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留下一半可以嗎？

    “毒，毒藥？”

    弗蘭克不敢使用那些“耕種者”途徑，源於大地母神的能力，擔心受到遺留在此氣息影響，反而加劇己方的混亂，因此只能掏出那些他平時製作的毒藥，灑在瘋狂襲來的黑色怪物身上，戰鬥過程無比狼狽。

    聽到安吉爾的話，他呆愣了片刻，才喃喃地迴應。

    “是的，毒性最強的那種，要通過能繁殖的細菌製取的那種。”

    安吉爾補充着要求，目光看向遠處，“黑色鬱金香”正快速接近着“未來號”，在極近的距離橫過船身，火炮再次瞄準。

    與此同時，兩艘帆船之間蔚藍的海面迅速變黑，彷彿它們之間成了無所不在的烈陽無法照射到的領域。

    在這片幽暗空間中，一個個面目猙獰、奇形怪狀的半透明幽影、怨魂自空中浮現，看向這邊；海面上，飄起一具具腐爛的活屍，它們撲騰着，讓海水逐漸沸騰。

    而後，這些不死生物如潮水般，向“未來號”發起了衝鋒。

    “轟——”

    連綿不斷的炮聲響起，“黑色鬱金香”的第二輪齊射後發先至，像爲不死大軍開路般，將無數炮彈投向了“未來號”。

    一腳踢開燃燒着灼目烈焰的黑色怪物的安德森見狀，手忙腳亂地爬向船舷邊，扔開漆黑短劍，伸出右手，五指向前。

    他的指尖冒出橘黃色的火焰，迅速凝聚成一隻只火鳥，這是安吉爾曾在D女士那見過的能力，但相比放牧了“縱火家”的牧羊人，“收割者”對這些火鳥的操控能力明顯上升了一個檔次，它們在空中劃出讓人眼花繚亂的弧線，迎向呼嘯着飛馳而來的炮彈，以精準地撞擊引爆了它們。

    轟，轟。

    兩艘帆船之間的黑暗海域被不斷涌現又熄滅的火焰照亮，讓無數怨魂、活屍緊盯“未來號”的雙眼亮起，如同一頭頭餓狼。

    下一秒，這些“餓狼”紛紛僵在了原地，而後，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看向了“黑色鬱金香”號的甲板。

    在那裏，一枚古樸的銅哨在木板上彈跳着，打了兩個滾，停在原地，不再動彈。

    轟隆——

    密集的腳步聲響起，“黑色鬱金香”號上操控火炮，正在裝填炮彈的骷髏和活屍們，盤旋在兩船之間的幽影和怨魂們，如同見到了此生唯一的真愛，不顧一切地撲向了那枚散發出致命吸引力的銅哨。

    不到十秒，原本被簇擁在無數不死生物之中的“地獄上將”路德維爾，就成了光桿司令。

    啪，雙腳落地，克萊恩一手按住鴨舌帽，一手插在衣兜之中捏住幾枚符咒，來到了路德維爾面前。

    呼——

    攔截了一輪炮彈，正擦着額間汗滴的安德森鬆了一口氣。

    “這個瘋狂冒險家……我還以爲他是趕過去送死的，原來還有這種辦法……”

    他喃喃道，回頭看向“未來號”的甲板，“毒素專家”弗蘭克正將一個極細的玻璃試管遞給安吉爾，後者接過，再次確認道：

    “它能對付這些黑色怪物嗎？”

    “當然可以，但必須打進體內才有效，所以我一直沒有……你要用那種辦法？”

