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井口的俏臉

    安仔酒量不佳這種事大家都知道，同事間聚會沒有上司在場，自然也就沒有人逼人喝酒。

    林安回去的時候感覺還好，搖晃着微醺的腦袋，行走在市郊路燈昏暗的巷子裏，吹着風哼着歌，抄近道回到了小區。

    洗了個澡，懶洋洋地躺在牀上，伴隨着天邊再次翻涌的雷霆，迷迷糊糊地睡去。

    申猴城的雨季還在持續，雨點拍打窗戶的聲音自帶有安眠的效果，讓人不由自主地翻了個身，很是愜意。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林安陡然感覺一種心中毛毛的感覺。

    他驚醒過來，睜大眼睛朝着四周看去，房間裏昏暗一片，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下來，卻並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林安有些疑惑地撓了撓頭，再度躺下來。

    “！！！”

    他重新恢復睡意迷糊的大腦陡然一個激靈，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着牀鋪上方的天花板。

    那裏，盪漾着一片水光。

    水光四周有褐色的紋路，看起來像是某種怪物的皮膚，又好似一個鵝軟石堆疊的水井。

    而林安就像是躺在井底，透過井水看向井口。

    瞬間童年學習的成語蹦入腦海中——井底之蛙。

    呱~

    井口外的世界看起來模糊一片，只是影影綽綽的好似有什麼東西。還沒等林安仔細分辨，井水陡然變得清晰了起來，幾個青春靚麗的臉龐出現在井口處朝着井裏看來。

    “天啊，我的天賦巫術終於成功了！”周筱筱興奮地叫着，擡頭看向其他姐妹。

    但其他人的面色卻極爲古怪。

    陳舒雲一瞬間面色漲得通紅，‘呀’的驚叫了一聲，臉龐從井口離開。

    而那個全身紋身了好多地方穿牛仔短褲的女巫，莎莎，卻是對着林安吹了聲口哨，徑直豎起一個大拇指，“哥們牛逼！”

    然後她和另外一個瞪大眼打量的妹子被芹姐一把扒拉開，“你們兩個真的是……”

    “……”林安都驚呆了，伸出有些顫抖的手用力拉扯了一下毯子慌亂地將自己包裹住，一臉僵硬地看着這個莫名出現的井口，動都不敢動，想了想，又將雙腳彎起，撐起毯子。

    “咦，你們怎麼了？”周筱筱一臉茫然。

    “沒……”陳舒雲那弱弱的聲音從井口外傳來，“你跟他交流看看，看你這個巫術是只能窺探到別人，還是可以建立通話能力。”

    “嘎嘎嘎……”莎莎笑得很瘋的樣子，“最好是不能交流的監視巫術，那樣的話不是爽死，想看誰就看誰。”

    她的聲音滿是調侃，“哎呀，舒雲，你的臉怎麼紅成這樣，很熱嗎？筱筱房間的空調壞了？”

    “你要死啊~”陳舒雲哼唧了一聲。

    周筱筱愣了一下，終於是低下頭看向井口，嘗試着小聲呼喚着，“林安，林安，你聽得到我說話嗎？”

    隨着她看來，目光匯聚，一條巨大的水蛭陡然出現在房間裏。

    也就這個時候，林安這才能清晰地感受到水蛭是有多大，幾乎能從一邊牆壁到另外一邊窗戶那麼大。

    水蛭壓在他的身上，黏液滴落，很快就浸透毯子滴落到他的皮膚上，又極爲獨特地滲了進去。

    “聽得到。”林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絲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太好了！”周筱筱用力揮了一下手臂，一臉興奮地樣子，“很抱歉這麼晚打擾到你。不過這個天賦能力是剛剛才突然出現的，我也還不知道怎麼控制。”

    她的語速極快，顯然是激動極了。

    “林安你也知道，我們要跟巫師組織籤訂契約，被巫術束縛着不能跟任何人提及組織和其他巫師的存在，甚至想要開口都會被契約影響着大腦遺忘這方面的內容。”

    “但我變成巫師了啊，我竟然是一個女巫了，我真的很想找個人傾述點什麼，我……我發現好像就只能找你說了。”

    “她們都早就是女巫了，對這種事見慣不怪，根本無法跟我感同身受，我覺得你肯定跟我有同樣的想法。”

    “但我發現我沒有加你的通訊軟件，也沒有你的電話，就這樣一直想着這個事情，突然天賦巫術就出現了，讓我能聯繫到你！”

    “嘿嘿，怎麼樣，怎麼樣，這個天賦巫術有趣吧，太好了，我終於也覺醒了天賦能力了！”

    林安微笑地看着她，輕聲地說着，“是的，很厲害。”

    他莫名覺得有些傷感，雖然他跟這個妹子並沒有任何關係，但以後他徹底加入獵巫騎士團之後，卻可能要面對敵對的境地。

    這幾個妹子並不是什麼壞人，可卻莫名成了被獵殺的目標。

    有種自己是叛徒的感覺一樣。

    唉~

    可我只是在自救啊，而且自顧不暇，哪裏又能顧得了別人。

    就在這時，井口外又出現了其他聲音，是那個陳舒雲，“筱筱，我回去睡了，你不要聊太晚，明天我們只有早上的時間才有空給你上課。”

