑回來的時候，男生正如他的話乖乖躺在病牀上，姿勢都沒有變。

    “趁熱喝，涼了對胃不好。”

    宋九將熱粥拿出來，猶豫了一下，用勺子舀着濃粥，喂到人的嘴邊：“你手扎了針，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路冽沒有拒絕，順從地就着勺子喝粥。

    一股熱流進入胃部，暖暖的，似乎連周圍的寒氣都散了不少。一碗粥下去，整個人都舒服了。有多久沒有喝過熱騰騰的米粥了？

    路冽神情有點恍惚。

    似乎自從奶奶去世後，他就再也沒有吃過正常的食物。

    宋九的注意力全在小米粥上，喂完後，自顧地喝粥，沒覺察對方的不對勁。

    外面的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除了留校的學生，校園裏基本沒什麼人閒逛。宋九跟家裏人聯繫好，決定今天在學校的宿舍休息。

    “時間不早了，校醫室快關門了，雖然不知道你家在哪裏，但應該比較遠，不如就跟我一起留校，睡寢室，正好方便照顧你。”

    宋九說道，他明白路冽家境不好，沒有私家車接送，身上的錢能省則省，肯定不捨得打車。走路回去的話，萬一吹了夜風着涼了，又發燒可不好辦。

    倒不如將人留在身邊，也好方便增進關係。

    路冽垂下眼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沉默了幾分鐘才回了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