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這叫親上加親

    四個少年少女，每個人吃冰棍的姿態都各不相同。

    阿勝嘴巴大，直接一整根冰棍塞嘴裏嗦；

    徐採苓是連咬帶舔的，喜歡先吃早餐再刷牙的她，連吃冰棍的順序都跟正常人不一樣，她是先從下面吃的，因爲下面比較厚實；

    方爲是咬下一塊在嘴裏嚼的，過於涼的冰塊兒讓他像是在吃某種很燙的食物似的，時不時還會倒吸氣；

    柳知意就斯文多了，像小貓兒似的，從最上面的部分慢慢舔。

    這就導致了他們仨都吃完了手裏的冰棍兒，柳知意的冰棍兒還沒吃完。

    少女這才有了緊迫感，可嘴巴不大，冰棍兒又太涼，她總是吃不快的。

    “知意不用急，你又不用騎車，慢慢吃就好了。”

    “好……”

    柳知意這才放慢了速度。

    徐採苓屈指一彈，將手裏的冰棍小木片彈飛出去好遠，心滿意足地拍了拍手，擡起修長的腿兒，跨坐到方爲的騷橙色新車上。

    “走了，回家！”

    正準備上自己的方爲還愣了愣，無語道：“你別那麼熟練好不好？整得我的車跟你的車似的！”

    “你的車在那兒！”

    “okok，你是老闆，聽你的。”

    方爲也騎上了她那臺淺綠色的自行車。

    “知意，伱要坐方爲的車還是坐我的車啊？”徐採苓回頭問道。

    “……”

    柳知意莫名其妙地被拉入到了這個哲學問題的思考中。

    她一隻手拿着冰棍兒，站在原地傻愣愣地看着，一時間分不清采苓說的‘你要坐方爲的車還是坐我的車’，指的是她要坐的自行車歸屬本身，還是她要誰來載她……

    “那我坐你的車吧。”

    “好吧，那就讓方爲載你吧！”

    “？？？”

    咱倆的腦迴路到底是誰出了錯呀？我、我沒想讓方爲載我呀！

    柳知意不像徐採苓跟方爲之間那麼不分性別般的親近，對她而言，坐女孩子的車，肯定更好接受一些的。

    於是連忙改口道：“我、我說的是，要坐方爲的車。”

    “噢噢，那你就來我這兒吧，我載你！眼光不錯哦，我的技術比方爲好多了！”

    “……”

    柳知意這才走了過來，擡起腿跨坐到了徐採苓的自行車……哦不，是方爲的自行車後面……反正、她不知道到底是誰的車了！

    “坐穩了哦？”

    在她面前的少女回頭問了一句，接着把車籃子裏的鴨舌帽拿出來，戴在腦袋上，帽子的邊緣緊壓着她短短的小馬尾，她捏着帽檐，像是要準備起飛似的，調整了一下帽檐的角度，擋住斜照而下的夕陽光，在她一雙漂亮靈動的大眼睛上投下一片陰影。

    “……”

    本來柳知意是雙手扶着車架子的，見狀也有些怕怕的，忍不住將雙手扶在了少女纖細的腰肢上，將她抱緊。

    “衝！”

    “？”

    方爲見到徐採苓的起飛姿態，眼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靠！我都捨不得用力踩，徐採苓你這傢伙，把我的新車站起來蹬啊？！

    還沒等他說話，載着柳知意的徐採苓，站起來蹬着他的新車，咻地一下就從他和阿勝身邊竄了出去，眨眼間就騎出去好遠了，這才傳來她得意忘形的聲音：

    “方爲！你的新車好潤！好好騎！！”

    “你給我輕點騎啊！”

    “啊啊啊——”

    這一聲是柳知意發出來的，她有些後悔爲啥不坐方爲的車了……不對，采苓的車了……哎呀！反正這會兒跟坐過山車似的，她的腎上腺素也跟着飆升了起來，迎面吹來的洶涌的風，把她長長的頭發絲吹得在身後亂舞。

