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活下去

    現實中的衝突往往不像影視劇裏演的那樣精彩，你來我往大戰三百回合。

    生與死之間往往就是一眨眼，一個動作，一次發力，電光火石，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一分鐘內，發生的事情太多太多, 顧允被劃中了後背，高志鵬緊握刀柄腹部重傷，陌生男人被擊中後腦，暈頭轉向。

    兩位少女來不及反應，顧允的動作完全沒有停歇，直接撲了上去, 和陌生男人再次打成一團。

    地面冰冷, 山洞潮溼，男人深植於野性本能的戰鬥慾望在這黑暗中轟然炸開，顧允死死咬住牙關，撲倒了陌生男人，兩人在地上滾來滾去。

    拳拳到肉，殊死一搏。

    “報警，趕緊報警！”

    鍾樂怡扯了一下發呆的柳雪娜，她迅速掏出手機，可惜在山中沒有信號。

    完了。

    反應再慢的人此刻也能意識到，陌生男人在這裏必有什麼不可示人的祕密。

    以至於爲了守護這份祕密，不得不出面以偷襲的形式動刀殺人，斬草除根。

    陌生男人一出手就廢掉了高志鵬，眼看顧允也岌岌可危，從小在山裏長大，幹慣農活的男人，普通大學生怎麼是他的對手？

    即使顧允重生以來從未放棄運動健身, 此刻也有些體力不支，被死死按在了身下。

    一雙鐵腕緊緊扼住了他的咽喉, 顧允喘不過氣來，他遇見了兩世以來最大的危機。

    柳雪娜的手機同樣沒有信號, 她六神無主地握着手機，指尖肉眼可見開始顫抖。

    相比手足無措的柳雪娜，鍾樂怡在摩天輪上經歷過一番生死，迅速冷靜了下來。

    她狠狠推了一把柳雪娜，大聲喊道：“快跑，別回頭，快去有信號的地方報警！”

    柳雪娜這才明白過來，趁陌生男人和顧允纏成一團，展開長腿跑了出去。

    跑出山洞前，她望了一眼腹部潺潺流血的高志鵬，這一刀彷彿扎在她的心上。

    陌生男人見有人逃跑，立馬放開顧允準備追上去。

    顧允猛然呼吸到新鮮空氣，眼冒金星，深深呼入一大口後，強行提起一口氣，再次撲倒了陌生男人。

    他比陌生男人高大，但對方卻比他有力。

    拖延了十幾秒，少女已經消失在草叢中，全無蹤影。

    追不上了。

    陌生男人眼裏浮上一絲狠厲，不趕緊解決掉這個難纏的小子, 自己的藏身之處怕是又不能用了。

    人跡罕至的大同峯，風光秀美的絕境，一般人難以發現的神祕山洞。

    也不知道高志鵬是眼睛尖，還是運氣差，一眼就看到了洞口。

    在場的人永遠也不會知道，四人正因爲是外地人，不識得路，上山的路比較特別，穿林打葉而來，和本地人採野味的走法完全不同。

    眼見兩人再次打成一團，鍾樂怡俯下身子，撿起了顧允剛剛用過的大石頭。

    一旁的高志鵬看着鍾樂怡的動作，眼中涌起一絲衝動，身體卻沒動彈。

    高志鵬腹部劇痛，緊緊捂住傷口，血流如注，他總感覺有些東西從體內慢慢流走，生命的倒計時就此開始。

    “操你媽！傻逼東西！你爹整死你！”

    顧允再次被按倒在陌生男人身下，氣若游絲，高志鵬鼓起全部的力氣，突然對着陌生男人大喊一聲。

    對方的注意力短暫地遊移開了幾秒。

    陰影中的鍾樂怡衝了上去，揮起石頭，用盡全力。

    一聲鈍響。

    陌生男人鬆開了掐住顧允的手，倒在地上，頭部不停晃動，想要快速恢復，令自己清醒，解決戰鬥。

    對方的戰鬥力太強了。

    三個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個陌生男人被石頭重擊後腦兩下，還有餘力爬起來？

    他一直沒把角落裏的女人當回事。

    換句話說，他早就把鍾樂怡當成了自己撲獸夾中的鮮美獵物，從未想過獵物會反咬他一口。

    顧允再次得救，他紅着雙眼，舔了一下嘴角猩紅的血跡，口中彌散着的鐵鏽味道讓他清醒了三分。

    趁陌生男人沒爬起來，顧允三步並作兩步跑到高志鵬身邊，一把拔出他腹部插着的剔骨尖刀！

    “我操！你他媽瘋了！！！”

    高志鵬只覺得小腹一涼，血像清泉一樣噴涌出來，他腦中一片空白，死死按住傷口，渾身如墜冰窟。

    人類幾千年漫長的戰爭史，能流傳到至今的戰鬥基因都是非常強大的。

    一開始你就考慮着妥協，投降，你就會發現你根本沒有勇氣去戰鬥。

    顧允兩世爲人，比誰都珍惜如今來之不易的生活。

    被陌生男人掐到窒息，雙眼翻白的時刻，他腦海中只有三個字，活下去。

    怎麼活？

    他迅速找到了答案。

    陌生男人剛剛搖搖晃晃站起身，顧允的體力還沒有完全恢復，他竭盡剩餘的全部力氣，完成了一個簡單的動作。

    刺。

    冷兵器進入肉體時，發出沉悶的聲音。

    一個人倒下了。

    滿地鮮血。

    ......

    高志鵬失去意識前最後的記憶，是和顧允的幾句對話。

    “我會死嗎？”

    “不會，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騙了那麼多女孩，哪有那麼容易死。”

    “你不會......進去吧？”

    “虧你還是法學生，你他媽刑法怎麼學的？二十條第三款，跟我複述一遍，正在進行的行兇、殺人以及其他嚴重危害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老子有無限防衛權。”

    “顧允。”

    “幹嘛？”

    “謝謝。”

    ......

    福爾馬林味道。

    高志鵬在醫院標誌性的味道中再次醒過來，耳邊傳來了自家堂哥和學姐華詩圓激烈的爭吵聲。

    “你他媽答應照顧我弟弟，醫院現在告訴我，他現在被流竄到英山縣的通緝犯捅成重傷，生死未卜，你就是這麼照顧的？”

    兩人從小關係極好，堂哥似乎有些生氣，對着女同事都忍不住爆了粗口。

    “你是腦殘嗎？你有立場怪我？我怎麼知道你弟弟好好的鎮子不呆，非要跑到山頂上和罪犯約會？”

    剛剛趕到現場的華詩圓寸步不讓，一股怒氣同樣無處發泄。

    華詩圓第一時間收到公安打來的電話，衣服都沒來得及換，踩了雙拖鞋匆匆趕了過來。

    公安說，山上死了一個人，她至今還沒見到顧允，卻被無關人等攔在重症病房，心急如焚。

    “我弟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高志弘，你吼這麼大聲嚇唬誰呢？”

    “你看我是不是嚇唬你就完了！”

    掛着水的高志鵬睜開了眼睛，嘴脣輕輕顫動，兩人看見病號甦醒，爭吵頓時凝結在了空中。

    “志鵬，你說什麼？我聽不清楚。”

    房門響動，又有人進了屋子。

    背後簡單包紮，傷口並不深的顧允踏進了重症病房，鼻青臉腫，嘴角還有血跡。

    鐘樂怡和柳雪娜跟在身後。

    看到顧允的傷勢，華詩圓心頭狠狠抽動了一下，隨即偏過頭掃了鍾樂怡一眼。

    還沒等她開口，最後走進重症病房的，是一位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