    弗蘭克解釋到一半，突然醒悟，兩眼一亮，反問道。

    安吉爾沒有回答，而是舉起試管，看向內部那彷彿在發出慘綠色光芒的藥液，靈性自指尖蔓延，包裹住試管，滿意地發現這種毒素可以利用“疾病”傳播。

    毫不猶豫地，她捏碎了試管，讓液體在她掌中散開，而後通過被玻璃劃破的皮膚，進入自己體內，進入血液之中。

    瞬間，她就感覺到右手一陣劇痛傳來，而後是麻癢，如同螞蟻啃噬着皮肉，最後，則是毫無知覺的麻木感。

    她右手白皙的皮膚也迅速變成黑中帶綠的顏色，從手掌蔓延到手腕，而後是前臂。

    好厲害的毒素……安吉爾不敢再拖，迅速將靈性擴散，讓它們夾帶着這種毒素橫掃整個“未來號”的甲板，小心繞過正在怪物手中掙扎、反抗的海盜們，融入每一隻黑色怪物的軀體。

    如果沒有完全消化“痛苦”魔藥，她根本不敢親身體驗這種毒素，再將它們散播出去，就算僥倖做到這一點，她自己也會死於毒藥的擴散。

    但在到達序列5頂點的現在，安吉爾有信心做到這一點。通過親身體驗，她迅速理解了這種毒素的效果，以及如何通過疾病傳播它，將同樣的“痛苦”，賜予每一個敵人。

    “……”

    無聲的咆哮之中，那些揮舞四肢，撲向每個倖存者的黑色怪物們，漆黑、腐爛的身軀表面泛起一陣陣慘綠色的光芒，它們抽搐着，四肢屈曲、環抱着自己殘破的軀體，倒在了甲板上。

    不到十秒，哪怕被砍成幾段，也能迅速變成更多個體的黑色怪物們，就悄無聲息地死在了“疾病”之下。

    好厲害的毒素……

    安德森張口結舌，他伸腳踢了踢身旁一隻黑色怪物的屍體，發現它們確實死透了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安吉爾。

    後者正在逆轉“疾病”的效果，驅散自己體內的毒素，這種由“毒素專家”培養的生物毒素雖然毒性極猛，但在“疾病”能力下卻服服帖帖，很快自行散去，讓安吉爾幾乎完全變黑的右臂逐漸恢復了正常。

    隨着附着大地母神氣息的怪物死去，甲板上那些普通海盜身上的長髮總算不再繼續生長，幾乎被自己的鼻毛噎死的倒黴蛋們也喘息着恢復過來，雙手並用，從鼻孔、口腔裏掏出一團團黑色的毛髮。

    “所有人，戰鬥位置，準備迎擊‘黑色鬱金香’號！”

    仍在船長室的窗口旁，剛纔幾乎一己之力殺死了三分之一黑色怪物的嘉德麗雅繼續發布命令，她身旁的星輝逐個亮起，激活了“未來號”甲板和船舷上的符文，讓這艘船迅速啓動，以高速接近着“地獄上將”的旗艦。

    安德森撿回自己的短劍，靠在船舷邊，看向遠處黑中帶綠的巨大帆船，甲板上不知何時憑空出現了一道散發着死亡能量的青銅大門，內部無數血淋淋的手臂向外抓取，一個個臉孔張開巨口，吸取着附近的一切。

    “那個格爾曼·斯帕羅，能支撐住嗎？”

    看着上躥下跳，不斷利用“火焰跳躍”躲避吸取之力的克萊恩，安德森喃喃自語道。

    他突然發現安吉爾來到了自己身旁，面色嚴肅，開口問道：

    “你的火焰長槍能飛多遠？”

    “我？你讓我飛過去？”安德森瞬間反應過來，猛地搖頭，“太遠了，我最多只能飛一半距離。”

    “那太好了。”

    “什麼？”

    對方的反應出乎安德森的意料，他下意識反問道，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被無數看不見的絲線環繞，而後緊緊纏住。

    將這位“最強獵人”牽拉向後，繃緊前方的所有絲線後，安吉爾輕笑一聲：

    “不要張嘴。”

    “啊？”

    安德森剛張嘴發出一個單音，就感覺自己的身體猛地向前竄了一段距離，絲線如同彈弓一般，將他彈射出去，以旁人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飛向了“黑色鬱金香”號。

    “啊————”

    他下意識地大喊着，卻被迎面而來的狂風灌入嘴中，發出不似人聲的尖叫。

    待狂風漸息，安德森才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兩艘帆船之間的空中，已經到達了他“火焰長槍”能飛行的最遠距離。

