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不太好

類別:女生頻道 作者:不是幹扣面字數:5177更新時間:24/07/02 14:05:12
    程行看了眼姜鹿溪放在桌子上水杯,道:“把水杯給我,我去前面給你接一些熱水,你把中午的藥給吃了。”

    一直把目光放在車窗外的姜鹿溪聞言轉頭看了程行一眼,然後拿起水杯道:“我自己去就行了。”

    說着她就拿着水杯站了起來。

    程行起身給她讓路,然後跟着她一起走了過去。

    姜鹿溪第一次坐火車,恐怕不知道哪裏有接熱水的地方。

    果然,姜鹿溪東找找西找找,拿着水杯找了好多地方都沒有找到哪裏有接熱水的地方,程行將她的水杯拿了過來,道:“在這呢。”

    火車接熱水的地方都在兩節車廂的連接處,他們此時就在這裏,程行剛剛有留意這個位置,之前火車剛啓動的時候,是有不少剛上來的人在這裏接開水喝的,當時人太多,程行看他們都接完了,才想着過來幫姜鹿溪接些熱水。

    如果剛剛有人在這裏接開水時,姜鹿溪過來找的話,看別人都在這裏接,她也能找到,但現在沒人,她沒接過,確實不太好找。

    程行將杯子打開放在出水口處,然後按下了紅色的按鈕,熱水便從出水口裏流了出來,不一會兒,一杯水就接滿了。

    “這個地方就是接開水的地方,按一下這個紅色的按鈕,開水就出來了。”程行對着姜鹿溪說道。

    姜鹿溪沒吱聲。

    “我有哪裏惹到你嗎?”程行問道。

    姜鹿溪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那伱怎麼連啞巴都不願意當了?”啞巴也會點點頭嗯一聲,剛剛姜鹿溪一句話不說也就算了,點頭也不點了。

    程行皺了皺眉,問道:“是不是胃裏又難受了?”

    姜鹿溪搖了搖頭,道:“不是。”

    “先回去把藥吃了吧。”程行道。

    “嗯。”姜鹿溪點了點頭。

    兩人在座位上坐下,姜鹿溪將藥從棉襖的兜裏掏了出來,她知道在火車上的時候也要吃藥,因此並沒有把藥放在上面的包裏。

    “你這位同學得了什麼病?”秦念有些好奇地問道。

    “她胃有些不舒服,才吊了兩天的水。”程行道。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再不吃晚飯了,之前見你每天下午放學的時候都會跟着同學一起下樓,我還以爲你是去吃飯去了呢。”程行有些生氣地對着姜鹿溪說道。

    他是很氣啊,本來想着她每個月能多一千多塊的工資,靠着這一千多塊錢,起碼她在生活上應該是有一定的保障了,起碼要比之前過得好很多。

    誰知道跟之前沒什麼兩樣,她之前不吃晚飯,現在還是不吃。

    姜鹿溪抿了抿嘴,沒吱聲。

    她將包好的藥打開放在手心裏,然後就着熱水喝了進去。

    程行從下面大的購物袋裏拿出了一袋糖果,然後拆開遞給了姜鹿溪幾個,他又給了對面的秦念跟她母親幾個。

    程行不太喜歡吃太甜的東西,他之所以買這袋糖果,就是想着姜鹿溪吃完藥後能吃幾顆糖,這樣嘴裏的味道就不太苦了。

    秦念也沒客氣,所謂遇到就是緣分,在這個智能時代尚未到來,手機功能還沒有那麼多,做不到拿着手機戴着耳機刷會短視頻就能到站的年代,在火車上的時間,基本上就是與人聊天度過,高鐵是很快,但快的讓你記不起鄰座的樣子,而慢悠悠的綠皮火車,卻足夠讓你可以聽完一個人的一生,如果說高鐵是朝九晚五的奔波,那麼火車就是人間煙火的相逢。

