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鏡中世界”的戰鬥

    稍早一些時間，白鯨街通往黑棕櫚街的小巷入口處。

    夜色已深，缺少路燈的東區街道上一片昏暗，巷子旁停着一輛黑色的四輪馬車，馬匹被拴在燈柱上，四名男女擠在巷子中，看向遠方。

    爲首的是一名身穿黑色長袍的中年男性，他並未戴帽，深棕色短髮在風中緩緩飄動，身旁站着一名戴着兜帽的女性，以及兩位風衣緊扣，禮帽端正的男子。

    他們是一小時前就從聖賽繆爾教堂出發的高級執事皮爾斯·特納和一整支值夜者小隊。

    “開始吧，使用封印物‘1-63’，將序列5以上的非凡者關入鏡中世界。”短髮男性開口道。

    “是，皮爾斯閣下。”

    他身後一名風衣男子蹲下身，小心翼翼地解開身旁平放在地上的金屬箱的封印，從中取出一面書冊大小的鍍銀鏡子，它的造型是數百年前的款式，內部映照出周圍的環境，層層疊疊，沒有盡頭。

    毫無疑問，這就是在暗中保護X先生的那位極光會成員，而且很可能是序列高於那些“先生”和“女士”，位列五位“聖者”之一的高序列非凡者！

    想通這一點，安吉爾連忙搖了搖頭，表明自己也不清楚現在發生的情況，X先生並未過於慌亂，目光在安吉爾、克萊恩和那道黑影之間移動，彷彿還在評估場上的形勢。

    ————

    對了，四個人！

    他那輪廓模糊的影子驟然膨脹，很快長到兩米多高，幾乎觸及了從天花板垂下，但未點燃的煤氣吊燈，體型也大了幾圈，身上的黑色霧氣凝成一套全身盔甲，輪廓也變得清晰起來，但除了閃爍着深紅光芒的眼窩位置，整套盔甲沒有任何開口。

    所以，要做的就是……

    他突然發現那名值夜者沒有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反而看向了那名神祕的兜帽女性，後者自從把第五人推離鏡中世界後，就沒有其他動作，只是召喚了冰霜試圖封鎖自己的位置，以及引發了自己身上的疾病……

    “是，皮爾斯閣下。”

    “很遺憾，這裏已經脫離了現實世界，你無論是‘旅行’還是‘開門’，都無法離開此地。”

    但哪怕是這樣，面對“1”級封印物，它也無法持續生效，經黑夜教會測試，這樣使用“1-63”最大的安全時間只有半小時。

    這是與封印物“1-63”搭配使用的一件“3”級封印物，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周期性地清除佩戴者身上的疾病。

    他立即想起了剛纔“幽暗聖者”喊出的“黑夜的走狗”，明白了對方的身份：貝克蘭德的值夜者。

    叫聲響起，包括X先生在內，“鏡中世界”的三人同時將目光投向了房間一角。

    見封印物生效，皮爾斯理了理身上的黑袍，向前走了幾步，想起什麼似地回過頭，對隊伍中唯一的女性說道：

    “戴莉，等我進入鏡中世界，你負責驅散剩餘的野生非凡者，我們今天的目標不是他們。”

    那是他的血！

    那聲音有些許疑惑，但更多的是冷漠，安吉爾猜測不管自己怎麼回答，下一秒這道黑影都會直接攻擊過來，將不屬於極光會的兩人清除，以絕後患。

    這位值夜者顯然把正在對“極光會”成員發動攻擊的安吉爾當成了臨時的同伴，畢竟“魔女之鏡”把序列5以上非凡者拉入鏡中世界時，並不會分辨目標的成分，很可能會把聚會成員中條件相符的其他人一起帶入。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至少，暫時是……

