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回國

    從來沒踏足過境外的國人也基本都聽說過，金三角是出了名的亂。

    在這片十歲小孩就會玩輪盤賭的地域，發生衝突絕對是家常便飯，光頭長期混跡於本地賭場，又從事高利貸行業，看見顧允出手闊綽又面相年輕，不禁起了試探之心。

    野蠻生長的東南亞不比治安有序的國內，這裏更接近原始叢林，在賭場裏還能保證輸贏各安天命，有着基本的秩序。

    出了門，那可就不一定了。

    當光頭看到顧允背後的男人腰間鼓鼓囊囊的物事時，他慫了。

    求個財混口飯吃而已，沒必要和帶着持槍保鏢的富豪死磕。

    那顆顯眼的光頭很快消失在了賭場邊緣，顧允也收住了手不再豪賭，轉而把剩下的大筆籌碼交給沉傾城和程盈盈用於消遣。

    什麼是人世間最大的刺激？

    對於普通人來說，賭這類遠遠超過日常生活閾值的行爲，毫無疑問算得上平澹日子裏的強心劑。

    但像是顧允這樣的重生者，自打重返2011年以來經歷的一切，與每天在賭場日進斗金似乎也沒什麼分別。

    所以他雖然兌換了不少籌碼，但是和賭場裏殺紅了眼的其他賭客不同，沒什麼癮頭可言。

    “怎麼笑得這麼開心？贏啦？”

    顧允從洗手間裏出來，發現程盈盈笑逐顏開，眼角眯成了一道細縫，和沉傾城在一邊咬耳朵。

    “對！贏了五萬塊！”

    程盈盈環住他的胳膊，一副無比開心的樣子。

    “走吧，小賭怡情，在這個時候及時收手最好。”

    顧允揉了揉少女的頭髮，笑眯眯地勸了起來。

    他自打進來之後，就沒有給二女兌換太多籌碼。

    因爲賭，會徹底破壞人的金錢觀念。

    程盈盈和沉傾城和他的經歷不同，人往往嘗到了掙快錢的甜頭，短時間內就能發家致富的快感，是會令一個人迷失的。

    當你一天輸掉你一年的工資，那麼你很難心甘情願的去花一年的時間去掙回一天輸的錢。

    心態發生了變化，心理發生了扭曲，總是想贏回來再也不玩，卻每次都是贏了不走，輸了想撈，最後加上貸款利息的榨取，會磨滅一個人的心智。

    賭最可怕的地方，就在於心癮難戒。

    玩的小是遊戲，玩的大是賭，穩贏錢是博弈。

    “好呀。”

    程盈盈乖巧地點了點頭，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的她，對一切都感到很新奇，剛剛嚐到甜頭的她就被顧允喝止住了。

    把籌碼兌換回現金後，一行人走出了賭場。

    “吳丹，你怎麼樣，贏錢了嗎？”

    專職司機吳丹先大家一步，已經把車子停在東方大酒店門前了，他點着一根香菸，眯起本就不大的眼睛，望向藍天白雲。

    “沒有，我一向沒有發財命，幾把就輸光了。”

    吳丹勐吸一口，吐出一團菸圈，咧着嘴回答着顧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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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久賭必輸啊。”