    在這個年代的綠皮火車,你總會認識幾個人,總會有一些人能給你留下很深的印象,你們萍水相逢,五湖四海,卻可以無話不談,無話不說。

    秦念拆開糖果的紙後扔進了嘴裏,然後笑道:“謝謝。”

    姜鹿溪也拆開了一個放進了嘴裏。

    剛剛吃藥時留下來的一些苦味,隨着糖果的甜而消失不見。

    而就在此時,火車到了他們上車後的第一站,潁州。

    潁州火車站是徽北第一大站,是徽北的農民工去南方打工的第一大站,它也是中國鐵路上海局八大樞紐站之一,年客流量將近千萬人次,是中國四大民工輸出地之一。

    程行小時候跟隨村裏的人去深城,就不是從安城火車站坐車,而是從潁州火車站,從北城西開往深城的這趟列車,在潁州這個地方足足停二十分鍾。

    這趟列車的經停點,停留時間比潁州長的,也就只有南昌的25分鐘。

    到了潁州之後,雖是淡季,但也同樣上來了一羣揹着大塑料袋子的農民工。

    他們衣着樸素,身上穿着綠色的軍大衣,手上溝壑縱橫,被風霜與歲月侵蝕的臉上帶着說不完的憂愁與不捨。

    在這個季節回家的農民工,恐怕都是回來辦事的,這距離年關已經不遠了,但抱着能賺一點是一點的想法,卻不得不在這寒冬時節背上行囊,告別老人和孩子。

    看到這一幕的姜鹿溪鼻子有些發酸。

    因爲當年父母離家時,也是冬季,也是這副打扮。

    “誒。”程行嘆了口氣。

    苦,都讓他們前幾輩的人給吃完了,到了他們這一輩時,已經沒那麼苦了。

    姜鹿溪也只是那麼多人中的一個意外。

    程行從兜裏掏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姜鹿溪。

    姜鹿溪搖了搖頭,她皺了皺鼻子,又把即將要流出來的淚水給憋了回去。

    二十分鍾後,火車重新啓動了起來。

    程行繼續與秦念母女聊着天,而姜鹿溪則是繼續望向了車窗外的風景。

    “對了,你跟你這位同學是什麼關係?”聊着聊着,秦念忽然笑着問道。

    “人家是同學,還能是什麼關係?”秦念的母親沒好氣地對着秦念說道。

    秦念卻笑嘻嘻地將目光望向了程行。

    而本來正在看着車窗外風景的姜鹿溪,聞言則是愣了下來。她的眼眸中不再有快速劃過的山川樹木,只有因爲發愣,而聚焦在火車下面的一道道鐵軌。

    “同班同學的關係。”程行笑着說道。

    “只是同學啊?”秦念問道。

    “嗯,本來應該是朋友的,但是她還沒同意。”程行笑道。

    “哦哦。”秦念笑了笑。

    而本來還在發愣的姜鹿溪卻抿了抿嘴。

    不過程行也沒說錯,他們現在確實還不是朋友。

    火車繼續咣噹咣噹的繼續前進。

    於三點鐘到達麻城。

    這也標誌着火車到達了湖北境內。

    下一站,就是秦念她們歸途的終點站,九江站了。

    “下一站就是九江了,從北城西到這裏坐了快13個小時了,都快坐的累死了,總算是快到家了,我先給你爸打個電話,讓他開車來火車站接我們。”秦念的母親說道。

    正與程行聊着天的秦念聞言卻是哦了一聲,沒有想象中聽到快到家時的那種喜悅,最開始時她還盼着趕緊到家,因爲確實坐了好久的火車,坐的身心俱疲,但是不知道爲什麼,現在的秦念卻想着火車能開的久一些了。

    “安城那邊應該沒有什麼大的江海吧?等下火車會經過九江長江大橋,這座鐵路橋全長7675米,位於江西,湖北,徽州的三省交界處,可是很壯闊的哦,這次你們幸運了,差不多四點多就能到,要是晚上的時候經過,你們可就看不到這麼壯觀的景象了。”秦念笑道。

