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老同學見面

    章慧決定暫時承認廖懷玉費盡心機整出來今天這副模樣，確實在外形外貌上不熟她。

    當然了，氣質上還是相差甚遠，章慧這種範兒，可以說是國際超模風，高貴冷豔，例如鋼鐵俠的祕書就是自己這種風格，可以說自己的這種氣質，放在歐美都很上得了檯面，更遑論郡沙這種地方了。

    想到自己氣質更好，生活又過得更好，對方連車都沒有，只能擠公交車，人生和自己完全不是一個層次，章慧剛剛差點崩潰的心態，很快就恢復了過來，微微擡起頭，分開嫣紅如血的嘴脣，淡淡地說道：“沒有想到我們提前碰面了，你們坐公交車過來的啊？”

    廖懷玉點了點頭，章慧似乎覺得坐公交車挺丟人的，廖懷玉也不至於否認，只是劉北明明做了借車的安排沒有用上，讓他白費了人情。

    這麼想着，廖懷玉溫柔地看了他一眼，對於旁邊章慧的嗤笑表情不以爲意。

    劉北則在留意着章慧身後的男人，高高瘦瘦，戴着一副眼鏡，有一種精緻的斯文感……儘管不至於讓人覺得是斯文敗類，可是那略顯陰柔的狹長眼眸，還是讓人覺得不是那種和善好打交道的人。

    難道這就是那個自我感覺良好，把廖懷玉看黑板的眼神，當成暗戀他目光的陳睿？

    劉北有點好笑，他想起了有些小仙女打車的時候坐副駕駛座，司機大哥頻頻看右後視鏡，就會被她當成總是盯着她看，又自我感覺良好又沒有生活經驗。

    “廖懷玉，好久不見。”年輕男子微微昂着頭，一手插在兜裏，一手伸向了廖懷玉。

    廖懷玉愣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陳睿？”

    這人長得和照片上不大一樣，廖懷玉都沒有認出來，很多男人拍照和現實簡直是兩個摸樣，廖懷玉想了想，她在網上看到的照片中，陳睿要胖一些，臉大一些，而現實裏明顯瘦很多，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大概劉北會清楚吧……他很會拍照。

    廖懷玉自顧自地想着那天劉北給大家拍照的事兒，一時間忘記迴應陳睿，把他晾在那裏。

    劉北素來善解人意，照顧他人，連忙握住了陳睿的手以防他尷尬，“你好，我聽說你就是那個因爲懷玉近視，看黑板有些眯眯眼，然後誤會她總是在後面盯着你看的男同學陳睿……哈哈哈，年少的時候大家都這樣的啊，真是可愛，不過長大了也再回憶，也覺得十分溫馨呢！”

    陳睿的眉毛跳動了一下，頓時有些臉熱的感覺，這個傢伙是一上來就說陳睿當年是自作多情？

    上次章慧意外撞見廖懷玉以後，回來就跟陳睿說了，一下子把陳睿的思緒拉扯回那個青澀的年代。

    誰的記憶裏沒有一個偷偷在背後盯着自己看的小女孩？尤其是像陳睿這樣品學兼優的尖子生，他向來就招人喜歡，像廖懷玉那樣懷春的少女，在學校裏不知道有多少。

    她們有的很大膽，會在陳睿上學和放學的路上製造各種各樣的偶遇，有的還會給陳睿送禮物，往他的書桌裏塞各種各樣的音樂卡片，日記本，情書什麼的，有的甚至會直接跑到他面前表白。

    當然，更多的只是默默地看着他，偷偷地暗戀，廖懷玉就是其中一個。

    那時候的廖懷玉還是個小丫頭片子，儘管也算得上眉清目秀，但在陳睿的追求者隊伍中並不算最好看的那一兩個，陳睿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他也沒有戀愛的心思，家庭教育讓他意識到學習才是最重要的，只有學習好才能夠讓他脫離原來的階級，過上優渥的生活，再也不用爲那零零碎碎幾個銅板的事情操心費力。

    等到大學臨近畢業，他在實習和找工作的過程中，幾乎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他才知道原來光是有一張大學文憑，只能讓他有一個嘗試階級跨越的機會，而至於能不能夠成功，那就是兩說了。

    他想要晉升，並沒有那麼容易……他自嘲地發現了，如果考上大學就能夠階級跨越，那麼這階級也太好跨越了吧，每年畢業多少大學生啊？

    直到章慧向他伸手。

    章慧的家境不錯，她的父親是個小領導，在曾經的陳睿眼裏，那屬於芝麻綠豆的小官，只是沒有想到在陳睿眼裏的小官，人脈和資源卻是陳睿可望而不可及的，陳睿畢業時遇到的一點小問題，章慧和她爸爸撒個嬌，她爸爸打了個電話就幫陳睿解決了。

