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來吧,墜入我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金佳戈字數:2192更新時間:24/07/18 02:12:02
愛?
他愛誰?
他愛什麼?
他愛在哪?
連城覺得風聲刮過玻璃,是整個世界在發出巨大的、瘋狂的嘲笑聲。
然後覺得懷抱她的這副身軀,燙極了。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燙,太灰飛煙滅。
以至於她飄飄蕩蕩的,像介於生死之間的灰濛地帶,靈魂抽空,情感消失。
木滯望着樑朝肅那雙眼睛,他眼底的深淵向來望不穿。
此時敞開了。
濃霧在說,來吧,墜入我。
我就是爲你而來。
“我有——點困。”她結結巴巴,是軀體自我保護下的回答,“午飯——不吃了,我去睡覺。”
樑朝肅鬆開手臂,下一秒又收緊。
她懷孕了,三個月,卻更瘦弱。
本就骨肉纖細,如今更是只有細細嫋嫋的那麼一小攥,團在懷裏,脆弱到彷彿一觸即潰。
樑朝肅胸腔蔓延出疼痛,密密集集,從內而外,在他臉上,在他眼中,往日看不清的,今日一覽無餘。
他珍重吻她的額頭,濡溼的脣落在皮膚上,分明溫熱,卻那般涼。
連城冷的顫抖,身體遲滯生出沉重,始終沒有真實感。
樑朝肅察覺她的迷茫,難以置信,沿着眉眼,密密麻麻的輕啄,吮去她皮膚紋理的失魂喪魄。
又從她的眉尾掠過臉頰,回到鼻樑,那顆小痣,被他翻來覆去不停吻。
一腔真心與珍貴,四年萬萬句話,皆在這一刻了。
最後是嘴脣。
漫長的過程。
連城終於有了反應,擡手。
給他一巴掌。
毫不遲疑。
帶着延遲的憤怒,抱恨,匪夷所思。
“你愛我?我歪曲你?樑朝肅,你這種人有愛?你懂什麼是愛?你別上嘴脣碰下嘴脣,開口一張突然就愛了,渣男說愛都天打雷劈,你這種人,你這種人——”
連城一時竟詞窮了。
她那力道震驚之下,說打,不如說拍,輕拍。
指尖冰涼,從他側頰一撫而過,像一捧清泉,你癡愛她清洌,渴望她停駐到瘋魔,用盡所有辦法,她連你最基本的情感都否定。
樑朝肅手掌寬大,筋骨有力修長,緩緩收攏,能箍緊她兩隻手的手指。
“沈黎川那種懦夫的愛,你都能認同。”他收緊懷抱,嚴絲合縫與她相貼,“爲什麼我不行?”
連城更加感到漂浮空落,踩不着地。
空氣中的氧氣不夠她呼吸,肺腑在窒息中悶窒,感受的情緒,感受的心情,也像被真空抽乾,不及她真實的萬分之一。
呈現出一種抽離的、缺失的冷靜,沒有爆發,也不激烈。
堪稱平靜問一句,“你哪裏行?”
樑朝肅微俯首,湊近她,目光近距離攝取她,卻又足以讓她看清他。
“我不在乎家世,不需要聯姻,倘若衝突,我有且僅有只選你。你厭惡煙味,我四年前就戒了,酒,能拒就拒,不能拒,味道重,我不會出現在你面前,除非你喚我。”
“我還算乾淨。沒有混亂複雜的關係,下屬都是同性,相親見一面,談生意就籤合同,談感情就走人,糾纏不清的,我統統提前處理。”他靡靡低語,嗓音格外醇厚,低沉,帶着不再抑制的溫情,渴慕。
末了。
他又抿脣,脣齒間呢喃細細的補充,“我沒碰過除你以外的任何女人,也沒有女人觸碰過我,不論是身體還是精神。”
連城瞪着他。
樑朝肅輕吻她脣角,“連城,我比沈黎川更忠誠,他的呵護、溫柔,我也能做到,冰島這幾天,我們不好嗎?”
連城掙脫他,雙腳立在地面,繞出沙發,她走得快,步步趔趄,卻掙扎去到最遠離他的地方。
“哪裏好?”她止不住的戰慄,在皮膚上竄起層層雞皮疙瘩。“看管我,限制我,隔絕我與外界的聯繫,每日吃飯、睡覺,看電視,影片選擇還要聽從你的意見,你把我當什麼?是人嗎?”
她竭力喘氣,遠離樑朝肅,她空前混亂的思緒終於連續,軀殼生出實感。
“還有你說的愛我是什麼?簡直可笑至極,我從沒有感受到過,我感受的從始至終,只有你對我的仇視,打壓,馴服。現在有了孩子,你這反社會變態,挑戰反抗世俗的高難度遊戲,將要迎來大高潮了,對嗎?”
她一步步退到門口,“你要收網了。所以開始用愛,用娶我,來爲這四年披上一張堂而皇之的、好看的遮羞布,順便再騙騙我。可惜,我雖然沒有你聰明,但好在不愚蠢,分得清好壞,更分得清愛恨,記得你加諸在我身上,所有的痛苦和糟踐。”
樑朝肅站起身,他身姿高大魁梧,肩背寬闊剛健,客廳的燈光灑下來,他揹着光,披着一身陰影,格外有威懾感。
加上他面色深駭又凜冽,胸膛起伏鼓脹,是將要破體怒意,襯得眼神鋒芒危險,陰翳到極致。
連城手指搭上門把手。
下一秒,樑朝肅喝令制止她,“連城,你接受不了,可以上樓。”
連城不理睬,她擰開門把手,推開門。
冰島冰寒刺骨的風夾雜雪末,猛然灌進門口,連城身上還穿着家居服,薄薄兩層棉。
在室外一張紙似得,瞬間被冷意穿透,刺進她身體,每一根血管都是冷的,每一塊骨頭都凍結。
連城感覺不到。
她赤腳踩上雪地,積雪鬆軟,她腳印是一個塌出的、小小的雪窩。
在澄淨雪地,像潔白宣紙上一支剛起筆的梅花,花骨朵延伸沒兩步,被另一只筋骨分明的大腳,毀滅性碾碎。
樑朝肅攔腰抱起她,手中羽絨服兜頭將她罩個嚴實,裹成一團,緊緊箍在懷裏,他呼吸是熱的,在空氣中凝結成霧。
眼中也是火,無邊無際,又急又怒又恨,幾欲逼到頭頂,“你一向冷靜,雪天赤腳懷着孩子,你能跑出去多遠,這些無意義的衝動,你——”
“我不會做對嗎?”
連城聲音透出羽絨服,悶悶的,帶着顫音,一種悔穿肚腹的懊恨。
“我總是在審時度勢,總是在忍。可就因爲我會忍,也能忍,不管你如何逼迫,我都不發瘋,跟你玩虛以爲蛇的戲碼,裝什麼狗屁的和平。我錯了,大錯特錯,我演來演去每一次蓄力反擊,你肯定覺得有趣極了,這個玩具怎麼都玩不壞,怎麼都新鮮。”
樑朝肅反手關門,陰寒着臉,並不回答。
直上二樓,進入臥室,連城被他擁進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