    “等下我跟姜鹿溪同學一定會好好看看。”程行笑道。

    這座九江長江大橋,程行看過不少次,不過對於姜鹿溪來說,應該是第一次看到,程行第一次見到這麼壯觀的景象時,也是有被震驚到的。

    橋下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九江,火車行駛上面,像是行駛在天河之上,整座橋像是被吊在天上一樣,着實讓當時沒見過世面的程行震驚了一番。

    你很難想象,這樣一座橋,竟然是國家1987年建立的。

    其實,1973年這座橋就已經開始修建,後來擱置了,到了1987年,國家計委,交通部,鐵道部,以及徽州江西湖北六家總共集資了2點16億元,總算是把這座跨江大橋給建立了起來。

    一個小時後,火車到達了九江長江大橋。

    火車上的許多人,都轉頭望向了窗外。

    “笑笑,快看外面,到九江大橋了。”有母親指窗外,對着坐在她旁邊的兒子說到,那名叫笑笑的孩子轉身望向窗外,被眼前這一幕驚得哇了起來。

    姜鹿溪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住了。

    她忽然理解了蘇軾在《赤壁賦》中所寫的那句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之一粟的意思了,置身於萬里江河之上,江河裏的大船也都變成了一條條小舟,有些詩詞文章,光是從書上看是感覺不到的,只有置身於書中所說的世界,才能感悟在江河裏,什麼叫渺滄海之一粟,什麼是縱一葦之所如,凌萬頃之茫然。

    她見過最大的河,就是安城的安河,但安河一眼是能望到盡頭的,這九江與安河比,安河也就成了小河,江河之別如此之大,那深城與安城的差距呢?她雖然沒出過安城,但也知道安城很窮,而深城是中國最富有的幾座城市之一。

    不多時,壯觀的九江長江大橋也就過去了。

    “小林,我會游泳,你說我躺着仰泳,可以一直呼吸一直遊,能不能從九江的江對面游到江對過去?”程行他們的右邊座位上,有個十一二歲的小孩問道。

    “我覺得不行吧,這個江那麼大!”另外一個同齡的孩子說道。

    然後兩人就爲了這件事情給爭吵了起來。

    而此時姜鹿溪正好也出去上廁所。

    廁所她是知道在哪的,她剛剛找開水的時候,是有看到廁所上的字的。

    只是姜鹿溪剛出來,剛剛爭吵的兩名孩子中,就有一個向她問道:“姐姐,九江那麼大那麼長,小林非說仰泳能游過去,姐姐你說說我們倆哪個說的對?”

    姜鹿溪愣了愣,這個問題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她雖然覺得只靠游泳應該是遊不過去的,但是她畢竟沒有遊過泳,也不會游泳,自己不會不懂的知識,那就不能只靠着自己的感覺或者是判斷就輕易下結論了。

    看到這一幕的程行笑了笑,其實這兩名小孩討論的問題,曾經也困惑過程行,程行以前下水摸魚什麼事情都幹過,因此很早就學會了游泳。

    那時候看到九江時,程行也在想過,要是仰泳,可以一直呼吸,能不能從江對岸游到江對過去,這個問題一直到程行暑假回來問了老師,才算是真正解惑。

    程行對着那兩名小男孩笑着說道:“如果九江裏的水像你們平時游泳時那樣是平靜的,是沒有波浪的話,那靠着仰泳,在不考慮力竭的情況下,是有可能游到江對面的,但江水是不平靜的,它有風浪,有激流,還有旋渦。”

    “人在江河裏跟螞蟻是沒有區別的,一個大的風浪打過來,就有死亡的風險,而且你剛剛也看到九江有多長了,你哪怕只是躺在上面遊又得遊多久才能游到對面?你要想往一個位置走,總得用手擺動吧?如果手累了抽筋了擺不動了該怎麼辦?你到不了岸也回不去,最後的結局只能是迎接死亡。”

