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族會

類別:玄幻奇幻 作者:金邊野草字數:4609更新時間:24/07/02 12:10:36
    祖屋大堂。

    新修築的宗祠,完全是按照以往的佈局,與林義鄉時幾乎一樣。

    等到林末等人到宗祠,便發現人已經到的差不多了。

    上首四個位置,本是大房林遠天四兄弟,不過除了落於首座的林遠天,以及尾座的林遠峻,中間兩個位置都是空缺。

    其中林遠山正當職,領人巡守莊子,故而缺席,而林遠高則正於外界開闢路線,好像到了緊要關頭,即使年節關頭,也未歸族,因此也沒能參與。

    下首的兩排座位,則是如林遠橋,林遠光,等各房主事。

    至於再後,則是普通的立命族人。

    比起以往,可以看見的,熟悉的面孔或外出派遣,身處異鄉,執行任務,年節也無法回族,或身死道消,不幸隕落於之前的林瑜縣大戰,身化黃土。

    當然,也有幾個新的面孔,在如此時期,奮勇突破,成爲年輕血液。

    殿中所有人手臂皆綁黑色紗巾,氣氛很凝重。

    原本林末打算與上次一樣,站在大殿側方,不過方一進殿,便被林遠天喚住,與林君昊等人一齊,坐於上首與下首之間的位置。

    坐於位置上,約摸過了盞茶功夫。

    林遠天見人來得差不多,便沒再等待,輕輕撫掌:

    “好了,時候差不多,人也到齊,今年最後的族會,便開始吧。”

    沒人說話,只是數十雙眼睛,齊刷刷看向林遠天。

    “此番,我林氏遭遇罕見大禍,這場人禍之中,我們背井離鄉,我們狼狽逃竄,我們數十年苦功,化作東流水!我們安分守己,卻揹負反賊惡名....”

    林遠天頓了頓,面無表情,環顧四周,聲音更加低沉,

    “於此役中,有人永遠失去了兄弟,有人,永遠失去了父親.....”

    氣氛愈加沉重。

    遠處,隱約出現幾聲低低的啜泣。

    林末餘光看去,是側方小輩中傳出。

    聲音其實並不大,但在此時的肅穆之中,卻有些醒耳。

    “至於事件起因,想必在座各位應該大都知道,究其原因,無關任何人,只有一個字,弱!

    落後就要捱打,勢弱只得受壓,周勝軍爲推行新政,要尋一隻儆猴的雞,碰巧,便選到了我們,

    不過卻也沒料到我們林氏是只鐵公雞,猴子是嚇到了,牙口卻崩掉了!”

    林遠天忽然冷笑道。

    此時,在座族人,也是盡皆臉色稍霽。

    是啊,八百裏瑜川十數家族,有誰能做到僅用兩日時間,直接打到林瑜城下,殲滅兩營周勝軍,強殺三位都統?

    有誰能做到憑着一身膽氣,馳戰百里,血染衣襟,千把林氏刀,齊至林瑜外?

    只有他們林氏做到了!

    殺得一路血流滾滾,殺得撤退時無人敢攔!

    說到這,林遠天略作停頓,聲音微微顫抖,彷彿在做某個掙扎的決定。

    “我,並不敢擔保什麼,

    只能承諾,戰爭,並未結束,血債,還需血償,

    終有一天,我會帶領大家堂堂正正走到林瑜城中,真正使城中衙門盡置林氏牌。

    既然這大周萬萬裏大地,容不得我們林氏,

    那正好,如今我林氏,就此......”

    他慢慢起身,腰桿挺得筆直。

    “.....起事!”

    坐擁赤縣千年,大周自建朝以來對於造反之輩,從來只有通誅連,夷九族。

    玉州叛亂,不知殺掉百千顆腦袋。

    破衙中君易,心中君難。

    對於普通百姓,造反,相同於推翻穩固的政權,與健全的體制對抗,與...天下爲敵。

    林遠天看着殿中族人,無來由想起林瑜城戰事中,那些再也不曾見過的熟悉面孔。

    這個四十幾歲的漢子,臉上再也沒有以往的從容淡定,反而眼珠子有些泛紅,一字一眼,咬牙切齒道:

    “今猥亦反,舉大計亦反,等逆,死族可乎?

    林氏族人!願反者!隨我反!”

    殿中,一個個身穿勁裝的漢子,整理了下衣衫,默不作聲,卻盡皆站起。

    林遠天重重地按在身旁的扶手之上,再次上前一步,沉聲道:

    “今林氏,林遠天,於齊光四十七年,由家主,繼任林氏族長,

    新立林君末,於少族長順位第一,准許言如族長,號令林氏數千子弟!”