    周筱筱連忙擡起頭應答着，而後徹底從井口離開，過一會兒房門關閉的聲音傳來，周筱筱的臉龐再度出現在井口。

    頓時，那只水蛭再度出現。

    “林安你加入‘瘋男巫的樹洞’組織了嗎？”

    周筱筱的話讓林安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不過對方顯然只是禮貌地問了問，又嘰裏呱啦地講述着自己的話。

    她顯然是太激動了。

    “原來我只是巫師學徒，想要真正成爲巫師，就要找到適合我的施法媒介。”

    林安聞言眉頭一挑，“施法媒介？”

    “對呀。”周筱筱看起來有些猶豫的樣子，“莎莎的辦法最簡單，她的紋身據說是特別好用的一種辦法，據說古代的巫就是利用這種辦法，讓自己和大自然連接的。”

    “這樣才不會讓靈氣直接接觸自己，有一個承載的地方。”

    “不過我不是很想在身上紋身，雖然莎莎說可以幫我紋在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但其實紋身也不一定適合我。”

    “芹姐說施法媒介需要找那種被靈氣浸蝕過的東西，我必須自己去找。據說這個是國外的說法，命運會指引自己找到最適合自己的施法媒介。”

    她看起來一臉期待。

    林安卻若有所思，被靈氣侵蝕……

    巫師算嗎？

    如果算的話，那麼他之前的做法似乎就是將巫師的靈性血液當做施法媒介了？

    所以，他其實已經自然而然地使用了一種類似於加強大腦能力的巫術？

    就在這時，他聽着身上水蛭咕嘰咕嘰的聲音，感受着水蛭身上的黏液滴落到自己身體上被吸收進入，挑了挑眉。

    他連忙閉上眼感受了一下，果然，冥冥之中，一片晶瑩如琥珀的液體正盪漾着。

    這玩意能當做是陳馨迷暗金色靈性血液那樣使用嗎？

    林安不確定，如果可以的話，是不是說，他那個醜陋腦袋滴落的血液，其實就是自己的施法媒介？

    周筱筱嘰嘰喳喳地講述着自己的興奮心情，談及自己的父親纏綿病症那麼多年，竟然被莎莎一夜之間治癒，巫術這種東西簡直就是個神蹟。

    對於她來說，巫術，真的徹底改變了她的人生。

    也許，她將會是個最堅定的巫師。

    她就這樣一直講着講着，講到了天矇矇亮，不小心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這才反應過來自己竟然找林安聊了一整個晚上。

    但其實幾乎都是她在講。

    周筱筱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耽擱你休息了。”

    “不會。”林安微笑着看向井口外的俏臉，“我也受益良多。”

    周筱筱吐了吐小舌頭，揮了揮手道了一聲晚安，沒有再繼續聊下去，“我得趕快眯一會兒，不然等下舒雲給我講課我沒有精神就糟糕了。”

    等到那個盪漾着水光的水井消失不見，林安連忙扯掉毯子跳了起來，打開衣櫃找來內衣褲穿上，這才有些期待地看着窗外有些微微泛藍的天空。

    他盤坐了下來，微微閉上眼，讓眼簾留下一道縫隙，很快，他的目光就沿着這道縫隙涌入天光之中。

    遊天之目！

    這是他的天賦巫術。

    他可以很輕易地飄蕩在小區的半空中，俯視着整個小區和外面街道的位置，又可以移動視野飄蕩到小區樓外，朝着小區的某個窗戶朝裏面看去。

    不過他可不是偷窺狂，沒有這樣做。

    林安也就是趁着曹教授在張醫生那裏治病，這才敢在小區裏稍微嘗試一下這個巫術，否則曹教授回來就住在隔壁，那分分鐘就找上門來。

    他的視野快速地縮了回去，緩緩地徹底合上眼，感受着身體深處冥冥之中的一片黑暗。

    那裏有兩幅畫，一團暗金色的血液，一片水蛭黏液化爲的琥珀般的小水窪。

    他嘗試着使用這些琥珀靈性，讓它們來輔助自己，眼簾再度稍稍拉開一道縫隙。

    很快，他的視線再度沒入天光中。

    只是這次，他不再只是飄蕩在半空中十幾米高的地方，而是徹底沒入雲層，視野甚至遍及半個城市。

    那種視野範疇，彷彿爬到山上俯視着整個城市一般。

    不，更爲清晰。

    他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施法的效果，那就是濃郁的雲層之上，突然出現的一個巨大的眼睛，俯視着整個天地。

    “巫妖！”

    隱約一聲轟鳴聲響徹天地，一片紅光瀰漫遍佈一條街道，一個擺早餐攤子穿着印有雞精廣告圍裙的老闆擡腳往地上一頓，徑直彈射到半空中，驚恐地看着這個大眼睛。

    大眼睛有些無辜地眨了眨。

    啵~

    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