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總是遇到白芸萱

    和劉北說的一點沒差，郡沙市民會等到炎熱散盡才出來閒逛，他們是街上人流的主要構成，畢竟2007年的郡沙，已經有一些旅遊業了，但終究不能和十多年後的網紅城市相比。

    空氣中依然有着城市的煙塵味，偶爾有準備去上班的時髦女郎匆匆路過，她們的目光落在擺攤的少女和砍價的兩個美婦人身上時，不由自主地擡頭挺胸想要讓自己的資本看上去更充實一些。

    這是一種本能，就是靠這個吃飯的，看到比自己更有資本的女人，難免生出些危機感，只是當自己試圖展現自己的資本時，又感覺到了更大的打擊——差距太大了。

    她們的腳步更加匆忙，似乎被刺痛了似的，心裏邊卻油然而生出些不屑來，長得好看，身材好有什麼用，還不是只能在路邊擺攤，買路邊攤的衣服？不像自己，把青春換做了真金白銀！

    劉北看着來來往往的路人，一樣會被這些時尚女郎露出的纖細腰肢和肌膚吸引，只是看着她們的表情和小動作，也能夠猜出她們的一些心理來，便微微一笑，眉眼間有些溫柔，回過頭去看那三個他更加欣賞的女人。

    隨即他臉色一變，孫香香也參與進了砍價，三個人互相砍價，堪稱撕逼現場，一個個滿嘴胡說八道，只爲了打擊到對方，似乎誰能夠不帶髒話地攻擊得對方口吐鮮血，誰佔據了上風，便掌握了定價權一樣。

    劉北想起了自己參與的許多次大型商業談判會議，更想起了一個後來的人更有畫面感的名場面：《慶餘年》裏慶國和北魏關於戰俘和國境勘定的談判。

    她們最終誰取得了勝利，劉北不得而知，秦雨濃依然是那副本大王做什麼都天下無敵的得意勁，廖懷玉和孫香香似乎也沒有什麼挫敗感，她們也拿到了能夠接受的心理價位。

    秦雨濃和孫香香本來就引人注目，激烈的砍價更是吸引了行人圍觀，等到廖懷玉和孫香香付完錢，便有其他人開始饒有興趣地挑選衣服了，似乎購買慾望十分強烈。

    畢竟剛剛她們那麼兇狠地砍價還價，怎麼都不像“託”，當“託”沒有必要這麼投入，那要真是演技，簡直就是在燃燒生命。

    這時候秦雨濃和孫香香卻改變了立場，開始站在秦雨濃這邊，認認真真幫秦雨濃看起了攤子，以免有人渾水摸魚，又或者趁秦雨濃太忙沒空仔細和人討價還價，讓人佔了便宜去。

    識貨的人還是很多，畢竟秦雨濃的穿着打扮和氣質看起來就像是來玩兒……不，來體驗生活的大小姐，那用來擺攤的箱子也非常精美昂貴的樣子，周圍甚至還有明顯是專業人士的保鏢緊盯。

    他們或者不會幫秦雨濃討價還價，但是只要有人表現得激動一點，動作大一點，他們就會把人禮貌地請開一點。

    禮貌是必須的，不然影響了大小姐做生意，難免捱罵。

    於是來挑選的路人，對秦雨濃這擺的攤卻不亞於商場專櫃品牌的價格，也沒有太過於懷疑，畢竟擺攤賣名牌的大小姐，真的沒有帶一羣保鏢就爲了賣假貨的冒牌大小姐罕見。

    這就構成了劉北原來想要說的消費環境和商品價值的匹配了。

    劉北也沒有多管閒事，反倒是在別人付了錢以後，積極引導過來宋桃桃這邊挑選贈送的首飾，然後和宋桃桃結算金額。

    “你和秦雨濃在一起，終於做了點人做的事情。”張觀魚十分感激地說道。

    他的精神也得到了振奮，看來劉北真的長大了，這個兒子……不，這個哥們可算成熟了，不但跟着張觀魚去打工，還懂得樂於助人，而不是像以前渾渾噩噩，要麼和秦雨濃胡鬧，要麼像發情的動物一樣朝着白芸萱使勁，還都用在了空氣上。

