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轉學生

    降谷零從小就不相信什麼童話鬼怪超人之類的事物。

    從小他就比同齡人成熟，在其他小朋友相信世界上有奧特曼、超人時，降谷零只會殘忍地告訴他們真相：

    “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超人！也沒有光！”

    那時的降谷零不知道什麼是“善意的謊言”，只覺得會相信這些東西的小孩都是笨蛋。

    世界上如果有什麼超人的話，爲什麼還會有那麼多的校園霸凌呢？

    降谷零一直堅持自己的看法，但現在——

    他開始思考同桌其實是超人的可能性。

    不然那些詭異又魔幻的行爲是怎麼做到的呢？降谷零越琢磨越肯定自己的想法，他的同桌阪本絕對不是一個普通人！

    “降谷君，在下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淡然中帶着不解的聲音從旁邊響起，降谷零這才發覺自己無意識盯了同桌很久，他迅速收回目光，搖搖頭後開口：

    “我早上在報紙上看見阪本的照片了。”

    對方順風飛翔的時候恰好被拍到，第二天就上了新聞，新聞標題還是什麼[震驚，風之子現身！]。

    他前桌的女生在認真統計：“阪本君這個月上了第八次報紙了，真不愧是他！”

    “……”降谷零已經懶得吐槽了，他想起來那只小鳥，“小鳥找到父母了嗎？”

    阪本應聲：“嗯，根據它說的話找到了。”

    降谷零已經不想深入思考小鳥是怎麼和阪本交流的了，超人會鳥語也很正常。

    “對了，我聽說今天又有轉學生。”

    前桌向他們兩個透露：“在辦公室看到的，待會應該就來了！”

    新的轉學生嗎……降谷零沒什麼興趣，因爲令他十分感興趣的人就坐在旁邊，聽着女生討論轉學生會不會又是特別的髮色，他扭頭問阪本：

    “說起來，阪本你原先的同桌呢？”

    阪本視線停留在後桌空空如也的座位上，回答道：“申請換走了。”

    降谷零瞭然，原本的同桌應該也是試圖讓阪本出醜，結果沒有成功反而自己出了醜，像他們後桌那位一樣，自己申請換了位置。

    “同學們，安靜一下！”老師踏進教室，原本鬧哄哄的教室立馬靜下來，“這是新來的轉學生，諸伏景光。”

    降谷零看見老師背後站着個男生，低着頭一言不發。

    “諸伏同學家裏經歷了些變故，現在說不了話，希望同學們能夠幫助他，讓他有勇氣重新開口。”

    講臺上的老師補充完後掃了一眼教室座位，最後停在阪本後面空出來的位置：“你坐那裏吧。”

    諸伏景光輕輕點頭，朝自己位置走過去。

    在穿過同學們走到位置的中途，他聽見有人的竊竊私語：

    “什麼啊，來了個小啞巴啊。”

    “……”

    諸伏景光身子一僵，加快步伐走向了座位。

    *

    下課後，諸伏景光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周圍的人，目睹父母被殺害後，除了哥哥，他無法與其他人進行交流。

    視線中有着無法忽略的亮眼金髮，諸伏景光的目光被吸引，停留了好一會後，金髮轉了過來，語氣溫和：

    “你好，我是降谷零，也是剛轉來不久。”

    諸伏景光發不出聲音，只能抿脣，努力扯出笑容來。

    降谷零指了指他旁邊的人：“這是阪本，你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們幫忙。”

    諸伏景光順着對方手指的方向看過去，有着一頭柔順黑髮的男生對上他的視線後開口：“你好。”

    雖然聲音冷淡但沒什麼惡意，諸伏景光朝他點點頭。

    和新的轉學生搭完話後，降谷零跟同桌透露：“我記得這種情況好像叫失語症。”

    他在書上看到過，失語症是腦組織的病變，要想讓患有失語症的人開口說話，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降谷零還在回想失語症的具體說明，就聽見後面女生們的尖叫：

    “啊啊啊啊！有蛇！”

    他立刻轉身，看見一條蛇正沿着教學樓旁的樹緩慢挪動，挪到了他們教室的窗臺。

    他們的教室旁有很多大樹，降谷零後來推斷自己同桌當初就是通過窗邊的樹翻進來的。

    夏天的教室，窗戶自然一直敞開，這也就給了蛇可乘之機，降谷零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安撫同學們的情緒，讓大家離開教室，只見自己的同桌站了起來。