    這個瘋女人，跟瘋狂冒險家一模一樣！

    他抱怨着，卻沒有耽擱，身上灼熱的火焰燃起，將自身融入了一根火焰長槍，直指“黑色鬱金香”的甲板射去。

    與此同時，長槍尾部，一撮火苗陡然膨脹，安吉爾的身影自其中出現，在重力的作用下剛下落幾米，就又隨着一道焰浪竄起，消失在空中。

    下一秒，火焰長槍猛地扎在虛幻的青銅大門旁，激起一道灼熱的衝擊波，將大門衝得搖搖欲墜，其中的手臂、臉孔也被波及，有些畏懼地縮回了門後那片黑暗之中，大門的吸力減弱，已被它吸到空中，帽子都壓不住的克萊恩藉着這個機會，雙腳重新踏上了地面。

    火焰之中，金髮獵人安德森一手握持黑色短劍，一手舉着另一枚白熾的火球，指向“地獄上將”路德維爾。

    他身旁，再次從火焰中跳躍出現的安吉爾紫色雙眸緊盯着這位想要趁亂攻擊“未來號”的海盜將軍，內心則浮現出對方的各種情報。

    七大海盜將軍之首，單在魯恩就有55000鎊賞金；

    疑似和“靈教團”有關，據說擁有一枚古代死神遺留的戒指；

    嗜殺，但並非作爲愛好，只是爲了將更多生靈投入地獄；

    旗艦“黑色鬱金香”號上活人並不多，大多工作由他的不死生物們完成。

    這位頭戴三角帽，身穿棕色外套和白襯衣、白色緊身褲，面部覆蓋着銀白面具，僅將雙眼、口鼻露出在外的海盜將軍同樣看着新出現的敵人，默不作聲，只是抽出了腰上懸掛的細劍，劍尖直指安吉爾和安德森的方向。

    鴨舌帽已經無影無蹤的克萊恩移動幾步，和兩位援軍靠近了一些，與“地獄上將”站到了相對的甲板兩側。

    他張開嘴，口中說出的卻並非魯恩語，而是晦澀難懂，又無比刺耳的單詞。

    這是他的“火種”手套竊取對方的能力，“亡者之語”。

    隨着蘊含針對靈體力量的話語在甲板上迴盪，路德維爾的身軀變得僵硬，表面浮現出一層半透明的，形狀和他外觀類似的靈體。

    他的靈在被拽出體內！

    以此作爲進攻信號，安德森猛地甩出手上的火球，安吉爾則握持骨刃，在絲線的牽拉下快速接近對方。

    這時，路德維爾手上佩戴的一枚黑色方形戒指發出了淡淡的光芒，這股幽深的光迅速覆蓋他幾乎被拖出體內的靈體，將它反向拽回體內，僵硬的身軀也重新恢復正常。

    呼——

    這枚戒指似乎也重新激活了被火焰長槍攻擊後，已不再吸取外界事物的青銅大門，讓它陡然擴張到原本的兩倍大，無數嬰兒的臉孔再次出現在內部的黑暗之中，張口吸取着周圍的一切。

    嗖，那枚被反覆壓縮的白熾火球擦着路德維爾的身軀，拐了一個彎被吸進了大門，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而這位海盜將軍則揮舞着手中黑色的細劍，迎向了快速飛來的安吉爾。

    乒，乒，乒。

    連續的金屬撞擊聲響起，一秒之內，兩人的武器就以旁人難以看清的速度數次接觸，細劍上的黑色變得黯淡，而“晨曦之劍”的劍鋒則第一次出現了豁口，細碎的骨片在兩人之間飛舞。