    “你看這個螃蟹造型的耳環，真的很適合你，一來它襯膚色顯白，二來有一種天然嬌憨的氣質。你就是巨蟹座對不對？可以說這個造型能夠增強你的星座原力，對獅子座有着天然的收割屬性，你有沒有暗戀或者有好感的對象是獅子座？我個人建議，你在每個月的巨蟹座原力高峯期，發起和他的約會，再佩戴這個耳環，能夠大大增強……”

    劉北還幫宋桃桃推銷起了飾品。

    讓張觀魚和宋桃桃目瞪口呆的是，那些在下河街進的廉價地攤飾品，在他嘴裏似乎成了擁有什麼魔力，能夠逆天改命的東西，天文地理都能扯進來，說得天花亂墜，讓人生出欽佩之意後，心甘情願地掏腰包。

    有時候則純粹是人家小姐姐小姑娘，實在受不了這麼一個大帥哥的熱情，面紅心跳地付錢，秦雨濃原定的美男計沒有幫她賣衣服，倒是成功地幫助到了宋桃桃。

    “你的朋友都好厲害。”宋桃桃有些不好意思直接誇獎劉北，因爲她有些擔心，張觀魚想和她做朋友，她卻過分誇讚他的朋友，讓他誤會她好像更看重他的朋友，那怎麼好？

    早熟的女孩子，心思自然細膩些，更會察言觀色，畢竟人生已經十分艱難，若是懵懵懂懂，只會讓自己吃更多的苦頭。

    她壓低聲音，在張觀魚耳邊輕聲說道，然後覺得這樣可能會被人誤會什麼，過於親密了一點，又連忙回身坐直，臉頰微微泛紅，她從沒有過和男孩子這麼親暱的時候。

    一定是夏天的緣故，張觀魚感覺耳根子有點發熱，宋桃桃說話時有些許輕柔的尾音，像是輕柔的風撫過，卻更讓人臉頰繃緊得好像要擠出汗水似的，那躁動的心又是怎麼回事？也是夏天的緣故嗎？

    或者是在七月的盛夏，感受到了四月的春韻？

    “是的，他們正經做一件事情的時候，還是可以的。”張觀魚當然不會這時候就在宋桃桃面前說秦雨濃和劉北的缺點。

    他反而有些高興，宋桃桃欣賞他的朋友，也是對他的一種認可吧？

    “你也很厲害。”宋桃桃又小聲說道，蹲着的兩隻腳微微踮起來，兩根食指碰了碰，又勾在一起看着張觀魚笑了笑。

    “我有什麼厲害的？我平常也沒有他們那麼活躍。”張觀魚艱難地把幾乎要實話實說，脫口而出的“鬧騰”換成了“活躍”這樣比較帶褒義的詞。

    “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肯定也有自己優秀的地方，才會和他們互相吸引成爲朋友。我就不一樣了，我身邊就沒有這樣的朋友。”宋桃桃坦然地說道。

    “難道我不是你的朋友嗎？”張觀魚有些焦急地脫口而出，然後就嘴脣囁喏着張合了幾下，忽然意識到自己和宋桃桃才剛剛認識，這樣是不是有點太冒昧了？一副急不可耐的樣子。

    其實他也沒有想幹什麼啊，也沒有什麼明目張膽的企圖啊，希望她不要誤會才好。

    “是。”宋桃桃聲如蚊吟，頭壓得很低，雙手捧着臉頰，膝蓋併攏又擠着手背，然後感覺自己這個姿勢有點蠢，跟鵪鶉似的，連忙又擡起頭來。

    臉上的紅暈便遮擋不住了。

    張觀魚愣了愣，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她明明沒有太過於精緻的容貌，也不是秦雨濃那種到哪兒都光芒四射的美少女，卻讓張觀魚只覺得她好像在發光一樣，照得他也臉紅了。

    “喂，怎麼就我在吆喝，你們蹲這裏是談戀愛的嗎？”

    劉北隨口說道，似乎就不打算管這攤子，也不看他們，隨意地走開了。

    他只是恰到好處地點一點，這時候他要是擠眉弄眼地去戲謔，反而會讓宋桃桃緊張而焦急否認，屬於用力過猛。

    張觀魚連忙拿起一個小石頭就丟劉北，趕緊說道：“他這個人就是口無遮掩，其實就是沒心沒肺，沒有什麼針對的意思，你別往心裏去。”