    顧允搖了搖頭，不再答話。

    從小吳丹就在賭場周邊長大，對於他來講，技術的重要性要遠遠大於運氣，他認爲任何事物都是有規律的。

    而只要找到規律和辦法，就能夠在這場和博彩公司的博弈中勝出。

    他想的一點錯也沒有，只不過他一直都沒有找到戰勝博彩公司的好辦法。

    本地人每當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都會提出各種思路、辦法、技術。

    而這些東西都是在他們每一次輸錢的過程中總結出來的，但即使無論如何改善自己的心態和技術都是無用功。

    每一次盈利千兒八百的時候，吳丹會很知足的收手，而輸起來的時候卻完全喪失了底線。

    這就是賭徒。

    小勐拉幾乎沒有紅綠燈，除了繁華的博彩業之外幾乎沒有什麼支柱產業，路過當地的農產品市場，可以看到很多熱帶水果和野生動物在市場裏販賣。

    在贏了錢的程盈盈強烈要求下，一行人坐着商務車，度過了充實的一天。

    湄公河附近的團哨市集，顧允被沉傾城拉着品嚐了一下聞名遐邇的毒蛇蠍子酒。

    這裏遊客比較少，售賣的商品也比較有當地特色，各種商品的價格都很便宜。

    早在拍攝電影時，沉傾城就聽過這種酒的功效，但是當地人賣的很原始，直接將一條毒蛇和一隻蠍子裝到酒瓶裏，然後現場售賣。

    要是端着酒瓶喝，真的會一不留神將毒蛇或者蠍子吃到嘴裏，喝這種酒不但需要膽量，更需要技巧。

    如果不是聽說這種酒足夠滋補，顧允決計不會捏着鼻子強行灌下這一口的。

    逛完湄公河，天色還未晚，二女又拉着顧允去了泰國的邊塞小鎮美賽。

    美賽位於緬甸和泰國的交界處，走到這個小鎮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回到了國內的90年代。

    美賽鎮很小，只有一條南北通向的馬路，馬路兩側有很多的商店，大部分都是華人開的店鋪，主要售賣的是當地人常用的日用品，工藝品和土特產。

    兩個一等一的美少女入鄉隨俗，換上五顏六色的袍子，戴上叮叮噹噹的飾品，打扮出了一股東南亞風。

    “說實話，要不是這裏沒什麼好吃的東西，真想多玩幾天再走。”

    夜幕降臨，餐桌上的沉傾城忍不住抱怨道。

    逛了一整天，一行人發現，在金三角的十家餐館中，有九家不在他們的菜單上列出價格。

    因爲他們知道你不會第二次回來。

    直到自由行逛街吃飯的時候，沉傾城才明白當初劇組特意聘請廚子做飯的良苦用心。

    是真的沒有好吃的啊！

    迫於無奈，最後的晚餐又重新回到了酒店。

    “我感覺沒什麼好玩的，而且出來這麼多天了，也該回去了。”

    程盈盈撇了撇嘴，相比去年的這個時候和老闆去美國度過的日夜，東南亞之旅簡直像是回到了大農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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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地方還沒江城發達，美其名曰好山好水好風光，誰還沒看過這些？

    對於見慣了自然風光的小鎮女孩程盈盈來說，她最喜歡的地方就是大都市了。

    “我想吃熱乾麪，湯包，豆皮，苕粉......”

    沉傾城出來久了，對家裏的美食饞的不行，此刻的她拿起快子，呆呆地戳着面前的飯，沒什麼食慾。

    “明天，明天就回國。”

    顧允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做出了決定。

    ......

    八月的江城，街上的行人每個細胞都盛滿了熱浪。

    東湖高新區政府會議室，空調的冷風被開到了最大，一位年輕的女同志正匯報工作。

    “自團區委換屆以來，圍繞青年創業就業工作，積極整合資源，創新服務途徑，採取線上線下相結合，多形式、多渠道搭建青年創業就業服務平臺，構建青年創業就業服務機制與體系。重點開展了以下工作。”

    “注重培訓提升技能，見習實踐提高素質。在全市已建成403個就業示範點，提供就業見習崗位超過3000個，組建起由優秀企業樂園集團、青年就業專家賀璇組成的就業輔導團隊，對青年開展就業創業指導、職業技能培訓和素質拓展訓練等服務，有效提升了青年就業創業技能。”

    “......”

    一頭利落的短髮，英姿颯爽的腔調，顧盼生姿的風範，臺上侃侃而談的正是團區委新上任的副書記華詩圓。

    臺下的主要領導頻頻點頭，心懷大暢。

    青年就業工作，是一項涉及社會各個方面的民生工程。

    近年來，政府越來越高度重視這項工作，卻一直以來沒有什麼效果。

    自打華詩圓走馬上任以來，從她抑揚頓挫，詳實有力的工作匯報中明顯可以看到，團區委的青年就業工作得到了全面提高，取得了顯着成效。

    怎麼換了個人，同樣的工作，效果差距能有這麼大？

    “小華，你這個青年就業服務扶持聯動機制很有想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

    東湖高新區的一把手書記吳俊元聽到一半，笑着打斷了華詩圓的彙報，開始提問。

    所謂的就業服務扶持，實際上就是和在江城瘋狂開疆拓土的餓了麼達成合作，點對點招收外賣騎手，解決青年人就業難題。

    但華詩圓自然不會這麼表達，她清了清嗓子，短暫思考一下說道：“我們首先找到相關領域的專家進行了可行性分析，然後出臺了相應的方案。”