    他沒看清對方的動作，一閃身對方就來到了蛇的旁邊。

    降谷零看見蛇朝阪本的方向爬行，十分擔憂：“阪本，離它遠點！”

    就算他再怎麼厲害，蛇也不是一個非專業人士能對付的。

    諸伏景光也緊張兮兮地盯着他。

    阪本輕輕地走近那條蛇，眼神堅定而專注。在所有人緊張和害怕的神情中，他緩緩地伸出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精度，按住蛇的頭，抓住了蛇的頸部，動作瀟灑且毫不猶豫。

    緊接着阪本用大拇指按住嘴巴，握住脖子將蛇提了起來，那條蛇自然地盤上他的手臂。

    如果是其他人，這個時候可能已經嚇暈過去，但阪本不一樣。

    他表情冷靜，目光平和，手指還在蛇的身體兩側滑動，在阪本的引導下，那蛇居然慢慢地舒展開來，它時而盤旋上升，時而俯衝下滑，阪本的身姿隨着蛇的動作而變化，蛇的身體在空中翻騰，阪本的身體在優雅旋轉，場面十分壯觀。

    教室裏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降谷零看着面前同桌與蛇共舞的場面，還有些恍惚。

    徒手抓蛇就算了！爲什麼還能和蛇一起跳舞啊？？！！

    降谷零在心裏大聲吐槽着，相比第一次的震撼，他如今的適應能力已經大大提高，突然想起來轉學生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場景，降谷零走到他旁邊，輕聲解釋：

    “那個，習慣就好了。”

    患有失語症的轉學生此時眼神失去了焦距，望着同蛇起舞的阪本喃喃自語：

    “好厲害……”

    降谷零：！說、說話了！！

    *

    聽到轉學生開口說話，降谷零詫異地揚眉：

    “你剛剛是不是開口說話了？”

    緩慢反應過來的諸伏景光自己也很震驚，發出意外的驚歎：“啊！”

    他剛剛開口了！！

    諸伏景光嘗試了一下，發現自己還是不能用正常語速說出完整的一句話，但已經可以斷斷續續出聲了！

    他開心的神情顯而易見，恨不得現在就打電話跟哥哥分享這個消息。

    降谷零在旁邊推測：“應該是太過震驚無意識就出聲了……”

    他原本以爲，像諸伏景光這種情況，需要循序漸進一點點開導、鼓勵，解決根源，才能讓他重新開口。

    沒想到，僅僅一天，阪本就能讓他震驚得發出了聲音。

    降谷零看着將蛇放生回到座位的同桌，表情複雜地把書包裏的消毒噴霧遞給對方。

    而諸伏景光則亮晶晶地盯着阪本，待對方不明所以偏頭看過來時，他聲音激動且顫抖：

    “謝謝！”

    阪本：？

    *

    今天是弟弟在東京上學的第一天。

    諸伏高明很擔心無法開口的弟弟會在學校遭到欺負，雖然作爲哥哥，他總是會故作嚴厲地告訴弟弟要勇敢堅強，但在無法見面的日子裏，他一直在擔心。

    景光本身性格溫柔內斂，加上受到刺激患上了失語症，難免會遭受異樣的目光。

    擔心了很久，諸伏高明終於忍不住撥通弟弟的電話。

    往常他規定一個月只能打一次，結果這個月已經打了第三次了。

    過了一會電話被接通，他假裝平靜地問：“新學校待得還習慣嗎？”

    問這話前諸伏高明已經有答案了，怎麼會習慣呢，無法開口說話的弟弟想要融入新環境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嗯！”出乎意料的，他聽見電話那頭的弟弟興奮的聲音，“我今天開口說話了！！”

    諸伏高明愣了一下，隨後重複着對方的話：“開口說話了？”

    聲音提高了幾度，可以聽出他的震驚。

    “嗯，多虧了我的前桌，看見他和蛇跳舞忍不住就說話了。”

    ……和蛇跳舞？

    明明說的是日語，諸伏高明想，爲什麼他聽不懂自己弟弟在說什麼？

    然而這一次，往常不願意掛電話的諸伏景光率先掛掉了電話：

    “哥，我要和同學一起回家，先掛了。”

    “……”諸伏高明默了默，拿着手機想，弟弟會不會多了一些應激症狀？比如產生了幻覺什麼的？

    他要不要聯繫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