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我想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不是幹扣面字數:4536更新時間:24/07/02 14:05:12
    人間四月的雨,又是夜間。

    伴着清風,還有些寒氣。

    打在臉上,有些涼涼的。

    兩人一起,向着不遠處的田地走去。

    姜鹿溪他們這座村子,四周是有不少山的。

    姜鹿溪她們田地的旁邊,就有一座山。

    村落依山而建,在古代,平湖這處地方算得上是一座世外桃源。

    只是在現代,許多人因爲難以走出這一座又一座橫亙在他們面前的大山,而被窮之一字,困住一生,直到這幾年政府修了路,打通了平湖通往外界的路,鎮上的生活才總算好了一些,現在還不顯著,等平湖讀書的孩子多起來,生活自然會變得更好。

    能不能考上大學另說,總要多識些字的。

    在以前,因爲讀書難,平湖識字的孩子都不多。

    人間四月,山間巷裏,梅子初黃。

    村子小路旁,有不少棵梅子樹。

    只是四月尚還未熟,到了五月黃透之後,便可吃了。

    雨很大,前方的路,都成了一層又一層的密霧。

    迷霧層層,夜雨蒙蒙,一片浩渺。

    前幾次來,都來得急,又多是冬天。

    姜鹿溪他們這個地方,要比程行他們村漂亮多了。

    他們鎮上,是有個平湖的,小路兩旁的小溪,都是從平湖裏流過來的,夏夜的雨落在旁邊的小溪裏,雨聲潺潺,這本是最好的季節,但此刻,兩人疾走,卻是爲了告知姜鹿溪的爺爺和父母,她的奶奶,明天要在旁邊下葬。

    程行發現,有些事情,即便他是重生者,也改變不了。

    比如姜鹿溪奶奶的死。

    她的死,是如釋重負後的解脫。

    在姜鹿溪保送華清的那一刻,就已經預示着她要離開了。

    一個已經精疲力盡,油盡燈枯,爲了自己孫女兒硬撐了許多年的老人。

    已經不是藥石能醫的了。

    但是姜鹿溪的奶奶他救不了。

    姜鹿溪未來那場肯定是從鬼門關走過的一次大病,程行是絕對不會再讓它發生的,那次生病,前世的程行或許不太知道原因,但是現在在陪了姜鹿溪那麼長時間以後,他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別說是她了,就算是一個身體很好的人,晚上不吃飯,吃的又都是沒什麼營養的東西,再加上天天熬夜,不只是上學時是這樣,畢業工作後也是這樣,身體又怎能不出問題?

    而且程行現在也明白她前世爲什麼要出家了。

    經歷了一場病痛是一方面。

    還有一方面,那就是她真的舉目無親了。

    世上沒有一個自己相熟相知,甚至連一個能交心說話的人都沒有。

    性格又怎麼可能不變得越來越冷?