    林遠天走至中座,望向那個比他還高一些,魁梧似小山的年輕男子,一手伸出,沉聲道:

    “林君末!可許!”

    林末看着林遠天不加掩飾的希冀,又看了看下方,一雙雙複雜的眼睛,只感覺渾身有些發熱。

    或許在他出林瑜城,見到那一張張滿是血污的臉時;自山上狩獵而歸,族中歡聲笑語不斷刻,他與林氏的命運似乎便連結在了一起。

    雖不知情確從何起,但被人關心,擁護,期待,乃至同歡喜,分憂愁,心中確實泛起暖意。

    他同樣挺直腰桿,一把握住遞在空中的手。

    “林君末!許!”

    殿中沒有人反對。

    林末這段時日,於狩獵隊中的表現,在座人歷歷在目,極強的威望皆落於一隻只獸王屍體之上。

    實力就是王道。

    如今林末不過肉身境,實力便如此恐怖,若是....突破立命,乃至宗師,亂世之中,這時真正宗族之福!

    隨後。

    林遠天在徹底確定林末的地位後,便開始下放各類命令。

    主要定下緩積糧的基調。

    分別確定將重心放在三個方面。

    一則加緊開闢鄰郡商路,確保供應族內日常物資,修煉資源的消耗,以及族中積攢的獸肉,皮毛,藥材售賣。

    二則是進一步開墾靈田,種植靈谷,完善林氏資源內循環。

    三則是加大對年輕一輩的資源投入,使其儘快成長。

    其中人員安排是:

    林末擔任狩獵隊隊長,林遠光爲副隊長,主管山林探索以及護衛林家莊。

    目前在外的林遠高擔任林氏商會會長,林遠峻,林磊擔任副會長,負責開闢商路,資源交換。

    林遠橋則由外事堂轉內事堂,負責族內資源調度,以及族內後輩武道教管,林遠山作爲副手。

    族會開展的十分順利,族人皆一致贊同。

    若是說此前,族會上還有人勾心鬥角,爲彼此利益爭得面紅耳赤,而現在,卻是再沒有一點反對的聲音,盡皆勠力同心。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大是大非,都能分清。

    而在族會結束之時,林遠天也單獨留下林末,給予了他一個好消息:

    慶豐縣一行,終於安排妥當了。

    ............

    此時另一邊。

    慶豐縣之外,一個身穿黑色勁裝的俊秀男子,背着手,立在官道之上,遙望遠處的巍峨城池。

    天空飄着細雪,寒風驟起凜冽。

    看了看手中的地圖,再看了看道路旁的石碑上明晃晃慶豐二字。

    男子心中分外感慨,終於是到了。

    他小心將地地圖冊收進空石戒中,抖了抖衣衫上的雪,深吸一口有些冷意的空氣,緩步前行。

    這個差事果然難辦,光是尋路便費了他好大的勁。

    怪不得常言道,無事不登三寶殿。

    雖說他的洞真谷,比不得佛教祖庭的三寶殿,但玉天衡這傢伙一來,準沒好事。

    他嘆了聲氣,加快速度。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車輪滾滾的聲音,不時夾帶着牛馬受冷的響鼻聲。

    “後生,後生。”

    “啊?”

    魚玄機聞聲轉頭。

    身後六七米外,兩架牛車緊隨其後,油紙布包裹着裝得鼓鼓的後廂,不知是什麼東西。

    趕着牛車的則是個大概七十幾歲的老人,發須皆灰白,眼睛有些渾濁,笑起來,臉上滿是褶子。

    聲音正是出自老人。

    “後生,你是外鄉人吧,爲何來此處啊?”

    老人扯了一下牛軛之上的繮繩,使得也已年邁的老黃牛不情不願地揚了揚蹄子,速度慢了起來,來至魚玄機身旁,停了下來。

    其露出微黃的牙齒,問道。

    “常言道,事出,必有因,

    我啊,來此處是有事情要辦。”

    魚玄機一本正經地說道。

    “喲,還是個讀書人?”

