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陳年舊事

    程歡的突然詢問倒是讓武平有些猝不及防。

    “你說什麼事？”武平反問道。

    “我以爲你會把那個孩子抓起來，雖然我不是警務人員，不過我也簡單瞭解過警務人員手冊，你這樣是違規的吧。”程歡低聲說道。

    武平笑道：“你該不會像督察大隊舉報我吧。”

    “應該不會，看過電視劇《神探狄仁傑》和《少年包青天》嗎？我個人還是比較喜歡狄仁傑。”程歡開玩笑道。

    “我剛上班的時候我師傅就告訴過我，在任何時候都不要用個人情感挑戰法律權威，但是話說回來了，執法人員最終目的是什麼？”武平自問自答道：“保護尋常百姓最樸素和真摯的情感。”

    “但是高強卻是損害了他人的權益，這也是對於公平正義的一種踐踏吧。”程歡提問道。

    武平點點頭：“人是一種複雜的感性動物，我曾經被看守所借調了半個月，相比於光天化日的社會，也算是見到了不少齷齪骯髒的事情，一次犯罪污染的是一個人甚至幾個人的人生，而我們一次錯誤的選擇就會污染更多的人生。”

    “你有點哲學家的意思了。”程歡道。

    “只不過在灰色地帶呆的時間長了，感悟較多而已，什麼是公平什麼是正義。”武平反問道：“我相信如果很多人得知一個被拋棄的十七歲男孩兒救助另一個被拋棄的八歲男孩兒會有所同情，可是同情這種東西太脆弱了，可以說轉瞬而忘記。”

    程歡有些沉默，他到現在才明白這身衣服的重要性。

    “都知道盜竊要坐牢，可是爲什麼高強還要去盜竊？如果他有一份工作，或者接受到了正確教育，可能就會有第二條路。”武平有些緬懷地說道：“我就是一個小警察，改變一些事情很難，有些事情要想做好，也一定要付出代價，但是我還是覺得這份代價不應該讓那麼小的孩子承擔。”

    “其實你一開始就打算幫他是嗎？你早就發現了他，但是你沒有選擇從大庭廣衆之下抓捕他，而是來到了這麼一個荒郊野地的地方。”程歡若有所思道。

    “我國的刑事法律一共有四百五十二條，五萬六千六百八十一字，那是任何人都不能夠侵犯的領域，也是我們警察的底線。”武平感慨道。

    “所以你才會讓那個孩子去找你的手下？”程歡道。

    武平點點頭：“沒錯，如果高強去找了張康，那就說明他還是一個可以修改的孩子，我看了錢包裏面都是一些零錢，甚至沒有什麼貴重物品，構不成立案標準，再加上高強未滿十八歲認錯態度良好，主動投案自首，最多也就是書面教育。”

    “那你想沒想過他不去會怎麼辦？”程歡說出了另一種遐想。

    “犯罪的心思都會有僥幸心理。”武平也是有些擔憂道：“其實我也拿不準。”

    武平話音剛落，手機鈴聲響起，點開免提的武平確實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武隊，我們已經安排了監視，這個叫做高強的孩子說他要自首。”張康詢問道。

    “高強有重大立功表現，你帶回局裏，錄筆供，然後聯繫老孫，他家的中餐館缺個學徒。”武平也是立馬迴應道。

    “收到，武隊，根據我們觀察，這夥兒人就是咱們前段時間一直所追蹤的賣淫團伙。”張康的聲音有些激動。

    武平猶豫一下迴應道：“發現組織頭目了嗎？”

    “目前還沒有，這幫人很是警覺，汽車都放在路口，剛纔還來了幾艘快艇，看樣子有點風吹草動他們就會跑。”張康道。

    “我估計這幫人要等晚上才會行動，告訴大家夥兒提前準備好。”武平迴應道。

    佈置完工作的武平有些得意看向張康：“老程，看起來我猜對了。”

    很快武平便來到了一所老舊平房門口：“派出所要建造起來還需要一個多月，目前也就只好在這裏辦公了。”

    “看起來你們的辦公場所比我們還簡陋，這樣我心裏還稍稍平衡一些。”程歡笑道。

    “嗨，住哪裏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樣兒，老光棍一個，草垛裏都住過。”武平說着用鑰匙擰開了門鎖。

    昏暗的房間內飄蕩着數不清楚的灰塵，只是刮了大白的牆壁上掛着“爲人民服務”這幾個大字。

    “本想着送你回政府，恐怕現在也來不及了，今天你就現在我這裏呆着吧。”武平道。

    “鎮上今天應該也沒什麼事情，又是週六，你中午記得管飯就行。”程歡也是在屋內閒逛了起來。

    一張照片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一眼就認出來了這是年輕時候的武平。

    “你身邊的這個人是誰？”程歡笑道。

    聽到程歡詢問原本上一秒還心情放鬆的武平，此刻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周建國，原來長樂鎮派出所的副所長，是我的上級，也是我的師傅。”武平坐在行軍牀上不斷地用雙手揉搓臉蛋道：“我從第一天來警隊，就是跟着他。”

    “那現在也是領導了吧。”不明真相的程歡詢問道。

    武平黯然神傷地站了起來，用雙手輕輕擦拭着這張自己已經存放多年的老舊照片。

    “他犧牲了，再一次調解民事案件的時候。”武平壓低聲音試圖掩蓋住自己的那種悲傷感覺。

    程歡也意識到了自己說錯話：“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件事情的。”

    “沒關係，這都是命。幹咱們這一行的。慢慢也都習慣了。”武平解釋道：“是因爲土地糾紛，我師傅身上中了六刀，其中一刀心臟，兩刀脾臟，人在送往醫院的半路上就沒了。”

    程歡點點頭道：“兇手找到了嗎？”

    “找到了，判了死刑。”武平繼續說道：“不過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尋真正的兇手。”

    “另有其人？”程歡敏銳地察覺道：“你是說曹氏父子？”

    “這麼多年，我一直在找尋他們的狐狸尾巴，現在好了，我有大把的時間和他們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