    在忍受了無數的孤獨寂寞之後,心靈自然就想要去找一個能夠寄託的地方。

    沒有人,就只能是神。

    從大路上下來,走上泥濘不堪的小路。

    因這兩天都下了雨的關係,小路很是難走。

    “說了不用來的,我自己來就行。”看着程行的鞋子變得全是泥土,他又在旁邊甩了甩鞋子上的泥,姜鹿溪說道。

    “想來。”程行回頭看了她一眼,然後說道。

    程行的這一句想來,讓姜鹿溪徹底沒話了。

    腳上沾到的泥太多,不甩一下不太好走,跟負重十公斤一樣。

    稍微甩掉了一些,就好走多了。

    往前走了一會兒,只走路中間,不走路旁邊的姜鹿溪又陷了進去。

    程行伸出了手。

    姜鹿溪將手遞給了他。

    程行將她從被陷的泥坑中給拉了出來。

    然後牽着她的手,再沒鬆開過。

    直到下了他們的地,快到姜鹿溪父母的墓地時,姜鹿溪才掙扎起來。

    而程行也就將她給鬆開了。

    到了爺爺跟父母的墓地。

    姜鹿溪在三座墳的中間,點燃了鞭炮。

    然後她將紙分成了三份,先去給爺爺燒了一份,然後告訴她奶奶去世的消息。

    之後,她又拿着紙來到了父母的身邊。

    跟父母要說的話,要傾訴的事情就多了起來。

    她邊給父母燒着紙,邊說着話。

    而程行就這樣,將傘打在她的頭頂上。

    紛飛的煙,到了空中,變成了雲。

    這塊地的不遠處,就是一條小溪。

    在這寂靜的田地裏,還能聽到小河潺潺的流水聲。

    沒有山林樹木的遮擋,一陣風吹來,還有些冷。

    清溪忽見雲起,雨聲驚覺清寒。

    姜鹿溪跟父母小聲呢喃的話,突然變得多了。

    多到紙已經燒成了灰燼,灰燼裏的星火已經不見星光,她那好聽的耳語呢喃聲,還在繼續。

    甚至,程行還聽到了哭腔。

    “先回家吧,有些冷,別凍感冒了。”程行道。

    被這樣清寒的風吹一會兒是沒事的。

    但吹久了,她現在身體又那麼弱,程行還真怕她感冒生病。

    “嗯。”姜鹿溪擦了擦眼睛,從地上起來。

    “走吧。”姜鹿溪看着他。

    兩人向着來時的路走去。

    在走出田地,走出小道時。

    這次程行沒有等她陷進去,先伸出了手。

    姜鹿溪看了看他,說道:“只是爲了能快些回家。”

    “嗯。”程行點了點頭。

    姜鹿溪握住了她的手。

    在寂靜的夜,在微寒的雨。

    姜鹿溪的俏臉微紅。

    只是,在姜鹿溪看來,確實是爲了走路,爲了能快些回家。

    這樣牽着,陷進去泥土裏,程行能直接把她給拉出來。

    這泥濘不堪的小道,便不再那麼難走了。

    握着程行的手,走出這泥濘小道時,姜鹿溪便給鬆開了。

    六點多鍾來的,回去時已經是七點多鍾了。

    到了家時,姜鹿溪道:“我早上睡了會兒,已經沒那麼困了,你現在要是想回去,我還是可以把你送回去的,只要把你送到大路上,你就不怕了。”

    “我來的時候騎的不是你的自行車,是摩托車,你把我送到大路上你怎麼回來?”程行問道。

    “我走着回來就行,大路距離這裏又不遠。”姜鹿溪道。

    “我之前怎麼說着來的?”程行忽然問道。

    “好了,別說了。”姜鹿溪趕忙制止了他。

    走進靈棚,小文小花他們還都在認真地守在火盆前。

    “小文,小花,這裏我來就行了,快些回家吧。”姜鹿溪對着他們道。

    時間確實不早了,他們明天還有活要忙。

    除了接紙放鞭炮之外,明天出殯,他們還得幫忙拿着紙馬紙人。

    紙馬雖然大,但因爲都是紙做的,他們是能拿的動的。

    “那鹿溪姐姐,我們就先走了。”小文說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他們掀開門簾,每幾人打着一把傘,離開了這裏。

    人都走完之後,靈棚裏就只剩下了程行跟姜鹿溪。

    “你要是不害怕的話,可以先在我屋裏睡一夜。”姜鹿溪看着他道。

    “不用,我就在靈棚裏就行。”程行道。

    程行在旁邊坐了下來。

    “明天伱要忙的事情很多,我幫你守會兒靈,你先睡一會兒。”程行道。

    姜鹿溪搖了搖頭。

    “聽話。”程行看着她。

    “明天是出殯的日子,是奶奶葬禮的大日子,你要是不睡一會兒,明天要忙一天,到時候你要是犯困怎麼辦?”程行皺着眉頭看着她。

    “別跟頭犟牛一樣犟來犟去,我之所以留下來不回家,就是爲了能留在靈堂裏幫你守一會兒靈,讓你能夠養精蓄銳睡一會兒的。”程行道。

    “又不用睡太久,明天我也有事情,我也要忙,我負責上半夜,你負責下半夜,我們交替着來守靈。”程行道。

    “這件事情本來跟你是無關的。”姜鹿溪看着他道。

    “我不知道跟我有沒有關係,我只知道,現在我想這麼做,而且,你能保證以後真的就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嗎?”程行問道。