    老人笑呵呵地說道,下意識拿縫縫補補過的袖子擦了下臉,笑道。

    “你可知,如今前面可不是個好去處,聽我一句勸,後生從哪來,回哪去,這才是好道理。”

    他指了指前面藏在風雪之中,隱約可見的城池,說道。

    “哦?有什麼講究嗎?我去那慶豐有要緊之事。”

    魚玄機輕拂落於額前的發縷,來了些興趣,問道。

    他來此找的便是這所謂慶豐瘟疫之因,正愁沒人解惑。

    老人道:“再要緊,能有小命要緊?前面城裏有大瘟,害人不淺!後生,你看你人長得俊俏,說話也有學問,家裏人養你這麼大也不容易,

    聽老丈一句勸,從哪來回哪去,莫再往前走了。”

    說罷便搖了搖頭,一勒牛繮,準備繼續往前。

    “常言道行百裏者半九十,小狐汔濟濡其尾,

    我走了很遠的路到這,事情確實也很緊迫,因此必然需要將事情完成才會離去,不然不就白費功夫了呀,

    當然家裏人也是同意了的。”

    魚玄機笑道。

    如今谷裏僅剩他一人,他同意,家裏人,自然也算同意。

    老人聽完,略微猶豫了一下,撓了撓許久時間未洗,有些油凝的華髮,說道:

    “我實話與你講吧,前面瘟疫原因,大周啊,在那設立了警戒線,許進不許出,要是後生你當真進了去,可不好出來了。

    而且那瘟疫,老丈我當真一點也沒有誇大,稍微抵抗弱點的人或獸,受了瘟,便會出現吐血,發燒,咳嗽等症狀,不消幾天,便會變成鬼,逢人就咬,不是人呆的地方呀。”

    他在進行最後的勸說。

    看魚玄機白白嫩嫩,瘦瘦弱弱的模樣,一看便家世極好,這等公子,舞文弄墨或許很擅長,而大多手無縛雞之力,當真進了城,估計一個不小心,便會被感染,隨後隔離,乃至直接火化。

    卿卿性命隨即結束,實在可惜。

    魚玄機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沒有說話,只是目光堅定的看着老人。

    老人嘆了聲氣,猶疑了會,

    “你們這羣年輕後生啊,當真不信邪,前半截路,我也見着不少人,明知城裏瘟疫生,還一發地往城裏鑽,讓人想不明白.....”

    他嘟囔着,隨後挪出個空位,拍了拍屁股下的毛凳:

    “從這到慶豐,可還有大半天路程,後生你要是真鐵了心要去,不怕衣服弄髒的話,可以和老丈我一齊。”

    魚玄機一愣,沒想到老人會這麼說,瞧了瞧滿是油污的毛凳,想了想,還是一步上前,

    “那就謝謝老丈了。”

    “對了,老丈,既然前面有瘟疫,爲何你還要往前面走啊?還有這車裏裝的是什麼啊?”

    魚玄機看了看身後板車上的油紙口袋,好奇地問道。

    常言道,人皆趨利而避害。

    明明前面危險,老人還直愣着頭往前走,讓他有些想不明白。

    老人聽後卻是一笑。

    若是其他人問這類隱私問題,他或許還會心生警惕,不過魚玄機這樣的瘦弱書生....

    “這車裏面啊,是一些米麪,及蔬菜....

    至於老丈我爲什麼要往城中走,我那老婆子還在城裏,我不去那,還能去哪呀。”

    老人罕見地有些不好意思,將牛繮晃動,敦促着牛車前行。

    “瘟疫爆發的時候啊,我正好出遠門,去隔壁林瑜縣看孫子,老婆子身體不好,留在家裏看戶

    哪想到,這人前腳走,原本只以爲是傷風感冒之類的小病,直接便成了勞啥子瘟疫,整的人也出不來了,

    而我尋思,兒子,兒媳婦,在林瑜那邊生活的也不錯,我留着也沒什麼用,而老婆子腳疼,這冬天更甚,要是留得柴火燒完了,自個還沒法動火,

    便買了些米麪,來找回來了。”

    “可是,這瘟疫那麼厲害,您這去,可就只能等瘟疫消散了才能出城啊。”

    魚玄機有些理解不了,不解地問道。

    據他所知,這慶豐的瘟疫,第一輪爆發,城裏七成老人,幼童便直接染病,而現在再進,更意味着九成九活不出來。

    明知要死還來,屬實讓人難以理解。

    “反正也沒什麼事嘛,對了,後生,你來這有什麼事嗎?”老人笑着應道,繼續趕着牛車。

    “我啊,我受一個朋友所託,來慶豐拿件東西。”

    魚玄機答道。

    “朋友?這個時候來這,這朋友肯定是女的吧?”老人擠眉弄眼。

    魚玄機一愣,隨後笑道,“對啊,是女的....”

    一個人走路悶得很,還容易走錯路,如今和老人一起倒是極好,至少,不會迷路。

    ............

    慶豐縣。

    在淮平郡中,其實並不起眼。

    美景不多,資源也匱乏,佔着個豐字,而土地也不如林瑜肥沃。

    近年來,唯一稱得上名聲的,便是由於靈谷出世,新釀的美酒二斤醉,引了不少好酒之人來訪。

    不過這突如其來的瘟疫,卻使得原本便不甚繁榮的慶豐,更加荒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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