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棋（1）劃過一絲意味不明

    夕陽西下，天色漸黑。

    夜色籠罩了涼亭，一個黑衣人悄然出現，雙腳落到地面上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顯然是個內力深厚的高手。

    只見黑衣人單膝跪地，態度擺得十分恭敬。

    “查得如何？”

    男子聲音依舊溫和，晃動的燭光下，俊美的面孔時隱時現。

    黑衣人得令，將搜尋的信息如實稟報，得到主上的命令後，又悄無聲息的隱於黑暗。

    宋九，宋侍郎之庶子，曾與太子祕密相見……

    男子嘴角的弧度消失了，不復剛纔的溫柔，面無表情的模樣倒像是換了個人。

    眼底透着淡淡的薄涼。

    石桌上擺着一方棋盤，棋局十分兇險，黑子步步緊逼，白子被逼入絕境，即便奮力反抗，依舊退無可退。

    已然是必死之局。

    那雙淡薄的鳳眸，居高臨下，手指捻起一顆白子。

    子落棋盤，瞬息間，棋盤上的局勢千變萬化。

    白子破除絕境，勝了。

    ……

    御膳房的太監上下打量着新來的伴讀，少年穿着樸素，身後又無隨行伺候的奴才，顯然不是個貴人。

    白跑一趟了。

    太監一臉嫌棄，將食盒隨意丟下：“只剩這些菜了，愛吃不吃。”說完，便疾步離開了，彷彿多呆一秒，就會被髒東西污染似的。

    宋九心裏有點惱怒，面上卻是一片平靜，提着食盒回到殿內，打開食盒將盤子一一陳列開。

    清湯寡水全是素菜，沒有一點葷腥，青菜湯顏色深黃，色澤暗淡，一看就是存放太久焉掉的剩食。

    簡直不是人該吃的東西。

    男子卻神情未變，臉色尋常的吃了起來。

    見殿下沒有抱怨，宋九只好嚥下欲脫口的話，手中的木筷子無從下手，試探的夾起一片被蟲子咬過的青菜，咽了下去。

    粗糙的質感，立刻割得喉嚨火辣辣的疼。

    沒想到一位皇子的膳食竟被剋扣到這種地步。

    宋九以袖掩脣，忍不住咳了幾聲。

    輕微的咳嗽聲在空蕩蕩的宮殿裏，十分清楚。

    秦寒停下了動作，一雙眼眸擔憂的看了過來：“還好嗎？本殿習慣了粗茶淡飯，只是苦了你。”

    宋九心頭一熱，搖了搖腦袋。

    殿下爲人溫和，對待下人也是極好的，連用膳也不讓他站着伺候，而是同席而坐，他又怎麼會埋怨呢。

    想到剛纔那太監趾高氣昂的臉色，心下有點後悔。

    後悔沒能給那太監來一腳。

    宋九實在忍不住，有些氣惱的說道：“殿下身份尊貴，那些個奴才不僅狗眼看人低以下犯上，還私自剋扣了膳食，當處以杖刑。”

    從那太監囂張跋扈的模樣，可以看出不是第一次這麼做，可即便再不受重視，殿下也是個身份尊貴的皇子，豈能被奴才欺辱了去。

    少年聲音沉悶，彷彿受委屈的不是別人，而是他自己。

    “殿下就是太溫柔了，才會被欺負。換做是我，早就反手打回去，叫那狗奴才看看，誰才是真正的主子。”

    本以爲捧高踩低的戲碼，只會發生在電視劇裏，如今，親自體驗了一回，才覺得格外的氣憤。

    少年細眉緊蹙，生起氣來，腮幫子鼓鼓的，桃花眼形狀姣好，因爲薄怒而分外明豔動人。

    秦寒難得一愣。

    隨即，臉上揚起溫雅的笑意，如浴春風，又似清風明月。

    “你這單純的性子要是在宮裏，早就被吃得連骨頭都不剩。今後謹慎些，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圖惹麻煩。”

    宋九到底不是個真正的古代人，沒有那麼多顧慮。

    如今才想起，皇宮裏毫無隱私可言，各方勢力眼線密佈，一言一行都可能成爲未來殺死自己的利刃。

    宋九心下一驚，默默將這話記在心中。

    秦寒的作息十分規律，看書，下棋，偶爾練練字，日子如閒雲野鶴般輕鬆愜意。

    宋九卻覺得不是滋味。

    男人眼底濃重的淤青，可不是輕鬆愜意的表現。

    這日，男人又坐在涼亭中，拿起棋子與自己對弈。

    宋九站在旁邊看了許久，忍不住道出心中的疑問：“殿下可是有心事，才致日日夜不能寐？屬下不才，原爲殿下分憂一二。”

    分憂？

    秦寒眼眸裏劃過一絲意味不明，片刻間消失不見了。

    面上溫柔如水，仍是一副君子的姿態。

    “小九倒是觀察得仔細。其實並無大礙，只是夜裏蚊蟲多了些，難免擾了清夢。”男人放下棋子，骨節分明的手指覆在眉心，頗爲無奈的揉捏着，似乎不堪其擾。

    宋九聽着這話，覺得另有深意，但又找不出哪裏不對勁，便也就沒多想。

    如今正值多蟲之際，夜裏確實有很多蚊蟲出沒。

    他猶豫了會兒，靠了過來，手指伸向男人的太陽穴：“屬下會些手法，殿下若是不嫌棄…”

    一道低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話：“小九如此體貼，便勞煩了。”

    少年柔軟細滑的指腹貼了上來，輕輕柔柔的動作着，男人不由得放鬆了身體，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