    “我三十歲之前,不談朋友的。”姜鹿溪道。

    “那就等到三十歲以後。”程行道。

    姜鹿溪抿了抿嘴,沒吱聲。

    “快去睡覺。”程行看着她。

    “十點的時候你喊我,換我來守。”姜鹿溪道。

    現在七點多,三個小時,足夠了。

    “嗯。”程行點了點頭。

    就這樣,程行在旁邊守着火盆,守着靈臺上的蠟燭。

    在他們這裏,紙與蠟燭,都是不能滅的。

    姜鹿溪則是靠着靈棚,雙手抱着膝蓋睡起了覺。

    她是真累了,因此睡的很快。

    在這寂靜的夜晚,除了雨打着靈棚的聲音,程行還能聽到姜鹿溪均勻的呼吸聲,第一次,姜鹿溪距離他這麼近安靜地睡着。

    今早姜鹿溪睡覺時,還沒有靠的很近,她還是在靠着棺材。

    這一次,兩人相距,不過只有半米的距離。

    姜鹿溪睡着時將腦袋右側着翻過來時。

    程行能看到她好看的臉龐,只是這臉龐,寫滿了憔悴和疲憊。

    她實在是太困了,程行還在想到了十點之後,怎麼能讓她繼續睡呢,結果到了十點,姜鹿溪依舊沒有醒來。

    程行起身往火盆裏添了些紙。

    到了十點,從大雨變小雨,又從小雨變得瀝瀝淅淅的雨終於停了。

    靈棚裏變得更安靜了。

    姜鹿溪這一覺睡的很久。

    一直睡到凌晨兩點,她才睡醒過來。

    總共睡了六個多小時。

    姜鹿溪醒了之後揉了揉眼睛,問道:“幾點了?”

    “兩點了。”程行道。

    “怎麼都這麼久了?不是說十點鐘讓你叫我的嗎?”姜鹿溪不解地問道。

    其實姜鹿溪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在上學的時候,別人上學,有可能是一家人全都起來忙碌,但姜鹿溪沒有讓奶奶叫過一次。

    每次想幾點醒,第二天基本上都能醒過來。

    但這一次她沒底了,因爲她覺得自己確實很困很疲憊。

    因此,她才讓程行在十點鐘去叫她的。

    因爲程行要是不叫她的話,她覺得自己這一次恐怕得睡很久。

    程行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怎,怎麼不說話了?”姜鹿溪問道。

    “腦子怎麼變蠢了?你覺得看你睡得那麼香,我會喊你嗎?”程行問道。

    “爲什麼不喊啊?”姜鹿溪呆呆地問道。

    緊接着,她便低頭不吭聲了。

    她確實犯蠢了,當時很疲憊也很困,大腦沒轉過來,沒想那麼多。

    如果她真睡熟了,程行肯定不會喊她起來的。

    “你快去睡吧,我守着就行。”姜鹿溪忙起身說道。

    現在都兩點了,程行可睡不了幾個小時了。

    “嗯。”程行點了點頭。

    昨天起的很早,他現在確實也困了。

    姜鹿溪睡了六個多小時,睡眠應該充足了。

    程行開始睡了起來。

    到了六點的時候,程行被村裏公雞的雞鳴聲給叫醒。

    “醒了?”姜鹿溪問道。

    “嗯。”程行點了點頭。

    “院子的壓井裏有水,我去壓些水,你洗漱一下。”姜鹿溪道。

    “好。”程行道。

    姜鹿溪將剛剛卷的紙放進火盆,然後帶着程行走進了他們家的院裏。

    靈堂就設在他們家門口,距離他們家是很近的。

    到了院子裏,姜鹿溪開始壓起了井。

    要是尋常天氣好的時候,壓井一夜沒用,自然是需要倒些水進去引水的。

    但昨天下了許久的雨,壓井裏還有些雨水。

    姜鹿溪壓了幾下,便有清澈的井水,從井裏被壓了上來。

    程行先是洗了洗手,然後用手接了一捧清水洗了洗臉。

    用這清冽的井水洗了把臉後,只覺得清爽無比。

    村裏的空氣本就很好,雨後就更好了。

    又是微風不燥的清晨,清冽的井水拂過臉頰,自是舒爽。

    “我壓着,你也洗把臉。”程行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程行幫忙壓了些井水,姜鹿溪也把臉給洗了。

    經過昨天睡了一覺,又用清水洗過臉後。

    清水出芙蓉,姜鹿溪那傾城清純的面容,又展現在了眼前。

    “你,看什麼?”姜鹿溪臉頰微紅,然後問道。

    “沒什麼。”程行搖了搖頭。

    “我看屋裏大廳的白鞋還有很多,換一雙新的吧,這些粘的泥土太多了。”程行道。

    買的孝衣還有孝鞋還是挺多的,只是穿的人卻很少。

    程行昨天換衣裳的時候,發現裏面還剩一堆呢。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兩人走進屋裏,程行找了一雙合適的,然後換了。

    “你怎麼不換?”程行換好後問道。

    姜鹿溪看了他一眼,沒吱聲。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