    向來斯文安靜的少女，嚇得閉上了眼睛，小心臟怦怦亂跳，死死的抱着徐採苓的腰，只感覺自己綁在火箭之上，下一秒就要飛出地球，衝向太空似的。

    好一會兒，徐採苓過足了新車癮，車速這才漸漸慢了下來，這時已經騎行到白潭大橋上面了。

    迎面吹來的風，夾帶了濃郁的海水氣息，耳邊有海浪衝擊礁石的聲音，海鷗在頭頂鳴叫盤旋，驚魂未定的柳知意這才悄悄地睜開了眼睛。

    喧鬧的小鎮早已遠去，傍晚的海邊美景映入眼簾，伴隨着還未平靜的激烈心跳，柳知意微微有些出神。

    實話說……還怪刺激的！！

    這是她在滬海從未有過的體驗，畢竟大城市車多人多、路況又複雜，自然是不能這樣耍的。

    “啊，過癮！知意，感覺怎麼樣？”

    “……過癮。”

    “那等我休息一會兒，咱們一口氣衝回到家裏！”

    “啊？不要了不要了……”

    刺激好玩歸刺激好玩，柳知意的身體還是很誠實的，體驗一次就夠了……

    自行車放慢了速度，兩少女也回頭瞅了瞅，方爲和阿勝跟在她們身後不遠處，見她們放慢了速度，哥倆也放慢了速度，也沒着急追趕，就正常的速度保持着，一點點靠近過來。

    一邊悠哉悠哉地騎着等他們，倆少女也隨意地閒聊着。

    “知意，你坐過出租車嗎？”

    “嗯，坐過。”

    “是怎麼樣坐的呀？很貴嗎？”

    島內沒有出租車，甚至連私家車都沒有，徐採苓對這些大城市裏的東西，總是感到新鮮和好奇的。

    但莫名的吧，你讓她真去大城市裏生活，她內心深處又似乎不太願意，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懂，去到那裏肯定寸步難行，她可聽姐姐說過呢，出租車好貴好貴，姐姐當時剛去滬海時坐了一次，被宰了好多錢，後面就再也不敢坐了，公交也不像這裏那樣，想讓司機在哪裏停就哪裏停、坐地鐵也好麻煩的樣子……

    “采苓，你想去嗎？”柳知意好奇道。

    “想啊！”

    “去做什麼呀。”

    “額……不知道，就只是想去看看！”

    徐採苓回答完，才想起，這個問題之前也回答過方爲，連答案都一模一樣。

    大概這就是她真實的想法吧，雖然不知道去那裏幹什麼、也沒打算一直在那裏，但就是想去看看，看看而已。

    柳知意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但也知道徐採苓對遠方的那些地方很好奇，像是上次問她少年宮和科技館的事一樣，她也不介意跟采苓多說一點，因爲她發現，哪怕這些在自己看來很沒營養、很常識的東西，這位從小生長在海島長大的少女，卻聽得津津有味、相當感興趣。

    “出租車是很貴的，而且有些司機很壞，看到你是外地人，就會故意帶你兜圈圈繞路，不過坐出租還是很方便的，路邊看到有空車，招手就停啦。”

    “是啊！我姐姐說她也被坑過！但沒辦法、又不認識路，要是有個地圖導航什麼的就好了！那知意你們平時都坐什麼啊？公交嗎？”

    “嗯，公交地鐵啊比較多。”

    “地鐵真的在地下嗎？”

    “對啊，不過有些路段，也可能在地面上，就跟火車似的。”

    “那坐地鐵是怎麼坐，是不是好麻煩？”

    “不麻煩的，你可以辦個地鐵卡，坐地鐵刷卡就行了，要是買票就要麻煩一點。”

    “唔，嘿嘿……不太懂。”

    徐採苓憨憨地笑了笑，一時半會兒也搞不清楚，在大城市裏生活究竟是變得更麻煩了還是方便了，總之大城市對她而言就像是個謎似的，這個謎的結果究竟是什麼，她其實不那麼在意，保持着朦朦朧朧的神祕感和憧憬，似乎也挺好。

    畢竟，如今的她，還去不了那麼遠的地方。

    那麼，在那麼遠的地方生活過的柳知意，在她眼中就十分厲害了。

    “知意，你知道嗎，不只是我，你在我們班很多同學眼中都很厲害！”

    “啊？我嗎？厲、厲害？”

    “對啊，像佩佩啊、雨珊啊，大家都有聊過你，因爲你一看就是從大城市裏來的人，跟我們很不一樣的樣子，然後又超級冷、超級帥！”

    “額……”