    “你不是要上廁所嗎?還不去,正好現在沒人,等下有人了又不知道要等多久了。”程行對着站在那一動不動的姜鹿溪道。

    “哦哦。”姜鹿溪起身去了廁所。

    而那兩個小孩,也全都明白了過來。

    “謝謝哥哥。”兩人道謝道。

    “不用謝,我曾經也跟你們一樣有過這樣的困惑,有不解的地方就要去問,這是好事,來,哥哥請你們吃糖。”程行丟了幾個糖果給他們。

    此時的秦念笑道:“你倒是有做老師的潛質。”

    程行也剝開了一個糖放進了嘴裏,笑道:“只是想幫我那同學解圍罷了,我要是不幫她,她能呆愣的站在那裏好久。”

    “不至於吧?”秦念驚訝地問道。

    “至於,你不瞭解我這同學。”程行笑道。

    擱在別人身上,不論是能游過去還是不能游過去,她只要隨便說一個敷衍過去就好,但姜鹿溪如果不能給出正確的答案,是不會這樣回答別人的。

    姜鹿溪哪裏都好,就是太過實誠了。

    但實誠什麼時候成爲了貶義詞了呢?

    沒多久,姜鹿溪走了回來。

    程行起身讓她走了進去。

    “收拾收拾吧,快到站了。”秦念的母親對她說道。

    “好的,媽。”秦念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然後她看了一眼程行,問道:“程行,你有QQ嗎?”

    “有,怎麼了?”程行問道。

    “那我能加一下你的QQ嗎?”秦念笑着問道。

    “可以。”程行笑道。

    萍水相逢,也算有緣,程行將自己的QQ給了她。

    秦念這邊用手機將程行的QQ號輸入加上,然後說道:“加你了,你同意一下,念念不忘就是我。”

    程行點了點頭,接到後便點擊了同意念念不忘的好友申請。

    不久後,九江站便到了。

    “程行,再見。”秦念笑道。

    “再見。”程行也笑道。

    秦念跟她母親拎着東西走下了火車。

    而她們走下火車後,在經過程行他們這個窗口時,秦念還示意了一下正往窗口這裏看來的姜鹿溪,叫姜鹿溪讓程行往這裏看過來。

    姜鹿溪道:“秦念在車窗外在叫你。”

    程行轉過了身,就看到了車窗外向自己揮手的秦念,秦念揮了揮手,然後又點了點自己手中的手機,示意程行用手機QQ聯繫。

    程行點了點頭,秦念便消失在了火車的車窗裏。

    九江火車站停留的時間很短,只停留了四分鐘。

    下去的人少,上來的人也很少。

    程行他們對面,這一站就沒上來人。

    程行看了看時間,已經快六點了。

    “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泡一桶泡麪。”程行道。

    姜鹿溪搖了搖頭,道:“不餓。”

    “哪能不餓,這都已經是晚上了,你坐着別動,你要是不想吃泡麪,我去用熱水給你燙一壺八寶粥。”程行道。

    “不用。”姜鹿溪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我自己來就行。”

    說着,姜鹿溪拿了一桶泡麪,然後將泡麪的蓋子給打開,將調料給放進去,便讓程行起身,然後拿着泡麪去開水處接熱水去了。

    小時候爸爸媽媽每次從上海坐火車回來時,都會剩幾桶泡麪,然後就會給她吃,雖然後來父母去世後就再也沒吃過這東西了,但她是知道怎麼吃的。

    在泡麪桶裏接了些開水,姜鹿溪走了回來。

    “這裏還有火腿腸。”程行又掏出了幾根火腿腸給她。

    姜鹿溪沒要,也沒說話,等泡麪泡好後,她吹了吹,開始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怎麼感覺你不太高興的樣子?”程行問道。

    “沒有啊!”姜鹿溪搖了搖頭,然後說道:“只是覺得事事都麻煩你不太好,我自己有手有腳的,我自己來就行。”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