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弱者，沒有發言權

    楚辰離開珍寶閣，回到一樓，通過一條石子路，前往娛樂區。

    剛纔拍賣結束，江懷義藉故離開，楚辰只好在路口等候。

    沒過多久，江懷義匆匆地走來，然後將一沓十萬兩的銀票交於楚辰。

    “有二人合買，二十八萬兩。減掉上交官府的，以及其他費用，淨賺二十萬。這十萬，你應得的。”

    “國庫沒錢，百姓沒錢，錢全在這些富商和官僚手裏，不收白不收。”

    “殿下看得真透徹，這就是我們的大夏啊。”

    楚辰毫不客氣地收下，可是江懷義卻發出了唉聲嘆氣。

    他哀的是這個國家，嘆的是黎民百姓。

    雖然隱跡江湖十年，但在江懷義心中一直有這個國家。

    楚辰看人入木三分，此人就是他心目中的國士無雙，眼界、德行、武值都是萬中選一的存在。

    兩人邊走邊聊，一同朝着第三個區域走去。

    “老師可愛喝酒？”

    “書、劍、酒，吾之最愛。”

    “東宮正在釀造千年醉。剛纔所喝之酒和白水無異，千年醉的純度是它的三倍，人間極品。”

    “哦，那倒是要嚐嚐。”

    “……”

    “老師可曾吃過皮蛋？”

    “何爲皮蛋？”

    “一種黑色、半透明，且富有彈性的雞蛋，人間美味。”

    “哦，那倒是要嚐嚐。”

    “……”

    兩人走了一段路程，來到了一座巨大的閣樓跟前，牌匾上寫着三個大字“逍遙閣”。

    又是“閣”。萬寶閣、珍寶閣、逍遙閣，闇冥這不是在噁心麒麟閣嗎。

    楚霄輕輕一笑，心想暗冥之主定是個有趣之人。

    可當楚辰進入逍遙閣一層的時候，他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啊！好痛啊，饒了奴家……”

    進入廳內，楚辰依稀聽到女子痛苦的慘叫聲，一些不堪的遐想畫面浮現在腦海。

    然而，眼前卻空空蕩蕩，聲音是從對面廂房傳過來的。

    “殿下，請。”

    許懷義請楚辰朝前走去，傳入耳朵的聲音開始交雜起來。

    “大爺，饒了奴家吧，快受不了……”

    “公子，你好有文采，小女子好崇拜您……”

    “不要，不要打了，好疼……奴家也是人啊！”

    亂七八糟的聲音不斷傳入楚辰耳朵，大部分都是痛苦的嚎叫，簡直如地獄一般。

    “夠了！”

    楚辰無法承受這樣的刺激，最終還是憤怒地爆發了。

    他轉過身，質問江懷義：“老師，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江懷義面無表情，回道：“感受一下這個世間的真實。殿下叫我老師，如果你真是江某的學生，我會很失望。因爲你憤怒了。”

    “人是有感情的動物，不是冷血的蛇。還有，世界的真實不就是底層人的苦難嗎？”

    “人的苦難，一半是自己造成的，它代表不了這個世界的真實。”

    “我知道，是人性的慾望！”

    楚辰由於被周遭聲音的影響，心境起了極大的變化。

    一直和睦的兩個人，第一次發生了情緒上的衝突。

    江懷義用力呼了口氣，對楚辰言道：“人一激動，就會變得愚蠢、盲目，就是你現在這個樣子。你根本不懂我想表達什麼，因爲此刻你是盲目。”

    “殿下，你深處宮闈，你能看到什麼，能感受到什麼？你想變得強大，不斷突破氣道，不斷壯大東宮，你的動力是什麼？”

    “對，你有信念、有理想、有抱負，甚至可以把你的信念傳達給你的士兵。富強國家，抵禦外敵，誅殺一切來犯之敵！”

    “知道嗎，當我從蕭景睿口中聽到這番話的時候，我笑了；當我看到你蔑視那些貪婪的賭徒、那些虛僞的富人的時候，我笑了；你現在這樣的反應，我心裏還是笑了。”

    “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多弱！一個弱者，有什麼資格說那樣的話？有什麼資格去蔑視和你一樣弱小的人？有什麼資格替那些正承受苦難的人去憤怒？弱者，沒有發言權。”

    楚辰腦子一片空白，被一個尊敬的人說得一無是處，就感覺從萬丈懸崖掉落深淵。

    難道剛纔說的，不是江懷義想傳達的嗎？

    弱者，楚辰從來不承認自己是弱者，他是最強的兵王。

    “唰——”的一聲，江懷義一甩手，邊上的門自動打開。

    江懷義進入屋內，楚辰緊隨其後。

    他想知道最後的答案，想去否定江懷義，證明自己的強大。

    房間裏有一張牀，牀上坐着一名漂亮的女人，房間的環境和之前大同小異。

    江懷義問那女人：“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裏？”

    女人回答：“需要錢。”

    “爲什麼需要錢？”

    “有錢就有飯吃，有錢可以給家人治病，還能爲什麼？”

    江懷義轉身看着楚辰：“多麼原始的答案。殿下，你心裏有答案了嗎？從你邁入逍遙閣，應該說從你帶着禁軍過來的那一刻，一直到現在，你有答案了嗎？”

    楚辰無法回答。在江懷義的面前，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弱智，根本無法達到對方的高度。

    答案到底是什麼？

    從禁軍開始，一心想訛錢，格局低了，這不是答案。

    從進入萬寶閣，看到賭徒的貪婪，富人的虛僞，這也不是答案。

    最後逍遙閣，體會人性最深的慾望，體會底層人的辛酸。身爲儲君，瞭解民間疾苦，成爲一種動力，這更不是答案。

    江懷義拍了拍楚辰的肩膀，承諾道：“如果你能找到答案，江某願意入駐東宮，擔任太師一職。”

    楚辰閉上眼，想讓自己的心靜下來。可是剛纔發生的，以及江懷義說的，心緒怎麼也靜不下來。

    這時，牀上的女人跪到了楚辰面前，淚眼汪汪，哭求道：“公子，可憐、可憐奴家吧。給點錢，你讓奴家做什麼都可以。”

    楚辰的大腦正在高速運轉，舉止變得麻木，他下意識地拿出一張百兩銀票，隨意地給了那女人。

    江懷義在一邊說道：“殿下剛纔說了，國庫沒錢，底層百姓沒錢，大夏底層百姓何其之多，你能救得了幾個？”

    楚辰沒有要收回的意思，對許懷義言道：“老師，這不是答案，對吧？”

    “我還不是你的老師。”

    “你這老師，楚辰認定了。”

    江懷義呵呵一笑，恢復原先的表情，最後說道：“就憑這一聲老師，我就給你一個時辰去思考。去頂樓吧，那裏有你要的東西，以及闇冥的真貌。”

    說完，江懷義雙手合攏，十分認真地行了個禮，然後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