    這是安吉爾首次在近戰攻擊中沒能取得優勢。

    “地獄上將”似乎比她還要驚訝，他有些疑惑地看向自己手中的細劍，而後又是一道劍花挽起，劍尖閃電般做出兩個虛假動作，在第三次才刺向安吉爾的脖頸之間。

    如他所料，呆愣的金髮女性兩眼發直地被他的假動作吸引，空門大開，被一劍刺中咽喉。

    但下一瞬間，面前的身影就在“嘩啦”聲中化作了無數虛幻的碎片，真正的安吉爾身影出現在他的後方，一道道黑焰，一根根冰槍自空中浮現。

    什麼，她是魔女？

    路德維爾銀白面具後的表情一僵。

    我差點在劍術上輸給了一個魔女？

    轟——

    在他愣神瞬間，空中一道粗壯的神聖光柱落下，目標並非在攻擊後露出破綻的“地獄上將”，而是他頭頂那扇越開越大的青銅門。

    克萊恩雙手張開，擁抱烈陽，讓“神聖之光”迅速淨化着青銅門內的怪異手臂和嬰兒臉孔，讓它們幾乎停止了一切動作。

    不遠處，安德森再次凝聚了一枚巨大的火球，火焰層層內斂，很快從橘黃變成了白熾，溫度讓隔着十多米的路德維爾都感覺渾身發熱。

    不，這不是火焰的熱量……

    突然，這位海盜將軍感到喉間發癢，不住地咳嗽起來，咳出的並非痰液，而是濃稠的血。

    與此同時，他裸露在外的皮膚也不斷變黑，猛烈的毒素在他體內每根血管中循環，迅速破壞着身體的機能。

    她是……是“痛苦”魔女？

    路德維爾瞬間反應過來。

    “未來號”上除了“星之上將”，怎麼還有三個同級的非凡者！

    明白這點後，他立即做出了決定，突地張開嘴巴，隔着銀白面具發出了無聲的尖嘯。

    安德森脫手而出的火球，克萊恩扔出的符咒，安吉爾的冰霜與黑焰，都短暫地在空中凝固，不得前進分毫。

    而路德維爾則猛地取下他臉上的面具，後方並非人類的臉孔，而是蒼白的光芒，它噴薄而出，聯合左手那枚黑色的戒指再次散發出的陰森光芒，射入青銅大門內。

    這扇大門再次膨脹，變寬變高，直徑很快突破了三十米，位置也稍有改變，來到了“黑色鬱金香”號前方的海面上。

    這彷彿通往地獄的大門以海面爲基座，內部幽邃、靜謐。

    它的門前，“黑色鬱金香”號如同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着，迅速向內駛去。

    十米，二十米。

    眨眼之間，小半船身就已經進入了青銅大門，而門內散發的那股無形的壓力，讓甲板上三人都感到一絲心悸。

    跟着一起進去，恐怕會發生很不好的事！

    安德森最先反應過來，他毫不猶豫地回頭，直接從船舷跳進了下方的大海。

    克萊恩則引燃了“阿茲克銅哨”上的火柴，利用火焰跳躍撿回了自己的寶貝。

    安吉爾心有不甘地看向價值55000鎊的“地獄上將”，後者站在船頭，重新戴上了銀白面具，面具眼部開孔處，兩團蒼白的火焰同樣看向這邊，兩人就這麼隔着整個甲板對視着。

    “跑得了人，你還跑得了船？”

    安吉爾輕笑一聲，伸手進兜，掏出那枚在夢境之中失去了力量，又重新被她通過血液激活的“災禍”符咒。

    哪怕在一天前，經過兩場消耗不輕的戰鬥後，她的靈性也不支持再次使用這枚威力恐怖的符咒了。

    但現在，她可是完全消化了序列5魔藥，一隻腳踏進了半神領域的魔女。

    “災禍。”

    彷彿在向“地獄上將”道別一般，安吉爾輕聲說道，順手將暗紅色的符咒甩出，讓它在甲板上打了幾個滾，卡在了木板的縫隙之中。

    她自己則後退幾步，雙手張開，倒着跳過船舷，輕輕飄向海面。

    在揚起風帆，快速接近這邊，所有火炮已經裝填完畢，正待下令攻擊的“未來號”面前，“黑色鬱金香”號尚未進入青銅大門的一半船身，如同腐朽了上千年一般，崩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