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論綠茶的自我修養
類別:
女生頻道
作者:
三眠醬字數:2622更新時間:24/07/02 13:14:27
念兮跪在蒲團上,虔誠地向佛祖祈禱。
祈禱遠在他鄉的顧辭,順遂安康。
很多時候,念兮都覺得自己冷靜得可怕,是不是與一個人相處久了,所以連性格也會變得相似。
念兮以前會蒙着眼睛,只對一個人好,可現在,她也會在愛裏面權衡得失。
顧辭走後,她更不願身邊的人爲此擔憂。
這的確是件令人傷心且遺憾的事,但生活在繼續,時間終歸會將這些情感歸於平淡。
閱歷教會她坦然面對,生活中最一成不變的,只有變化本身。
晴日下雨,都是安排。
豁達去接受,與自怨自艾地過活,都是選擇。
念兮想的比誰都清楚。
但顧辭,他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啊,承載着她綿綿的感情,無法說割捨便割捨。
所以念兮將這份情感埋在心底,只祈求漫天神佛,護佑他平安。
念兮在蒲團上專心致志的祈禱,卻不知還有一個人,她跪了多久,他便看了她多久。
周言禮從來知道,他的念兮姐姐,喜歡誰,對誰好,總是一心一意的。
旁人的感情,根本不會在意。
這樣很好。
那個男人已經走了,他錯過一段,卻沒有錯過一生。
念兮從蒲團上起身,由於跪的時間太久,膝蓋發軟,頭也有一瞬間暈眩。
周言禮伸手想要扶她,想到了什麼,又將手縮了回來。
他走到她跟前,站定。
只要她願意,一擡手便能觸碰到他,只要她願意,他永遠可以是她的依靠。
念兮緩過最初那一下,已恢復如常。
笑着朝他道,“等很久了嗎?後山的梅花開的很好,你可以先去賞梅的。”
周言禮不急着走,等她徹底恢復好,才相攜往殿外走去,“一個人有什麼趣?總要姐姐與我一起才好。”
隨後他裝作不經意問道,“姐姐方纔是爲自己求如意郎君嗎?怎麼求了那麼久?早知道的話,叫姐姐順道也給我求一求了。”
馬車行了一路,念兮與他逐漸熟稔,周言禮仍舊是乖巧懂事會撒嬌的弟弟,不再是回憶裏風姿散漫的年輕權臣。
“不是求姻緣,是一個……好朋友,他去了遠方,我求佛祖護佑他平安。”
“我倒不想離姐姐太遠。”
周言禮扭頭,微微湊近,他清泅的目光一如當年假山後的男孩,更柔和澄澈,卻總是會令人心軟,“等我應舉時,你也替我求一求。”
念兮笑着應下。
周言禮高興地笑起來,眼尾一顆細小的淚痣愈顯瀲灩,他說:
“我可捨不得姐姐爲了我跪那麼久,只要姐姐心裏有我,肯來爲我求一求,便很好了。”
……
兩人在後山賞了會兒紅梅,天氣太冷,念兮被凍得手腳冰涼,連鼻頭都是紅的。
周言禮再不肯多留,兩人吃了齋飯,又買了糖雪球,便坐馬車往回走。
也不知爲何,念兮今年尤其怕冷,明明裏三層外三層裹得嚴實,卻仍舊凍得脣色都是白的。
周言禮重新換了手爐裏的炭,叫她抱在懷裏捂着,又倒了杯熱茶給她,面上很是愧疚難安,“都是我不好,一意要出來玩,叫姐姐也跟着受罪。”
車上暖和,念兮此刻已經好多了,“不與你相干,是我今年尤其怕冷。”
周言禮便順勢道,“以後同姐姐出去,還是去暖和的地方好一些。聽說如今流行看百戲,我還未看過京城的百戲,姐姐陪我去好不好?”
念兮不太想去。
可還沒等出聲拒絕,就又聽他小聲道,“我在京中也沒有朋友……我這樣是不是會煩到姐姐?”