    柳知意也不知道是哪裏出了錯，會給班上同學造成了這種‘她很厲害’的錯覺，畢竟她除了跟東華村三人小分隊關係比較好之外，跟其他同學基本沒接觸。

    事實上，在她眼中，真要選一個厲害的人，大概是像方爲或者采苓這樣的吧……

    他們不但對島上‘複雜’的人際交往信手拈來，在學校裏自身也有很拿得出手的地方，有勝任班幹部的能力，就算在家裏，那些令她感到手足無措的家務活兒，他們也能輕鬆拿捏。

    相比起他們來，柳知意覺得自己似乎沒有任何一點值得稱讚的地方了……同樣是來自大城市，文老師才是真正厲害的人，而她只不過是，命運裏有些過分的玩笑話罷了……

    “知意知意。”

    “嗯？”

    前方少女的問話，打斷了她的胡思亂想。

    “你這兩天沒有跟班上其他同學玩兒嗎？”

    “沒……”

    “誒？爲什麼啊，你把他們都孤立了嗎？”

    徐採苓表情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的樣子，畢竟知意這麼冷這麼酷，一個人把全班都孤立……似乎也好帥啊！！

    “沒、沒有啦！”

    柳知意俏臉一紅，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支支吾吾道：“我只是不太擅長跟別人打交道……”

    “這樣啊。”

    善於交際的徐採苓倒也沒嘲笑她，只是幫她圓回話題道：“沒關係啦，我爺爺也說過，朋友在精不在多！我的朋友也很少的，也就跟你、跟方爲、阿勝、佩佩、小慧、雨珊、文婷……他們玩得比較好而已！”

    柳知意：“……”

    等等……你念出來的名字起碼有十多個了好吧！！

    “我也算嘛？”柳知意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什麼話！當然算啦！我們不但是朋友，而且是同島的、而且是同學、而且還做過一小時的同桌、而且名字還都是柳叔公取的，這叫，親上加親！！”

    徐採苓誇張地形容着，柳知意也被她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

    隨着身後熟悉的聲音傳來，方爲和阿勝也終於是慢吞吞地騎着車追趕上了倆少女。

    四人一起閒聊着，一起騎過了白潭大橋、環島的小道、漁船停靠的碼頭……

    傍晚的風吹散了飄起的炊煙，熟悉的村莊浮現在了眼前。

    這次，柳知意就沒有出神了，從下白潭大橋開始，她就努力地在認路。

    說出來怕是都會被人笑話、自己回家上學的路都不認得，還得一同的小夥伴來帶她回家……

    好在柳知意也不是什麼路癡，只不過向來宅家的她對道路不太熟悉而已，事實上這一路也沒啥好認的，基本就這一條道兒，不像城裏那麼錯綜複雜。

    遠遠地，柳知意就看到了院子門前正拿着掃帚掃地的爺爺。

    三輛自行車在面前剎停的時候，柳叔公還愣了愣，擡頭就看到自己的孫女兒，從徐採苓的車後座上下來了。

    “阿公。”

    “柳叔公！”

    “誒好好，都放學回來啦？采苓、阿爲、阿勝，麻煩你們又送知意這趟了。”

    “不麻煩，都順路的啦！”

    說是這麼說，但面前這位老長輩總是客氣，聊着聊着，又要留他們仨在家裏吃飯。

    “叔公不用！我阿媽他們都在家裏做好飯了！”

    “那這些花生你們帶一些回去吃。”

    柳叔公不容分說，把院子裏晾曬着水煮花生的簸箕拿了過來，也沒有袋子啥的裝，就只好抓着花生往少年少女們的衣兜褲兜裏面塞，塞到鼓鼓囊囊爲止。

    島內不少人家都有種花生，柳叔公自己也有種，種的不多，榨油是不夠了，也就留着平日裏當零食吃。

    做法也很簡單，花生帶殼一起放大鍋里加鹽水煮，煮好之後拿到院子晾乾，就能放很久了。

    這也是少年少女們記憶裏最常見的小吃食，外面買的水煮花生都不好吃，因爲都是爲了圖效率，煮完之後直接烘乾的，吃起來味道差很遠。

    柳叔公都直接上手把花生塞兜裏了，方爲采苓阿勝不拿也得拿了。

    “好吃！謝謝叔公！”

    “客氣啥，好吃叔公這兒還有，我再給你們拿點……”

    “夠了夠了！叔公，褲袋裝不下了！”

    “那塞書包裏去……”

    “叔公！我們走了！”

    眼見柳叔公來真的，三人嚇得落荒而逃。

    褲兜裏的花生裝得太滿，一路走一路掉，三人只好又停下車，小松鼠似的彎腰在路上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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