    我來到，我看見，我記錄！

    隨着書頁固定，X先生腦中響起虛無縹緲的聲音，“記錄官”能力所記載的一項半神非凡能力即將被釋放，這將是能通過替身逃避傷害的魔女的剋星，它就是……

    噩夢纏身的“黑騎士”驟然炸開，盔甲、血肉化爲一塊塊漆黑如墨的色塊，灑滿了整個房間，勉強避開了呆愣在原地的X先生，卻更爲刻意地瞄準了其他兩人。

    他就那樣站着，讓驟然浮現出危機感，就要利用自己身處鏡中世界的優勢，直接跳躍到其他位置的安吉爾有些疑惑。

    他坐在主座上的身影立即變得虛幻，就連突然出現，幾乎要包圍他的寒冰都沒來得及合攏，就撲了個空。

    血肉紛紛墜地，蠕動着重組，變成一張暗紅色的薄毯，迅速覆蓋了房間的每個角落。

    轟——

    那裏的一張空座椅上，突然出現了一道看不清輪廓的黑影，它狀若人形，但沒有正常的五官，只有像是頭部的位置張開大口，聲音正從那裏發出。

    戴兜帽的女性輕輕點頭，動作間露出下方那張塗着眼影、腮紅的臉。

    將銀鏡對準前方一棟兩層小樓，持鏡者用沒戴手套的左手輕輕撫摸鏡面，讓銀鏡泛起水紋樣的波動，待鏡面重歸平靜，已經清晰地將前方小樓納入了鏡中畫面，那種層疊、重複的錯覺消失，彷彿變成了一面正常的化妝鏡。

    在房間中央，黑甲騎士的身影從肉毯中鑽出，眼窩閃爍着紅光，身形因爲失去部分血肉而變得不足兩米高，但仍然極具威勢。

    安吉爾面前，一道冰牆形成，阻擋了那些黑色的血肉一瞬間，她自己則藉助封印物產生的區域效果，較爲輕鬆地鑽進鏡中世界，避開了無差別的攻擊。

    但就算這麼想，皮爾斯還是稍稍離這位魔女遠了一點，看向身旁在噩夢之中無法擺脫的黑甲騎士，他已經能夠確認，這名極光會的成員就是五位聖者之一，“幽暗聖者”克斯瑪，序列4的“黑騎士”！

    砰——

    主的命運天使剛離開，他們就殺上門來了？

    但下一瞬間，X先生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間的角落，黃銅面具後的雙眼滿是疑惑。

    他的“旅行”根本沒法離開這棟房屋！

    下一瞬間，它的頭部轉向了安吉爾的方向，再次開口道：

    可自己的力量在這奇怪的“鏡中世界”也遭到了不小的削弱，一加一減，居然相差無幾了。

    突然，X先生的腦袋變得一片空白，彷彿忘了自己要做什麼，忘了自己在哪裏。

    一道淡然中帶着冷漠的聲音傳來，X先生看向起居室的正門，這才發現那裏不知何時站着一個身穿黑袍，留着短髮的中年男子，他雙手自然下垂，搭在身側，手無寸鐵，但給自己的危險預感遠勝於另一名兜帽女性。

    “X先生”路易斯·維恩眼皮直跳，感覺今晚的事情詭異極了，自己似乎來到了某個和外界無法互相影響的領域，極光會的“幽暗聖者”又突然陷入了沉睡，只剩自己和兩個來歷不明的聚會成員待在了一起。

    他覆甲的右手擡起，一道黑影就要在他手中結成長劍的形狀，卻突然靜止不動，閃着光芒的眼睛也變得黯淡，似乎陷入了突如其來的沉睡。

    地板、天花板、四周的牆壁都長出了一層不斷收縮的血肉，讓剛纔還頗具現代氣息的房間如同成爲了怪獸的胃袋。

    就在此時，他風衣左側胸口的一枚深綠寶石胸針閃出微弱的光芒，如同盎然的雨林覆蓋了乾旱的沙漠，瞬間將他體內驟然出現的疾病治癒，讓他通紅的臉頰恢復了正常的紅潤。

    “鏡中世界。”