在金陵時,因周母早早離世,總有些討厭的孩子欺負周言禮,罵他沒娘教養,念兮便總跟他一處玩耍,不叫他落單。
此時聽他這般說,想起前塵,便笑道,“我也沒聽過百戲,哪日等哥哥休沐,咱們一起去。”
周言禮愣了片刻,隨即恢復如常,笑着應好。
馬車緩緩行駛,念兮被車裏暖氣薰着,昏昏欲睡,半夢半醒間,馬車突然停下,一道熟悉的清冷聲線傳來,喚道:
“念兮。”
念兮掀開車簾,裴儉果然立在車前。
清淡收斂的面容上露出一絲笑意,神情溫和,甚至帶着小心翼翼,“聽景和說你今日去了相國寺,我在城東有公事。真巧啊。”
裴儉下半日盯了一路來往的馬車。
今晨聽到秦朗傳信,念兮與什麼鄰居弟弟去了相國寺,那時他手頭正有公事,且走不開,無可奈何,只能先忙完手頭要緊的事,這才趕了過來。
重生一世,他對於仕途依舊有追求和野心,因爲他已經站上過山巔,俯瞰過衆生,即便如今對於權力的野望沒有從前強烈,卻仍有重返巔峯的嚮往。
不爲其他,在念兮衆多的愛慕者裏,他沒有什麼可以值得誇耀的東西,即便念兮並不看重權力,但世俗的眼光中,這至少代表他成功。
一個成功的男人,才有獲得幸福的資格。
今時今日,他雖已知道前世念兮不要他的原因,但這不代表他會放棄對權勢的追求,這是他帶給她幸福的前提,更是他保護她的手段。
所以裴儉比起前世,緊迫感更強烈,他渴望儘快完成仕途的飛昇,好有更多的時間叫他規避、改正前世的錯誤。
可秦朗的消息卻如同平地驚雷。
裴儉如今不敢抱一絲僥幸心理。
念兮對顧辭產生好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大意。
那時他還能安慰自己,顧辭有可能遠走北境,他們不會有結果。
可周言禮不一樣。
這廝前世生活在京中,很大可能一直暗中覬覦着他的妻子不說,他死的時候周言禮還活着!
若是念兮對此人動心,那他就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他又能從哪裏去卜一卦,算一算周言禮何時去死!
這一刻,屬於一個中年男人的穩重和淡定,全然被拋在腦後,他甚至連臉面都顧不上,害怕錯過,傻傻等在城門口,盯着來往的馬車,企圖看出哪一輛,載着他的念兮。
然後在念兮看穿一切的目光中,淡定地說一句,“好巧。”
裴儉盯着念兮的臉看,一張芙蓉面紅撲撲的,她應是眯了盹,方纔掀開簾子,還有些睡眼迷濛。
她總有這樣的本事,馬車一搖晃,她便犯瞌睡,前世今生都一樣。
“我沒什麼事。”裴儉專注的看着念兮。
一絲一毫也沒有分給念兮身後,那道看向他的,陰沉冷鷙的目光。
“就是看到你,來打聲招呼。”
反正在念兮面前,他也沒什麼臉面,索性就耍賴到底。
總也不會有人拆穿,念兮坐在馬車裏,他是如何透過厚厚帷帳,看清馬車裏的人。
“快下雪了,天冷,你要回去了嗎?”
“是的。”
“嗯,我也要等馬車來接我回去。”裴儉說這話時,終於感到一些羞恥。
不過他在外面凍的時間太長,一張冷白的麪皮早沒什麼知覺,他露出一個自認爲很溫柔的笑:
“你快些走吧,天要黑了。”
念兮:……
臨近傍晚,外面冷得厲害。
念兮不知道裴儉在這裏等了多久,但卻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在使苦肉計。
他不再驕傲與自大,蠻橫的想要將她從車上拉下來,而是可憐兮兮地站在車外,佯裝大度地叫她離開,眼睛裏卻又裝滿了叫人忽視不了的——渴求。
“……不如載你一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