    “最後整個團委羣策羣力，充分整合多方資源，建立完善了服務青年就業的鏈條和工作體系。針對青年就業過程中遇到的場地、項目、技術等瓶頸問題，通過政策互通、資源共享、人力資源互用等方式，形成政策合力，研究制定出涵蓋工商、稅務、金融、社會保障、創業補貼、就業培訓、招商推廣等一系列的服務扶持青年配套政策，爲一攬子解決青年創業難題提供了切實有效的政策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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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臺上說着說着，華詩圓自己心裏都有點不好意思了。

    話術包裝得再好，再把自己的功勞吹出花，實際上還不是自家男朋友跑到滬城親自談下來的？

    是的，在顧允出差的過程中，賀璇通過顧允的遠程指示，把困擾華詩圓許久的問題，如同庖丁解牛般一一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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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地——餓了麼的各大配送站點。

    工具——樂園集團出資提供電動車租賃服務。

    技術——樂園集團入股後，餓了麼的地圖得到了進一步優化，剛剛上線的新騎手也能自己看懂地圖跑路了。

    至於社會保障，稅務，金融，工商等等部門，根本不需要華詩圓自己操心。

    樹大根深的樂園集團，總裁助理這個段位的人出馬，足以搞定一切手續上的困難。

    時間只不過短短月餘，幾千名青年的就業得到解決，這在全市乃至全省都算得上極其耀眼的成績。

    大家都不是傻子，能走上領導崗位的人，自然更樂於扶優秀下屬一程。

    “好！好啊！”

    一番話說完，吳俊元率先鼓起了掌，充滿褶皺的掌心由於用力拍得通紅。

    “下一步，我們區裏會把你樹成標杆往上推一推，你好好努力，準備下一階段的彙報吧。”

    掌聲結束後，吳俊元以這樣一句話結束了整個會議。

    ......

    從會議室下樓，剛剛到達自己的樓層，對面迎面走來一位少女，手中拎着一個茶壺，有些眼熟。

    “華書記，樂園集團的顧總剛剛來辦公室找您了，我去給他泡壺茶。”

    華詩圓的文字祕書嶽慧儀踩着小高跟鞋，亦步亦趨地跟上了華詩圓的腳步說道。

    誰？

    那個沒良心的傢伙回來了？

    “嗯，你去泡茶吧。”

    華詩圓聽罷先是一愣，咬了咬嘴脣冷靜下來，點了點頭。

    “算了，把壺給我，我順路，先去忙你的材料。”

    華詩圓像是想起了什麼，接過祕書手中的茶壺，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目送嶽慧儀走回自己的辦公室後，華詩圓親自去水房打了一壺熱水，又拿出貼身的小鏡子，上下左右照個不停。

    有多久沒見他了？

    自從顧允再次出差後，兩人的線上聊天一直不冷不熱，保持在每天一次的頻率上，再也沒有打電話。

    顧允也樂得看到這樣的結果，只要學姐不打電話，桔子和白月光根本沒有這個習慣。

    尤其是鍾樂怡，在律所每天要接打巨量的電話，一度讓開朗活潑的她陷入電話焦慮症。

    寧願自己對着手機按個半天，她也不願意提起精力再打電話了。

    這也是女孩子當公務員的缺點之一，工作量和工作強度和體制外的女孩子不可同日而語，下了班也有大量精力用來談情說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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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詩圓整理好儀容儀表，把調皮的短髮歸攏好，一隻手拿着茶壺，另外一隻手推開了自己辦公室輕掩着的房門。

    “聽璇璇說，今天剛回來？”

    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華詩圓的語氣輕柔，目光也溫柔。

    “嗯。”

    顧允點了點頭，從放在沙發上的包裏取出一袋小零食，擺在華詩圓桌上。

    “帶回來的特產，你到時候分給同事吃吧。”

    “好呀。”

    許久未見，兩人之間竟然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溫桔事件之後，無論是顧允還是華詩圓，都竭力避免在線上聊天時提起。

    因爲異國線上的對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晚上，回家吃飯嗎？我買了你愛吃的排骨。”

    華詩圓雲澹風輕地問道，走到顧允身邊，握住他的一隻手。

    “行。”

    顧允總算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他知道，自己冷處理的辦法，真的湊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