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虛名而已

    本想今日和秦疏月好好聊聊，不成想吃了閉門羹。

    莊子上的管事只訕訕表示：“夫人去探望老夫人，當是晌午才回。”

    “那豈不是白跑一趟？”歲安頓時挎着臉。

    不過，世子的決定，並未告訴夫人，撲了空似乎也正常。

    周世崢立刻調轉馬頭：“去護國寺。”

    護國寺。

    秦疏月來到這裏，最想見的，便是這位一直護着原主的長輩。

    老夫人待原主極好，說是視若親孫女也不爲過，若不是她護着，只怕日子更難過。

    可惜，人老了，力不從心，每年要在護國寺待上大半時間，即便如此，也讓原主感受到了難有的溫情。

    原主天生缺失親情，只有老夫人給予了溫暖。

    秦疏月今日特意帶了一幅千手觀音的畫作，知道老夫人賀壽，她不準備回去，提前來送禮。

    老夫人眼神亮晶晶的，滿是讚賞地點頭：“妙，妙啊！一看便是大家之作，且得是個有慧根的人，疏月，不知這個哪位大師的手筆？可是佛門中人？中山居士？我似乎未曾聽說過。”

    她看着落款，只覺得眼生，當是後起之秀。

    “不過隨手淘來的玩意，祖母喜歡便好。”秦疏月淡然中帶着幾分恭敬。

    紫珠欲言又止，心虛地低着頭，心中暗道，老夫人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哪裏是什麼大家之作，不過是夫人一個時辰的傑作。

    老夫人拉着秦疏月說話，她身邊的嬤嬤忽然來報：“老夫人，少夫人，世子爺來了。”

    “這是來找你了，對不對？”老夫人福至心靈地笑道。

    秦疏月笑笑，捻動左手拇指上的玉扳指，“誰知道呢。”

    老夫人搖搖頭，讓人把周世崢請進來。

    “祖母。”周世崢規規矩矩地像她請安，對秦疏月，恍若未見。

    “你這樣可不行啊。”老夫人看着他，再指指孫媳婦，“平時不是挺機靈？怎的在家事上犯蠢了？沒看見？”

    周世崢自然看見了，不過掃了一眼，依舊淡淡的，“無妨，祖母，規矩如此。”

    老夫人被噎了一下，想自己和丈夫都是玲瓏剔透之人，不成想親手帶大的孫子是個榆木腦袋。

    她沒有多言，早晚會吃虧，會明白的。

    “是該到禮佛的時辰了，你們先坐坐，等結束便回。”老夫人知道，周世崢是接她回府的，想着先讓他們小兩口說說悄悄話。

    可惜了她的一番苦心，一個無情，一個無意，二人在廂房，坐得不遠不近，沒有半分言語，自得其樂。

    秦疏月翻着一本佛經，看得興致勃勃。

    在末世，只能在文獻記載中出現的東西，如今可以隨意翻閱，她如獲至寶。

    周世崢的視線時不時放在她身上打量，似乎待價而沽。

    這讓秦疏月很不滿，放下佛經，面色恬淡地看向他，“世子爺可有事？”

    “你對侯府有何不滿？”他直接問道。

    “並無。”秦疏月嘴角帶笑，“甚好。”

    十個人裏有八個會裝模作樣討巧賣乖的，日後的生活，定然有趣，她很滿意。

    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等時機到了，她自然會回去。

    “母親素愛直來直往，莫要計較，斷然沒有和長輩爭執的道理。”周世崢想了想，“當然，若你受了委屈，也可告訴我。”

    秦疏月看着他，沒說話，眼底盡是譏諷的神色，周世崢頓了下，“夫人還有何不明？”

    “並無，只是覺得……”秦疏月勾勾脣角，“可笑，世子怕是不知道你的母親曾經做過什麼，若是知曉，還能如此公正，那才讓人佩服。”

    周世崢直覺有意，但秦疏月已經沒有再交談的慾望，再次翻開佛經。

    老夫人回來，將他們二人涇渭分明的姿態看在眼底，不動聲色，“該回了。”

    他們都要回侯府，只有秦疏月，準備回莊子。

    跟來的嬤嬤原是張氏身邊的人，帶着命令來的，看她如此不明事理，立刻上前把人攔住。

    “少奶奶這是作甚？”嬤嬤面容不善。

    秦疏月一個眼神都沒給，吩咐，“回莊子。”

    “少奶奶，別忘了，您這個世子夫人還名不正言不順，世子妃尚未請封啊！”嬤嬤聲音尖利。

    秦疏月目光射過去，她像是被掐住嗓子一樣，發不出聲。

    差點忘了，周世崢離京之後，衆人嘲諷原主，張氏更敷衍了事，連原本應該在大婚事便遞上去的請封摺子都省了。

    如今，她倒是覺得無事一身輕。

    殊不知，老夫人已經向周世崢提起此事。

    *

    老夫人知道秦疏月不會回來，沒有規勸，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拉着周世崢在馬車上說話，不免提起了請封世子妃之事。

    “沒有宮中賜封世子妃，疏月到底是委屈了，這是你的疏忽，世崢，祖母曾經教過你，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若是連自己的小家都不太平，何談治國之志？”

    周世崢頷首，“祖母放心，請封的摺子，已送入宮中，賜封便是這兩日，懿旨會送到莊子上。”

    “果真？”老夫人眼神一亮，又暗下，“可惜，錯過了，此事你該親口告訴疏月。”

    周世崢不爲所動，甚至不解，“懿旨一出，秦氏自然會知曉，何需多此一舉。”

    老夫人久久沒說話，打量着周世崢，輕哼，“總有你要吃苦頭的一天，到時，別想祖母幫你。”

    周世崢淡然一笑，“祖母多慮了，我觀秦氏，當是個不錯的，應該擔得起宗婦之責。”

    秦疏月不知道他們的對話，只是，在回莊子的路上，難免會想到今天的事。

    “侯夫人再不喜歡您，您也是府裏的大少奶奶，哪裏由得這些奴才多說一句？”紫珠憤憤不平，爲主子感到委屈。

    秦疏月反倒覺得無可無不可，“虛名而已。”

    她和周世崢應該很快會和離，自然不用在意。

    紫珠看主子不爭不搶，有點急紅眼，卻無可奈何，只能嘆氣，“少夫人，您開心嗎？”

    秦疏月勾脣，“少奶奶，少夫人，世子夫人，平白給自己添了累贅。”

    紫珠若有所思地點頭。

    很快回了莊子，秦疏月剛下馬車，王嬤嬤急急忙忙走來，“武敬侯府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