    她身旁的皮爾斯·特納輕笑一聲說道。

    X先生立即感覺到自己不能再繼續待在這裏，必須馬上離開，但他再次施展“旅行”，卻發現自己的位置幾乎沒有變化，彷彿整個空間就蜷縮在這間起居室內，四人如同斗室中的猛獸，擠在一起，即將開始廝殺。

    但對於一位高序列的非凡者來說，半小時已經足以解決敵人了。

    除四人外，其他十多名參加聚會的成員似乎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一個個從沙發、椅子上跳起，嘴巴張開，雙目圓瞪，慌不擇路地朝兩個出口涌去。

    等等，她能讓人脫離這個“鏡中世界”？

    X先生腦中剛冒出這個疑問，就感覺喉頭一陣劇痛，“哇”的一聲連咳帶嘔，吐出了一塊暗紅色的柔軟物體。

    我中毒了？還是疾病？

    X先生反應極快，他顧不得使用長距離的“旅行”離開貝克蘭德，而是用速度更快的短距離“旅行”，想要離開這棟房屋，離開毫無疑問造成了他異常狀態的兜帽女性。

    他能感覺到將他拉入夢境的值夜者擁有近乎半神的力量，但卻因爲不具神性，差了那麼一線。

    “他似乎陷入某種負面狀態了，畢竟，我的敵人通常都會變得不幸。”

    但還未等他有動作，面前那個稍高些的兜帽女性就一手按住身旁另一個矮了很多的兜帽人，把他向後一推，後者的身影就如同被抹除一般消失了。

    糟糕，再待下去，我就要死在這裏了……

    但手持它的那名值夜者頓時臉色通紅，不住喘息，彷彿身染重病，馬上就要力竭倒地。

    當然，他佩戴的一件神奇物品，“血之花”戒指，正如同薔薇主教修復自己血肉那般修復着身上被疾病破壞的身體組織和器官，但效果並不明顯，趕不上“疾病”效果的一半。

    冰霜，疾病……她是魔女？

    想到這裏，X先生頓時感到一陣頭疼，但他很快發現這並非錯覺，而是加重的疾病讓他開始發燒、頭暈。

    這位極光會的半神利用自殘，擺脫了籠罩他的噩夢。

    但就像一出啞劇，一切聲音都沒有傳到這四人耳中，就像他們並不處於同一世界。

    那道黑影低沉、沙啞的聲音傳來，並非疑問，而是確認的語氣。

    她等皮爾斯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小巷後，閉上雙眼，單手向前伸去，一陣淡淡的霧氣頓時籠罩了前方的建築，不多時，內部傳來一聲聲驚恐的喊叫。

    X先生發現自己一時無法離開，只能試着攻擊那名魔女，他看向對方，眼中浮現一本虛幻的書冊，書頁不斷翻動着，停留在其中一頁上。

    他下意識就要利用“旅行”離開此地，甚至離開貝克蘭德，待情況清晰，問題解決後再返回，這是他身爲“旅行家”的特權。

    “你們又是誰？”

    “幽暗聖者”克斯瑪冷笑一聲，舉起手中由黑影凝結成的雙手大劍，就要虛空劈出，斬斷鏡子與現實的阻隔，讓所有人回到現實世界。

    皮爾斯則屹立不動，大部分血肉恰好避開了他所在的區域，剩下少許也被一道從他身上涌出的虛幻靈體吸收，那靈體變得稍微黯淡了一點，但並無大礙。

    一股黑焰自他身上冒出，在他身後，在他身旁，幾扇玻璃窗，兩面裝飾鏡都映照出了他高大威武的身影，而每個鏡面中，都有一名兜帽女性的虛影撫摸着他的倒影，將能灼燒血肉和靈體的詛咒之焰引到他的身上。

    自與D女士一戰後，安吉爾的黑焰再次覆蓋了“極光會”成員的血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