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1章 一介粗人

類別:歷史軍事 作者:隔壁小王本尊字數:2465更新時間:24/07/02 13:08:43
    看着那幾個接二連三暈過去的老御史。

    朱翊鈞心中暗爽。

    解氣了!

    他這輩子。

    爲君王。

    想重現秦皇漢武,永樂盛世的有爲之君,萬曆爺可真是將這些不說人話,也不幹人事兒的言官御史恨入骨髓了。

    身爲天子。

    不管他想幹啥言官都反對,不管說啥,都能被言官挑出毛病,動不動之乎者也,聖人言。

    祖宗禮法的大帽子扣過來!

    這些言官實在太招人恨了。

    可是身爲天子,朱翊鈞還不能表現出很爽的樣子,還要強迫自己擺出一副關切的樣子,伸長脖子輕叫着。

    “快,御醫,傳御醫!”

    好在這裏離御醫監很近,不多時,隨着幾個御醫帶着藥箱子急匆匆趕來,這一通忙碌,又是澆涼水,又是灌藥。

    好不容易才將幾位老御史救醒了,擡到偏殿裏休息去了。

    朱翊鈞還一臉關切道:“幾位老大人無妨麼?”

    御醫面色古怪,卻又不敢隱瞞,便只好如實稟告:“回陛下的話,幾位老大人是風邪入體,熱毒攻心……”

    說這麼多廢話其實就是中暑了。

    朱翊鈞點點頭,如釋重負道:“好,那就好。”

    可惜了。

    隨着幾個老御史被擡走了,眼看着時辰已經不早了,到了晌午時分大太陽越發毒辣。

    曬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漸漸的。

    就連張四維,申時行幾位閣臣也扛不住了,雖然說,能當上大明閣臣的大人們。

    這都是久經考驗的意志堅定之人,自幼將定力,忍耐力,體力磨練的無比強大之人。

    可是兩個時辰下來,大人們又累,又熱,又餓,又內急……

    體力再好也實在無法堅持了。

    終於。

    張四維實在憋不住了,擦了擦額頭的汗,上前一步,向着萬歲爺躬身一禮,請求道:“老臣請陛下體恤百官,讓御膳房弄一些綠豆湯,解暑的……”

    主要是內急,得借用一下宮中的茅房。

    可話音未落。

    就在此時!

    便只見午門方向,消失了兩個多時辰的張簡修回來了,穿着三品官服的指揮使大人身後。

    跟着一位風塵僕僕的英武青年。

    張四維張口結舌,趕忙又站了回去。

    “行!”

    當老夫沒說。

    來了就好!

    張四維和一干晉黨門生恨的咬牙切齒,在心中罵遍了張簡修和沈烈二人的祖宗十八代。

    可人既然來了,那就再忍一忍吧,

    “來了就別想走了!”

    於是在羣臣憤恨的注視下,張簡修和沈烈三步並作兩步,拜倒在了萬歲爺面前,連聲請罪。

    張簡修羞愧道:“臣辦事不力,去的久了一些,請陛下責罰。”

    沈烈擦了把額頭上的汗和灰塵,帶着一張大花臉,忙謙卑道:“臣奉旨賑災,因公務繁忙耽擱了朝議,請陛下治罪。”

    但只見。

    萬歲爺一臉寵溺,揮了揮手,輕聲道:“是朕思慮不周,怪朕,不怪你……平身吧。”

    君臣三人。

    這一番惺惺作態。

    將各位言官肺子都氣炸了,冷眼旁觀着張簡修嘴角,還沒有擦乾淨的油漬,又看了看沈烈說話時牙縫裏的韭菜。

    大人們氣的肝兒顫。

    很明顯。

    這二人竟然還是吃過飯來的!

    憤怒在胸中淤積着,不過好在人已經來了,於是頃刻間攻訐聲再起,彈劾滿天飛。

    “臣要彈劾!”

    “臣附議!”

    這一番唾沫星子橫飛,數十位言官出口成章,瞪圓了眼睛圍着沈烈羣起而攻之。

    足足持續了一刻鍾。

    咒罵聲稍停。

    沈烈卻露出了英氣裏帶着憨厚的笑容,向着羣臣拱了拱手,賠笑道:“但不知沈某犯了什麼錯,惹的衆位大人如此憤恨,可是……”

    笑了笑。

    沈烈憨厚道:“各位大人息怒,沈某出身卑賤,沒進過學,沒讀過書,一介粗人……大人們到底意欲何爲?”

    一句話。

    我沈某沒文化,讀書少。

    你們這之乎者也,四六駢體,花團錦簇的說了半天,到底唧唧歪歪的說了些啥?

    老子可聽不懂。

    於是。

    金水橋畔便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寂靜,剛纔還唾沫橫飛的言官們,竟然一下子被嗆住了。

    幾十位御史,給事中硬事楞楞的說不出話來。

    你沒讀過書,那豈不是說……

    咱們剛纔所言,你一句也沒聽懂?

    口水白噴了?

    詭異的安靜中。

    瞧着言官們一臉的鐵青。

    “呵呵。”

    “哈哈哈!”

    對面的武勳們終於忍不住了,齊聲大笑起來,便是七十多歲的英國公張洵,也笑的鬍子都翹起來了。

    那老臉上的皺紋也笑開了,露出了沒剩下幾顆的牙齒。

    從土木堡開始,一百年了呀,大明武勳在這朝會之上,可是被伶牙俐齒的言官欺負慘了。

    解氣了!

    於是在武勳們的轟然大笑聲中。

    沈烈也不給大人們重新阻止語言的機會,便一撩長袍,向着御輦上的萬歲爺單膝下跪。

    “啓奏陛下!”

    在橫店磨練多年的演技爆發。

    沈烈便抹了把眼淚,自說自話起來:“陛下,地動之後又是旱災,常平倉又失火,災民們……慘吶!”

    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沈烈嚎啕大哭了起來:“陛下,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老天爺的事咱管不了,可這人禍總能管一管吧,上天有好生之德,人間有大愛,且不說一百多年來,這京城大大小小的火災有多少起,單單說……這宮中失火多少次了。”

    說着。

    沈烈從袖子裏掏出了一張紙條,然後照着念了起來。

    臺詞太多了。

    記不住。

    “遠的不說,嘉靖四年,宮中禮承殿發生火災,一夜燒燬。”

    “嘉靖十年正月,天干物燥,存放雜物的東偏房大火,陸續燒燬房屋十四間。”

    ‘嘉靖二十六年十一月,方皇后居住的宮殿突然起火,火勢迅猛,皇后寢宮,在滾滾濃煙中化爲灰燼。這場大火,燒死了堂堂大明朝皇后,還有一百多名陪葬的宮女。”

    “嘉靖三十六年,宮中失火,烈焰翻騰,火勢極大,三殿兩樓十五門俱災”。

    “嘉靖四十年,宮中大火,永壽宮一帶宮殿焚燒殆盡。”

    隨着沈烈慷慨激昂,扒拉着手指頭,一聲聲,一句句的說着從嘉靖朝往後,這宮中動不動就失火的事實說起。

    他嗓門又大。

    一時間。

    這金水橋兩岸,盡是他一個人慷慨陳詞的聲音,核心思想無非就是這麼幾個字。

    你說你的。

    我說我的。

    你們奏你們的,我奏我的。

    大人們奏的我沈某聽不懂,我沈某奏的也不管大人們能不能聽懂,咱們各說各話,先將話題轉移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