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五

類別:武俠仙俠 作者:孤獨的酒館字數:2214更新時間:24/07/02 12:09:56
    次日清晨,劉遠等人聚在城門口,做臨行前的告別。

    顧傾城和江天一不能和劉遠二人一起出城,因此,來爲師徒二人送行的,只有獨孤葉。

    幾人各自牽着一匹馬,沿着城外官道而走,見身後無一人跟着,劉遠苦笑,道:“我這也太淒涼了些。怎麼感覺跟荊軻刺秦王一樣,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

    獨孤葉早已吩咐了守城士兵,今日上午,除他專門叮囑的幾人外,其餘尋常百姓和江湖客,皆不得從此城門進出,免得暴露劉遠的行蹤和攪了他們離別的心緒。正是如此,現如今城外除卻守城的士兵,只有獨孤葉三人。

    按理說,獨孤葉無一官半職在身,雖說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劍聖,但在朝廷官員眼中,也只是一個尋常百姓,調動不了軍隊,更別說命令專門守城的這等重要的士兵。

    然而,獨孤葉是沒有官職在身,但單憑他那一身絕世武功,和喏大的獨孤家,在盛世時期自是命令不動,但在如今這亂世,範陽城中,獨孤葉說的話,比當官的還好使。就連當地刺史,也是對獨孤葉馬首是瞻。

    范陽的刺史很清楚,獨孤葉不動他,那是給他面子,不然,他哪裏有命活到現在。

    范陽刺史爲了保命,怕范陽大小事務都交由獨孤葉來處理,以此來表示他絕無二心,如此一來,雖說不掌實權,但好歹有命在,還樂得清閒。要是未來有一天,兵臨城下之時,出來頂事的也不是他,而是獨孤葉。

    誰叫他手裏握着的是實權?

    刺史的心思,獨孤葉當然知道。這是個妥妥的陽謀,但獨孤葉卻是不得不跳進坑裏。只因爲在這亂世,獨孤葉必須保證他佔有一城,手上有一定數量的軍隊。不然,到時候天下徹底大亂,即使他自己有自保之力,也不能保證獨孤家族的人不會出事。他是獨孤家主,要爲整個家族考慮。

    若非獨孤葉要處理政務,昨夜他也在落仙坊了,一想到自己在挑燈處理政務,自己的好友卻在落仙坊中尋歡作樂,看美人跳舞,獨孤葉這心裏就堵得慌。

    獨孤葉一想到此處,原本就不好的心情更是雪上加霜,他臭着一張臉,道:“你哪來的那麼多牢騷?我昨日說的,你們都知曉了嗎?”

    劉遠苦笑,道:“知曉了知曉了,獨孤葉,你都說了第三遍了。你什麼時候也變得這麼婆婆媽媽的了,像個女人一樣?”

    陳櫻聞言,頓時有些不滿,氣鼓鼓地道:“女人才不會婆婆媽媽的呢!比如我,我就不會!”

    被陳櫻這麼一攪,劉遠和獨孤葉心中的煩悶登時散去了幾分。劉遠牽住陳櫻的手,道:“丫頭,那就雷厲風行一點,走吧。”

    陳櫻大羞,連忙抽回了手,道:“師父,你幹嘛啊?”

    獨孤葉和劉遠同時敲了陳櫻腦袋,直敲得陳櫻暈頭轉向,眼冒金星。陳櫻暈乎乎的,想不通自己怎麼又被敲腦袋了。

    獨孤葉沒好氣道:“丫頭,忘記前輩的叮囑了嗎?”

    劉遠這回沒護着陳櫻,而是“助紂爲虐”,道:“丫頭,適才都說了。此次出門在外,不比在範陽城中閒逛,要萬事小心。丫頭,你假扮成李秋池,便不能叫我師父,不然,一叫準得露餡。”

    陳櫻捂着腦袋,道:“那師父,不是,劉——公子,你爲什麼要牽我的手啊?男女授受不親耶!”

    劉遠嘆了口氣,摸了摸陳櫻腦袋,使她腦袋的疼痛微微減輕了幾分,道:“你這丫頭,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該說你是聰明,還是愚笨。我和李秋池結伴同去江南,關係肯定是極好的,既如此,若我不牽住你的手,豈不是顯得疏遠了?這樣,便又是一大破綻。”

    陳櫻明白了,主動伸手,和劉遠牽在一起。

    反正是師父,牽個手而已,不至於違背三從四德的。

    劉遠道:“獨孤葉,李秋池收到你的飛鴿傳書了嗎?”

    獨孤葉道:“那信鴿是由我親自訓練的。一天之內,足夠從這裏飛到巴山了。想必秋池在昨夜就已經收到消息,爲了你而去閉關了吧。”

    劉遠選擇性地忽略了獨孤葉最後這句話。

    劉遠道:“你有沒有告訴她,我從江南離開後,是要到巴山的?”

    獨孤葉聳了聳肩,道:“我要是告訴她,那你一進入巴山,你還想着出來嗎?放心就是了,我還不至於禍害自家兄弟。”

    劉遠這才長舒了口氣。

    獨孤葉看向陳櫻,道:“丫頭,別忘了。起初幾日,莫要摘下面紗,待過了幾日再說。”

    陳櫻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巴山掌門李秋池,跟劍聖獨孤葉,在江湖上是同一輩分的人,自然只需點頭示意,無需向晚輩那樣,有那麼多凡俗禮節。

    劉遠見狀,不由得有些好笑,道:“你這丫頭,入戲還挺深。”

    真把自己當成李秋池了。

    陳櫻頓時破功,道:“還不是師父你們要我假扮的嘛。”

    劉遠和獨孤葉對視一眼,皆是大笑。獨孤葉道:“劉兄,你這一路若是無趣,不妨讓丫頭陪你說笑,倒也能解了這一路的煩悶。”

    劉遠伸手將陳櫻的面紗繫緊,道:“說的是。有着這丫頭在,我倒是不怕我這一路上過於無趣了。”

    陳櫻頭深深低下,不敢再說什麼。

    劉遠笑意散去,正色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獨孤兄,范陽仍需你來坐鎮,你不可離城太遠,就此別過吧。”

    陳櫻和劉遠二人待了這麼久了,還是第一次聽到自家師父喚獨孤葉爲“獨孤兄,”而不是直呼其名。

    獨孤葉停下腳步,看着劉遠,神情複雜,終究還是朝劉遠拱了拱手,道:“劉兄,一路珍重。”

    劉遠也向獨孤葉拱手,道:“陳紹那邊,就拜託你替丫頭說一下了。”

    陳櫻拉了拉劉遠衣袖,道:“師父,我昨夜已經告訴陳伯了。”

    劉遠一怔,道:“如此,那便再沒有疏忽的了。”

    獨孤葉忽地吟道:“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劉兄,此處無酒,這杯酒,我在府中給你備下,等你回來喝。”

    氣氛一下變得傷感起來,劉遠沉默片刻,道:“我想喝你那壇近兩百年的葡萄酒。”

    獨孤葉道:“沒問題,你回來的時候,我親自給你倒酒。”

    劉遠和陳櫻翻身上馬,劉遠拱手道:“告辭。”

    獨孤葉正色道:“告辭。”

    劉遠轉身,看向前路,輕夾馬匹,馬兒嘶鳴一聲,向前奔去,陳櫻緊隨其後,直跟在劉遠身後。

    獨孤葉看着師徒遠去的背影,長嘆一聲,翻身上馬,掉轉馬頭,徑直回到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