    陳睿之前可是跑斷了腿，最終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找誰才能幫自己解決問題，一片茫然。

    等章慧的爸爸幫忙以後，陳睿才醒悟過來，迅速和章慧走到了一起，要不是章慧還想玩一玩，早就結婚了……當然，現在兩個人也已經準備談婚論嫁，章慧也收心了。

    讓人沒有想到的是，陳睿在這時候居然遇見了廖懷玉，他只覺得心裏有什麼好像動了一下，記憶中的青澀年華，一下子變得多姿多彩起來，那個呆呆傻傻的廖懷玉，好像變得清純可人，完全顛覆了他原本的記憶似的。

    她原來那麼喜歡自己，前一陣子好像還透過別人來打聽他的消息，結果現在這麼快就有了男朋友？

    陳睿很快就恢復了，社會人的城府還是有的，面對劉北似有似無的挑釁，他並沒有暴跳如雷，只是笑了笑，“這是她跟你說的嗎？”

    他也給劉北埋了個雷，長點心吧，這都是她說的，實際情況誰知道？她有沒有對陳睿念念不忘，你能清楚？

    其實大家都知道，初戀是最難忘的，他陳睿作爲廖懷玉的少女情懷所繫，現在廖懷玉就能完全忘卻當年一和他對上視線就臉紅心跳的日子？

    這一點陳睿是堅決不信的，可他也不能直接去否認廖懷玉的說辭，那會讓人覺得他過於自我感覺良好，同時廖懷玉現在畢竟有男朋友，難道指望她一往情深，馬上就把劉北撇在一旁，然後深情款款地對陳睿表示她確實沒有忘記劉北嗎？

    陳睿相信的是，只要給他時間，私下裏慢慢接觸廖懷玉，廖懷玉遲早會對他舊情復燃。

    眼前的廖懷玉，完全有資格讓陳睿轉變態度了啊，只要和她保持地下戀情，不影響到陳睿和章慧的婚事，何樂而不爲呢？

    想必沒有人能夠拒絕廖懷玉這樣的情人，看看她那身材，高挑挺拔，尤其是那腰肢和腿型，完全就是生來讓男人膨脹的尤物。

    相比較起來，章慧除了腿長一點，根本就一無是處，乾癟清瘦，渾身沒有二兩肉，那雙腿真的就是筷子腿，完全沒有一點女人味。

    陳睿心中蠢蠢欲動，表面不動聲色地給劉北埋了一個雷，讓劉北去狐疑。

    任何情商正常的人，聽到陳睿的話，都難免想入非非，他越是對廖懷玉疑神疑鬼，那麼陳睿對廖懷玉下手的成功率就越高。

    尤其是兩個人的經濟狀況不好……貧賤夫妻百事哀，陳睿太清楚這一點了，這種生活品質低下的情侶，一方看到了改善生活的希望，都會堅決地和另一方分手。

    陳睿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剛剛離開校園，毫無資本，像無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的青澀小夥子，他已經積累了一些資本。

    就像當初他看到章慧父親的人脈，感受到的震撼一樣，現在他也能夠給這對擠公交車的情侶一點小小的精英階層震撼。

    “這倒不是，上次懷玉遇到章慧就說了，你家章慧沒有告訴你嗎？”劉北擺了擺手，“不說這些糗事了，沒有想到在這裏遇上，我們一起過去吧。”

    陳睿不由得看了一眼章慧，章慧並沒有提起這茬啊？

    章慧鼻子裏輕哼一聲，她當然不會說，陳睿是個香餑餑，她和陳睿在一起才有面子，若是當年的事兒是個誤會，章慧後來未必會主動接近陳睿——她就是看陳睿的人氣，感覺自己最終拿下陳睿，能夠揚眉吐氣，才主動幫助陳睿的。

    現在陳睿體現出來的能力，也證明了章慧的眼光，小夥子在單位頗能得到領導的賞識，將來在關鍵時刻，再也有父親傾囊相助，賣一把畢生積累的人情和面子，就能把陳睿往上推一步。

    很多時候，在體制內往上爬，就是早期的貴人相助至關重要，以後就完全可以靠他自己了，而章慧相信陳睿有這個能力。

    當着大家的面，陳睿也不好問什麼，他倒是感覺到了廖懷玉這個男朋友就和當初的自己一樣，能力也許是有的，可惜沒有他這樣的運氣，沒有貴人相助，終究只能在底層摸爬打滾，難以找到上升的渠道！

