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紫薇帝氣（46）終究，物是人非

    皇帝駕崩，太子昏迷，趙將軍又不在京城，朝堂一片混亂，攝政王殘餘的勢力私底下密謀商討，頗有捲土重來的趨勢。

    幸好，帝王預料到混亂的局面，提前讓心腹們效忠於太子，心腹們即便對這個心狠手辣的太子有再多不滿，也不得不聽命於帝王。

    以楊丞相爲首的大臣連忙維持朝堂秩序，將騷動的人心鎮壓下來。

    東宮。

    厲崇翊醒來時，高僧就在一旁等待着。

    他還是不相信自己會失敗，他要親自再確定確定，所以一直在東宮等着太子甦醒，此時見人睜開眼。

    抱着幾分試探，開口詢問。

    “陛下？”

    厲崇翊撐起身子靠着牀背，低垂眼眸看向手腕上包紮好的傷口，目光沉沉，沉默着搖頭。

    果然。

    高僧心中的希望頓時消失了大半，他不死心地再次發問。

    “身體可有異樣？”

    “除了手腕有些疼，沒有任何不適。”厲崇翊如實回答。

    高僧忍不住追問：“你再感受一下，體內有沒有另一個人的存在，靜下心來好好檢查。”

    厲崇翊閉上雙眼，平穩呼吸，用心去查探體內的情況。

    空蕩、安靜、死寂...

    沒有，什麼也沒有。

    厲崇翊再次搖頭，脣色因爲失血呈現出蒼白：“孤感受不到任何存在，漆黑一片，沒有另一個魂體的波動。”

    一個問，一個搖頭。

    最終一無所獲。

    高僧不相信這個結果，不相信英明神武氣運在身的帝王會如此輕易地死去，直到他回去占卜觀測星象，才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失敗了。

    天煞孤星已經徹底取代了主星位，盤踞在星盤中央，散發的光輝格外耀眼，而紫薇帝星不知所蹤。

    先帝在位期間，工於政務，心繫黎民百姓，爲厲朝江山做出巨大功績，受萬人敬仰緬懷。

    另有西北高原一位活佛感受到紫薇帝星的隕落，差人連夜快馬加鞭，不遠萬里將一件經被獻給先帝當作壽衣，聽說是由數種名貴的絲料手工縫製而成，同時具有超度亡靈的奇效。

    以表示自己對先帝的崇敬。

    皇帝駕崩當日需要進行小殮，爲亡者穿上壽衣。

    本來一炷香就能完成的輕鬆事，太監們耗費了許久時辰也沒能靠近先帝遺體。

    一旦有人接近，守在旁邊的小貓立刻蹦起來呲牙咧嘴，嗚嗚地恐嚇，那雙藍眼睜得很大，充斥着警惕，不讓任何人靠近它的主人。

    應激反應強烈。

    先帝生前寵溺至極的愛寵，太監們不敢傷害分毫，端着壽衣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猶豫僵持了許久，只好向林總管求救。

    林總管見此頭疼不已，小主子不讓人動彈遺體，這該如何是好，但必要的儀式絕對不能跳過。

    他不得不柔聲開口勸道。

    “小主子，您聽話，乖乖地讓咱們奴才們給先帝整理儀容換上壽衣，乾乾淨淨地走好。”

    “您也知道，先帝在世時潔癖很重，容不下一點髒污，常服髒了一點都必須沐浴更衣換上新的衣服，先帝若是知道自己不能走得體面，定會嫌棄自己。”

    “小主子您也不想先帝帶着遺憾走在黃泉路上吧。”

    小貓聽了，這才稍微退開了些距離，眼神警惕，盯着太監們小心翼翼地給先帝換上做工精細的壽衣。

    換好後，小貓又開始伸出爪子，將所有人妄想接近屍體的奴才都趕出去，自己則寸步不離守護在主人身邊。

    那人雙手重疊，躺在龍牀上，青白的面容流淌着幾分安詳，雙眼緊閉五官深邃。皇宮還是那個皇宮，不過多了些白色魂幡，人卻沒了。

    往昔那人總是笑着喂它紅燒魚，總是抱着它親暱，微笑的、寵溺的、訓斥的，過往種種皆化爲了冰冷的記憶，永遠停留在了原地。

    終究，物是人非。

    小貓低低地叫了一聲，那聲音似痛苦似悲傷，聽得人心酸不已。它像往常一樣伸出舌頭舔舐帝王俊美的臉，腦袋來回蹭着突出的下顎線。

    它在撒嬌，它希望帝王能夠跟以前笑着抱起它，親吻它。

    可是人死如燈滅，不能復生。

    迴應它的，只有無盡的死寂。

    從沒了氣息那一刻起，白貓一直守護在帝王遺體邊，不吃不喝，已經快五個時辰了，餓得肚子發疼也不肯離開一步。

    林總管出去又回來時，手裏端着一盤香噴噴的紅燒魚，先帝駕崩，舉國服喪，京城百官禁食葷腥，一切飲食只能是素菜。

    但小主子是個例外。

    先帝生前頗爲疼愛白貓，御膳房上上下下幾百號人都知道，誰研究出的甜點最討白貓歡心，誰就能得到豐厚的賞賜。

    所以，在林總管吩咐弄一盤紅燒魚時，御膳房主廚們沒有絲毫猶豫，立馬開火下廚。

    “小主子，您好幾個時辰沒有吃飯了，應該餓了吧，奴才剛剛讓御膳房下廚烹飪了您最愛吃的紅燒魚，聞聞，可香了。”

    “您來嚐嚐味道。”

    林總管端着紅燒魚，好聲好氣地勸說，空氣裏瀰漫着誘惑的肉香，然而嗅覺靈敏的小貓保持着蜷縮的姿勢，無動於衷，耳朵都不動一下。

    若不是腹部還有輕微的起伏，幾乎與一具屍體無異。

    唉，造孽啊。

    “您若是不吃，把自己的身子餓壞了，奴才怎麼跟先帝交代啊。再說了，先帝一向關心您的飲食，要是知道您不吃東西，恐怕會死不瞑目。”

    林總管使用之前的法子，搬出先帝來，希望小貓能夠配合他，好歹吃一點，但這次，百試百靈的招數不管用了，小貓依舊沒有動彈。

    像一座冰冷的雕像，固執地守護着它的領土。

    林總管勸不動，只好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