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哪個父親，會對自己女兒拔劍呢？

    若非在時光長河中短暫遨遊過。

    對這些概念，陸辰肯定無法體會。

    此時聽着這些話，他對武道的認知、瞬間被拔高許多個檔次。

    正在他心緒起伏時。

    一股柔和的力量，將他從裏面撈了起來。

    肉身依舊存在，完好無損，彷彿剛剛的破碎只是幻覺。

    這一次的位置，依舊不是最先的山峯。

    而是在時光長河的高處。

    陸辰低頭，俯視着下方璀璨的景象，忽然問道：“前輩，時光長河從過去到未來，不該是無窮無盡麼，爲何我此時、卻能看到首尾？”

    聽到這話，慕和光微微一笑：“十萬年紅月仙宗嘛，當然只有這麼短。”

    陸辰點點頭，表示理解。

    十萬年紅月仙宗。

    這七個字，他已經聽到過很多次了。

    可就在下一瞬，陸辰整個人忽然如遭雷擊，渾身如同有電流涌過！

    他僵硬地擡起頭，用一種驚駭的目光，望着身旁的男子。

    十萬年紅月仙宗！

    十萬年紅月仙宗！

    這七個字，明明是外面的人才會說出來的啊！

    而自己現在所處的，是在祕境中！

    慕和光是祕境裏面的人，怎會知道‘十萬年紅月仙宗’？

    畢竟現在，九域才剛剛一統。

    這裏面的時間，還處於初期。

    等等！

    陸辰又悚然記起——

    方纔自己稱呼“時光之主”時，慕和光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在紅月歷年，這個稱呼應該還沒出現……應該是七千多年後……才逐漸流傳開。”

    當時那會，陸辰就覺得有點不對勁。

    可還沒有來得及細想。

    就被時光長河的出現吸引了注意力。

    現在回憶起，只覺得頭皮發麻。

    自己說了一個沒有出現的稱呼，後者竟然不奇怪。

    還明確說出了流傳的時間。

    是在七千年後！

    進入祕境前，大夏的最強者之一、夢北央就介紹過。

    祕境中的時間，從紅月歷年起，到紅月10萬年終，會一直循環。

    就像是一場電影，有始有終。

    而電影中的人，遵循着電影世界的時間秩序，不知外界，也不知自己後續。

    對他們而言。

    同樣生活在現在。

    可詭異的是，陸辰身旁的慕和光，打破了這種規則……

    “很意外麼？”

    看着少年臉上的神情。

    慕和光似乎很感興趣，摸着下巴饒有興致打量起來。

    幾息後，才繼續說道：“我知道的東西，可能比你想象的、還要多億點。”

    聽到自己心中的種種疑惑，被親口承認。

    陸辰腦子裏，一片空白。

    張張嘴，顫抖着問道：“也就是說……”

    “在原本的時間中，在原本的紅月歷年，您就知道九域大劫，就知道自己會死，就知道紅月仙宗會覆滅？”

    “不錯。”

    慕和光點點頭，輕聲笑道：“準確地說，當初的我、只是窺視到了未來的幾個片段，然後印證之後，得出了許多種結果，而其中的一個、就是你所說的。”

    “那您……”陸辰欲言又止。

    如果是自己。

    知道了未來將要發生的事情，肯定會拼盡一切去改變。

    “你是想問，我爲什麼沒有去改變麼？”

    慕和光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

    他望着下方的時光長河，視線移動、落向“十萬年紅月”的末尾。

    所有的事物，都在那裏畫上句號。

    包括，他自己。

    “其實不用改變的……”

    慕和光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說給陸辰聽。

    他望着下面，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永遠是溫和的，是儒雅的。

    “當年的我，看到了紅月的終焉，也知道那些‘收割者’的實力，可這又如何呢？”

    “神來，我可屠神！”

    “魔來，吾亦滅魔！”

    “九域世界的極限，就是神境巔峯，超出這個界限的人，也不可能下得來。”

    “因此，我無懼！”

    說到這裏後。

    話音突然陷入停頓。

    陸辰分明能感受到，身旁的慕和光眼中，瀰漫着一股哀傷。

    那種情緒，似乎要化爲實質，開始影響外界。

    終於。

    慕和光嘆息道：“可是啊，我是一個父親……又怎會對自己的女兒拔劍呢？”

    陸辰沉默，只能傾聽。

    那種痛苦……

    沒有人能感同身受。

    “我死，無悔。”

    “可我不甘心的是，紅月因我而覆滅。”

    “你知道麼……”

    “很早的時候，上面的‘玄瀾宗’就注意到了我，想方設法想置我於死地，可沒有殺死我的、卻使我越來越強大。”

    “到了後面，他們越來越怕……”

    “於是呢，想了個方法——”

    “用極大的代價，用無法拒絕的條件，將仙兒接引到了上界，開始用盡手段培養她，然後讓她終結紅月。”

    這一段話說完後。

    慕和光搖搖頭，笑了笑，似乎早已釋懷。

    他轉過身來，看着欲言又止的陸辰，繼續開口道：“你是想問，我當初既已知曉，爲何不阻止仙兒去‘玄瀾宗’麼？”

    陸辰點頭。

    如果把這一步做了。

    那後面的所有事，都不會再發生。

    “九域，不是你想象的這麼簡單……”

    “它是一個廣袤的世界，卻又只是上界宗門的養殖場。”

    “它能讓武者登臨神境，卻又鎖死了後面的路，無論如何也突破不了。”

    慕和光擡頭望天，幽幽說道：“我可以是最膘肥體壯的豬狗，可以永遠停留在神境，但我的女兒……不能！”

    “更何況！”

    “她若是不去，‘玄瀾宗’也會想辦法將她抹殺。”

    “九域出了一個我，已經讓他們不安，絕不會允許再出一個。”

    下方的河道裏。

    時光長河，依舊奔流不息。

    從頭到尾，永不停歇地演繹着‘十萬年紅月’。

    虛空中的兩人，也陷入沉默，都沒有再說話。

    許久後。

    慕和光拍拍陸辰的肩膀：“小家夥，你就在這裏參悟吧，什麼時候能感悟出時光真意，什麼時候就能離開。”

    “對了……”

    “算算日子，仙兒馬上就要去上界了。”

    “你要是還想見她最後一面，那就得努力參悟哦！”

    話音未落。

    慕和光的身影，已經消失不見。

    陸辰重新回到山崖上，望着遠處的時光長河，頓時苦澀。

    “您三千年紅塵問心，三千年執劍悟道，才領悟“時光”真意。”

    “現在把我丟在這裏……”

    “這是要把我陽壽都耗完啊！”

    慕和光開始問心的時候，就已經是神境了，壽元不知道多少。

    而陸辰現在，還只是區區宗師。

    這怎麼玩？

    就在他一籌莫展時。

    腦海中，忽然響起一道陌生的聲音：“爹爹，要、要我幫忙麼？”

    陸辰愣了瞬間！

    這是……

    自己突破到宗師後，獲得的那只新蟲子？

    而且聽這聲音，清清脆脆，還帶着些許稚嫩……

    分明是一個小正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