    “一起過去？怎麼一起過去啊？”章慧卻是心中憤懣不已。

    她能夠感覺到，陳睿停留在廖懷玉身上的目光比她願意接受的時間更長一些。

    她不相信陳睿對廖懷玉有什麼舊情難忘，平常談起廖懷玉，陳睿都是一臉嗤笑，不縈繞懷的樣子。

    這是肯定的啊，醜小鴨而已，在沒有意識到它會變成白天鵝之前，沒有人會高看她一眼。

    再說了，章慧無論是身材相貌還是氣質，都比廖懷玉更加優秀，陳睿只要不是瘋了，就不可能移情別戀……再說了，陳睿的主管領導，可是章慧的乾爹！

    章慧想要治陳睿，那是輕而易舉，一個電話撒撒嬌過去，乾爹就能夠把陳睿整得死去活來，而體制內的人，下級在主管領導面前，就和狗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章慧自然不會覺得廖懷玉有威脅，她是底氣十足的，只是感覺到男人終究都是一個樣，面對那些野花總是會有些蠢蠢欲動，雖然未必敢做什麼，但還是讓章慧不上！

    於是章慧也懶得留什麼情面了，嘴角翹起來，微微昂着頭，雙手抱在胸前，腰胯上下扭動了兩下，目光斜斜地看着她的肩膀，淡淡地說道：“你們跟在我們的車後面跑嗎？我的車是兩座版的，怎麼也坐不了四個人……除非你們願意趴在車頂上。”

    “章慧，你們先走，誰稀罕和你們一起走似的！”廖懷玉氣鼓鼓地說道，她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噹噹受氣包沒有什麼，可是她現在和劉北在一起！

    說完，廖懷玉都有些訝異，自己以前可是不敢這麼和章慧說話的，然而現在終究不一樣了。

    劉北對她的改變，不止是讓她變得更加願意展現自己，也擁有了更多的勇氣。

    尤其是他在身邊的時候，廖懷玉根本不怕任何人，別說是一個章慧了，就算是十個章慧，廖懷玉也敢在劉北的懷裏朝着別人張牙舞爪。

    “啊——哈哈！”劉北也嗤笑了一聲，訝異地看着章慧和廖懷玉，“你們不會……你們不會以爲我們沒有車吧？哈哈哈！”

    劉北的嗤笑聲特別誇張，彷彿章慧和陳睿在他眼裏特別可笑，一下子就刺激到了章慧和陳睿的自尊心，兩個人同時色變。

    “你們有車？你們不會以爲我們沒有看到你們是從公交車上下來的吧。”章慧的眉毛都跳起來，重重的呼吸聲讓她的氣勢顯得尤其充足，頤指氣使的姿態差點要跳起來，指着劉北逼迫他承認是死要面子罷了。

    “你們有車啊？”陳睿的語氣倒是沒有那麼強烈而尖銳，他目光斜斜地落在劉北臉上，然後漫不經心地掏出了章慧的車鑰匙。

    陳睿還沒有買車，一來他在單位用車也方便，二來他也不適合買比較貴的車，而買一輛便宜的車又沒什麼面子。

    他現在拿着的是章慧的車鑰匙，今天他特別要求章慧把車鑰匙給他拿着，這樣在同學面前比較有面子，而作爲女人到不需要這麼顯擺，只要她身邊的男人有面子，她照樣臉上有光，能夠獲得同學們的羨慕。

    廖懷玉則是偏頭看着劉北，她現在對劉北的信任近乎盲目。

    劉北指了指前方，只見一輛掛着湘南權力中心牌照的黑色奧迪緩緩駛了過來，一個穿着襯衫長褲皮鞋的中年男人走下車，把車鑰匙交給了劉北。

    中年男人四十左右年紀，不高不矮中等身材，國字臉再加上寸頭，放在人海中沒有任何特別之處，只是在那輛代表着權力中心的特殊車牌的奧迪上走下來，頓時有了特別的味道。

    尤其是在陳睿面前，因爲他所在單位的特殊性質，他對這些車輛、車牌，尤其是那輛奧迪前窗上放着的通行證，意味着什麼樣的身份地位，心知肚明。

    他甚至打了個冷顫。

    “劉先生，還有需要我的地方嗎？”中年男人看了一眼旁邊的章慧和陳睿。

    他剛剛送車過來，看到了章慧和陳睿的表情，很明顯這並不是十分愉快的會面。

    中年男人並不是喜歡多管閒事的性子，只是竹清徽給他看了劉北的照片，同時讓他看情況辦事。

    看情況辦事，可以理解爲看劉北還有沒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又或是臨機應變，作爲司機，中年男人的職業生涯幾乎就是揣摩領導的意圖，察言觀色，自然很明白什麼時候自己該插話，怎麼給人機會和藉口，讓他能夠順其自然地介入。