    “嗯，我知道的。”宋桃桃羞羞地點了點頭，她只是想和張觀魚做朋友而已，怎麼落到劉北眼裏，就是想和張觀魚談戀愛嗎？還好張觀魚沒有誤會。

    劉北起身後，一直被閃閃發亮的小飾品吸引注意力的孫檸檸和陸檬檬也跟着跑了過去，她們剛剛商量好了，以後和劉北結婚，要把宋桃桃攤子上的首飾都買下來戴在身上。

    孫香香倒是有空自己看孩子了，只是瞧着兩個小女孩和劉北亦步亦趨，只覺得心中不止是滿意，更有一種幸福的感覺，似乎劉北彌補了孫檸檸和陸檬檬這個時候確實的某種感情和需要。

    其實劉北也滿足了她的一些需要呢……當然了，是說安全感，孫香香連忙在心裏向自己解釋，她可不是因爲劉北挨挨蹭蹭以後，感覺到了一種似乎前所未有的愉悅，就念念不忘的女人。

    “賣得怎麼樣？”劉北問秦雨濃和廖懷玉，廖懷玉總是放不下她班主任的身份，看到學生在做什麼事情，要麼要指導下，發表點意見，要麼就要幫幫忙，生怕自己的學生吃虧。

    “無敵了。”秦雨濃趾高氣昂地環顧四周，一副在擺攤界天下無敵的姿態，周圍的攤主沒有一個有自己厲害，“這麼一小會，我已經賣掉了八件衣服，隨便放到哪個商場，那都是銷冠。”

    劉北也不打擊她，她的運氣確實有點好，遇到了識貨又愛消費，還有一定消費能力的女顧客。

    沒有這樣過硬的商品品質和運氣，在地攤上的貨物，在2007年的郡沙，最好還是把價格壓在50以下，大部分人在地攤上消費的心理價位都在這個數字以下，要是在地攤上花上百甚至幾百買衣服，大家都會覺得自己當了冤大頭，只會想着花這個錢，我幹嘛不去商場買更有品質保證？

    “剛剛那件衣服賣便宜了。”廖懷玉覺得自己的學生吃虧，她也有連帶責任，“那件紀梵希的衣服，那個人嘴裏念念叨叨自己分不清真假，其實根本就知道是真的，五百塊錢就讓她拿走了，原價多少？起碼上萬了吧！”

    “什麼，那件五百？”孫香香剛剛在旁邊沒有注意，這時候才失聲叫起來，“要不是我穿上去會有點擋不住屁股的感覺，我肯定搶走了！”

    孫香香頗有些後悔，早知道秦雨濃五百就賣了，她穿不了也先買下來啊，便宜沒佔到就等於吃虧，好看的衣服和自己無緣，那更是像被割肉一樣難受。

    廖懷玉和秦雨濃一起稍稍身體後仰，看了一眼孫香香的“湘南第一大腚”，都有點懷疑孫香香是在暗中炫耀她那美好的大月亮，便沒有迴應她的言論。

    孫香香依然在抿嘴，她的身材很能迷惑男人，但是她總覺得買衣服不太好買，尤其是一些面料缺少彈性的褲子，就很難穿上去，要脫下來也困難，看來是時候減減肥了。

    “你也看，你看什麼！”秦雨濃發現劉北居然跟着她們一起身體後仰觀察了一下，連忙小聲說道，掐了一下他的手臂。

    “沒什麼啊，就是覺得孫姨可能買褲子不太好買，所以平常愛穿裙子和那些寬鬆的休閒褲。”劉北坦然說道。

    其實他覺得孫香香的身材真的完美，尤其是那個臀線，並不像歐美女人那樣臃腫，完全就是一種極致的誘惑而不至於讓人覺得過分。

    什麼叫韓漫身材啊？這就是。

    “可惜我這裏沒有比較寬鬆的那種休閒褲。”秦雨濃正處於當上地攤之王的興奮中，也沒有多想，也沒有去嚴格監督劉北的言行舉止，依然沉浸在做生意的思路中。

    竹格韻平常的穿着打扮都非常講究，衣服大部分都是定製，合身是基本要求，不會像孫香香那樣因爲身材太好而難買衣服。

    至於那種中老年婦女隨着身材逐漸臃腫而偏愛的帶鬆緊帶的寬大長褲短褲什麼的，竹格韻是不會穿的，而且在她的消費場地和品牌中，也沒有這種太接地氣的款式。

    “噯，想買點什麼，隨便看看……”

    眼角的餘光感覺有人走了過來，秦雨濃連忙招呼，然後才愣了一下，竟然是白芸萱和何玥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