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就算錯了，我也認

    江若梅杏眼含淚，輕輕搖頭，“我沒事，只是捨不得咱們寶貝女兒暖暖。”

    蘇城愣怔，“什麼意思？”

    江若梅擦擦眼淚，“這是暖暖娃娃親對象的堂叔，他說要帶暖暖去海島，跟他侄子結婚。”

    “我怎麼捨得讓暖暖去那種地方受苦受罪呀。這要是嫁過去，一輩子還能見幾次面？”

    “城哥，我是真的捨不得咱家暖暖。”

    蘇城有片刻懵逼，回頭一瞧才發現家裏多了個外人。

    他輕輕拍拍江若梅的肩膀，又一臉鄭重的走去沙發那邊。

    那男人也站起身打招呼，自稱葉滿堂，是葉紹行的堂叔。

    葉滿堂把過來的目的又交代了一遍，他平時就是個在地裏刨食兒吃的莊稼漢，沒怎麼進過城。

    所以說話時候沒多少底氣，一上來就被蘇城這個造紙廠車間主任壓了一頭。

    “你說的這個我瞭解了，不過事情過去那麼多年，我們也不知道你侄子的品行。”

    蘇城頓了頓，看了對方一眼，繼續道：“所以這件事就算了。”

    他邊說邊從口袋裏掏出一個棕色錢夾子，“你來這一趟不容易，火車票我給報了，剩下的錢買點兒吃的帶回去給家裏分分。”

    蘇城抽出五塊錢放茶几上，施捨的眼神好不掩飾。

    葉滿堂羞憤又憋屈，臉頰漲的通紅。

    “小暖她爸，不帶你這樣看不起人的！”

    “我們家是窮，但是人窮志不短！”

    “我們也不是胡攪蠻纏的人，是小暖媽當初給小暖還有紹行定下的娃娃親！”

    “不然誰閒着沒事，放下工分不賺，往這跑？”

    葉堂叔的怒吼聲中，一直看戲的蘇暖暖站在門口位置，有些恍惚。

    上輩子，蘇城也是拿了五塊錢出來要把人打發走。

    這一次，不管是神態還是說話的語氣聲調，跟上輩子如出一轍。

    重活一世，她不再傻乎乎的以爲，爸爸這麼做是真心爲了她。

    阻止她離開，分明是捨不得她每個月賺的三十多塊工資吧。

    想到這裏，蘇暖暖悄悄把家門打開。

    老式的家屬院筒子樓並不隔音，早在葉堂叔吼出第一嗓子起，就有好事的鄰居們圍了過來。

    這會兒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越來越近。

    不過礙於面子，大家都站在門外聽，倒是沒誰厚着臉皮衝屋裏去的。

    蘇城被葉堂叔的嗓門刺激的耳朵疼，他緊皺起眉頭。

    “不是誰的嗓門大誰就有理，暖暖是我的親生女兒，我捨不得她往火坑裏跳，一點兒錯沒有。”

    “你也說了，是小暖她媽給定的娃娃親，並不是我。小暖她媽現在走了，有本事你找她去兌現承諾。”

    蘇城是鐵了心不同意，所以說話並不客氣。

    江若梅也在此刻插嘴，“是啊，都新社會了，早就不流行娃娃親，這上趕着來我家搶閨女，也太沒臉沒皮了！”

    她絕對不允許蘇暖暖脫離掌控。如今蘇暖暖已經是電視臺的正式工，每個月領三十多塊工資不說，工作也體面。

    等她女兒蘇琳一畢業，把蘇暖暖的班頂替了，蘇暖暖再代替蘇琳下鄉，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所以，一定不能讓這親事說成！

    葉堂叔漲紅的臉此刻更加難看，他噌的站起來，怒瞪着面前兩個不要臉的人。

    “見過不講理的，沒見過你們這麼不講理的！我家紹行一點兒不愁媳婦！”

    “你們捨不得閨女，我們家還……”

    “叔，這是我的婚事。”

    葉堂叔的狠話說一半，就被一道柔聲細語打斷。

    蘇暖暖靠近兩步，溫聲道：“我的婚事可以自己做主，叔叔忘了，剛纔我已經答應了。”

    “暖暖，你胡說什麼！”蘇城冷眸一沉，“快回屋去，這裏沒你事兒！”

    江若梅也露出慈母表情，“是啊暖暖，你別耍孩子脾氣，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

    “爸爸媽媽在這裏會爲你做主，你先回屋休息。”

    蘇暖暖沒給他們倆一個眼神，而是堅定的看向葉滿堂。

    “叔，我承認是葉家兒媳婦了，希望叔能替我做主。”

    蘇城跟江若梅的表情瞬間僵在臉上。

    江若梅恨不得衝上去甩蘇暖暖兩巴掌，警告她別亂說話。

    她的嗓音也因爲激動沒控制住，空前拔高，“承認什麼？不許嫁就是不許！你怎麼能忤逆你爸爸！”

    江若梅說不出怎麼的，剛剛有一瞬間，感覺蘇暖暖好像變了個人似的。

    她甚至覺得，一旦蘇暖暖這娃娃親成了，她跟她女兒的這輩子會徹底完蛋。

    瞥了眼江若梅，蘇暖暖似笑非笑，“江同志，我是不能忤逆我爸，但我更不能不完成我媽媽遺願，死者爲大！”

    “你，你叫我什麼？”江若梅不可思議瞪大杏眼。

    她感覺自己幻聽了。

    蘇暖暖她怎麼敢？

    江若梅呼吸加重，緊跟着委屈的淚水大顆大顆滾落。

    “城哥，你聽見了嗎？暖暖爲了外人，不想認我這個媽媽了。”

    “我的心好疼啊，暖暖可是我捧在手心多年的寶貝女兒，她爲什麼啊？”

    蘇城氣的胸膛起伏，他惡狠狠的揚起巴掌，怒瞪蘇暖暖，“你想造反嗎？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可是你媽！”

    “就算沒生過你，但也是含辛茹苦把你養大的人，你怎麼能說那麼傷她的話？”

    “蘇暖暖你有沒有良心！還不給你媽道歉！”

    蘇城第一次對蘇暖暖說這麼重的話，他感覺今天的女兒跟往日的乖巧一點兒都不一樣。

    此刻的蘇暖暖像是渾身炸了刺，無差別攻擊每一個親人。

    “我沒錯！”蘇暖暖梗着脖子跟蘇城對視。

    屋裏的氛圍忽然變得緊張起來。

    是蘇暖暖先變了臉色，原本緊繃的小臉忽然染上三分委屈，眼圈也跟着紅了。

    “爸爸，我想媽媽了。”

    一句輕飄飄的話，蘇城瞬間卸掉所有怒火。

    他也想，只是不願意承認，也從不敢面對那個女人離開的事實。

    蘇暖暖察言觀色，見裝柔弱有效，立即加了把火。

    “爸，媽媽不會害我的，她選的人錯不了。”

    “就算錯了，我也認了。而且我嫁出去，還能騰出來一個工作名額，到時候可以給有需要的人。”

    最後這句，蘇暖暖意有所指的看了江若梅一眼。

    江若梅瞬間警惕起來，同時琢磨起蘇暖暖話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