    “不用，麻煩你了。”劉北禮貌地說道，並沒有要藉機擺出高高在上的態度來顯示自己身份不一般。

    人前顯聖沒有必要太投入，隨隨便便捉弄下章慧和陳睿就夠了，太入戲就顯得沒有格調了啊。

    中年男人也不多事，邁着沉穩的腳步，隨便登上路過的一輛公交車就離開了。

    “這是你們的車？”章慧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剛剛那個中年男人是什麼身份，感覺像是個司機，但是氣質又格外不一般。

    他走了以後，章慧才走上前來一步，再和劉北、廖懷玉說話。

    “不然還是你們的啊？”劉北笑眯眯地說道，車鑰匙在手指頭上轉來轉去。

    陳睿則悄然無息地把章慧的車鑰匙收了起來，似乎受到了什麼沉重打擊似的，低着頭避開劉北的笑容和眼神，甚至露出了幾分卑怯的安靜。

    “那你們怎麼坐公交車過來！”章慧依然半信半疑，這樣的大熱天，誰會有自己的車不開去擠公交車？

    最主要的是，那車要是劉北和廖懷玉的，豈不是比章慧的更好更貴更氣派？這一點章慧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

    她也隱隱注意到了對方的車牌很不一般，畢竟有個當小領導的父親，章慧即便不怎麼關注一些體制消息，也比一般人更瞭解裏面的圈圈道道。

    “因爲這樣比較浪漫……他說的。”廖懷玉臉頰紅撲撲的，扯着劉北的衣袖子晃來晃去地說道。

    “什麼！”章慧從未想過會是這樣一個理由。

    “陳睿平常……沒什麼。”廖懷玉素白的手指緊捏着袖口，粉粉的手指甲讓知性的裝扮中多了一點可愛，她知道己方已經佔了上風，也不打算不依不饒，窮追猛打。

    章慧卻已經聽出了廖懷玉的意思，大概就是平常陳睿不會和你搞一些浪漫的事情嗎？

    是的，陳睿真的不會，這才是章慧最咬牙切齒的。

    以前陳睿在感情上略顯呆板，還被章慧看作是穩重可靠的表現，可是現在被廖懷玉當面炫耀，章慧卻是滿心火氣了，不由得扭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陳睿。

    她卻發現這時候的陳睿微微低着頭，連肩膀都有些聳拉，整個人好像被錘子猛擊了一下，再也無法伸直脊樑骨。

    “你怎麼回事？”章慧這個氣啊，怎麼關鍵時刻還一言不發了？要這男人有什麼用？

    劉北卻是瞟了一眼陳睿，有點明白了……他沒有找廖懷玉打聽陳睿的資料，而且廖懷玉可能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從陳睿的氣質和談吐，劉北看得出來這是一個體制裏的人。

    對於體制裏的人來說，這種掛着特殊車牌和湘南最高權力中心通行證的奧迪車，實在太有壓迫感。

    即便只是司機來送車，都能夠讓陳睿浮想聯翩，止不住揣摩劉北的身份或者他的背景關係，然後絞盡腦汁想要打探這輛車到底屬於哪位大佬。

    在搞不明白這些事情之前，陳睿再也沒有心思配合章慧了。

    劉北的目的也達到了……別看章慧現在還有些沒回過味來，但是等下陳睿肯定會告訴她。

    “我們的車雖然能坐四個人，不用你們跟着跑或者趴車頂上，但還是分開走吧。”劉北說完，牽着廖懷玉的手就上車了，這裏離聚會地點還有一段路，走地下通道更快，開車則要稍微繞一下，甚至可能比走路還慢一點。

    章慧聽着劉北把她原來的話原封送回，氣得重重地踩了一下地面，高跟鞋敲擊的力量回彈，讓她差點一個踉蹌摔倒，她連忙緊緊地抓住陳睿的手臂。

    陳睿依然沒有半點反應，甚至都沒有攙扶章慧，章慧的滿腔怒火就發泄在了他身上，擡手就給了陳睿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