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自己的臉，爸媽的臉，老師的臉

    之後的幾天，檸檬果然不負黑粉衆望，繼續活躍在大衆的視野裏。

    臉是越磨越厚，妖是常作常新。

    雖然對肖立早的公開聲明避而不談，尷尬默認，導致wb失去了一隻能說會道的賣慘博主，但通過個人堅持不懈的努力進取，倒是讓直播間迎來一顆冉冉升起的帶貨新星。

    因爲多多少少跟肖大愛豆扯上了關係，即便是不怎麼光彩的關係，也讓檸檬的大衆關注度突然高了起來。再加上各種小貸的不停催款，逼得她毫無時間喘息，病急亂投醫的結果，就是檸檬進軍直播界，正大光明的開始賣起了二手。

    爲了博眼球，檸檬無所不用其極。

    這個c家的包包，可是肖立早全款贊助的。死忠粉絲，不表示表示？

    t家這款鎖骨鏈，我寧願拍o照都要買。臉面誠可貴，奢侈品價更高。不管花的是不是自己的錢，買到就是賺到。反正是拿o照換的，自己根本沒什麼實際損失，四捨五入，不等於白送啊！

    h家的皮夾子，今天送給你家校草，明天就能收穫一隻男朋友。單身的你，還等什麼？

    ……

    一開始，還有好奇的粉絲過去圍觀，就想看看這位一隻腳在金融界、另一只腳在娛樂圈的跨界兼職大學生，在經歷了o照外泄、公開賣慘、水軍營銷等等等等後，究竟是怎麼樣越挫越勇的。

    後來，在三觀端正的棗子林後援會會長的指導下，一身正氣的粉絲們最終停止了這種無意添熱度的行爲，堅決抵制，絕不參與，統一口徑，不肯再爲自己厭惡的人增加半點兒流量。

    不過，檸檬倒是沒在怕的網線那一頭的人，多了去了。總有惡趣味的，也總有腦迴路異常的，每天蹲點看自己直播，有事沒事兒的，還能刷刷大火箭啥的。

    爲了吸引更多的觀衆，檸檬更是不計前嫌，私下主動聯絡了早早撕破臉的rita。惡臭姐妹花一拍即合，爲了名氣跟金錢，暗暗約好，時不時的上演一出喜聞樂見的“閨蜜撕逼”戲碼，連麥飈髒話，互吐芬芳幾個鐘頭，不僅引得上萬人圍觀，竟然還有拎不清的小公司找上門來做推廣。

    沒兩天功夫，檸檬就從一開始的只出正品二手，變成了投機倒把兜售假貨。

    別說，生意竟然順風順水，人氣也是水漲船高呢。

    這種人間迷惑，可是大漲了檸檬的囂張氣焰，反正也沒臉再去學校，索性直接退學，一天二十個小時在攝像頭跟前賣弄風姿。

    這一天，努力營業的網紅檸檬，跟之前一樣，滿嘴跑火車的推銷一款三無黑心產品。

    “家人們，這款粉底，主要針對敏感肌膚。”

    “裏面含有……嗯……反正全部都是純天然的，無任何人工添加物，無激素。”

    “姑娘們，誰說睡覺一定要卸妝的？用咱家這一款，畫一次底妝，一個禮拜不卸妝都沒關係。”

    “不僅無毒無害，還可以自主清潔皮膚。撲滅青春痘的爆發源頭，縮小毛孔，帶走黑頭。”

    “甚至，甚至還能防曬美白，提亮膚色。”

    “信我，用咱家這款粉底一段時間，等下次回購，你都得更改色號。”

    ……

    配合上誇張的肢體動作，檸檬口沫橫飛，急赤白臉，嘴脣都快磨出火星子了。

    有幾個廠家安排好的托兒，適時登場，各種贊各種誇，下單個十套八套的，把氣氛炒到了最高點。

    就在這時候，兩個陌生的中年人，頂着一頭跟年齡不太相稱的白頭發，臉埋在胸前，佝僂着身子，突然推門入鏡。

    “爸……媽……你們……”

    面對家長的現身，檸檬一瞬間撕掉了僞裝，抿抿嘴，慌慌張張把半張臉用手擋住。

    “你們怎麼來了？”

    檸檬媽媽也不多說話，用眼神艱難的拉扯着一張皺巴巴的臉，極不情願的薅了薅檸檬爸爸的袖口。

    “撲咚撲咚”。

    兩聲。

    夫妻倆一前一後，齊齊跪倒在攝像頭前頭。

    “你們……呀……你們這到底想幹什麼吶？”

    檸檬大吼一聲，忙不迭僕下身子想把二老強硬的拽起來。

    “幹嘛？爲什麼跪下？”

    “丟不丟人啊？！？！”

    檸檬媽媽腦袋一低，擡手摸在檸檬胳膊上，使着勁兒，把閨女的手撥拉開。

    “你……你還知道丟人嘛？”

    一句話剛說出口，人立時哽咽，拿手臂擋住半張臉，一個勁兒的把眼淚抹到外套上。

    檸檬見狀，實在是有點兒懵，半天沒緩過勁來。下意識把手往褲兜裏一插，一言不發。

    自己的爹媽，在o照事件出來時，沒對自己說一句重話，在自己接二連三發視頻作妖，挑dou輿論的敏感神經時，他們後知後覺的勸過，哭過，求過，可也沒動過自己一根手指頭。

    從始至終，父母都隱忍着，甚至還時時刻刻保護着自己，好聲好氣，好言好語，在家三餐伺候的無微不至；要是有親戚上門，拿o照說事兒，父母都會不聲不響的把人帶到一邊，隨人家怎麼指責，只要自己的閨女聽不到就好了。

    現在，連續劇已經接近大團圓結局的時候了，眼看着自己能靠賣貨賺的盆滿鉢滿，還清欠款不說，還能過上夢寐以求的富婆生活，好事將近，他們爲什麼非在這個檔口出現，橫插一槓子呢？

    “電腦對面的人，對不起了。”

    “我家閨女賣的，不是正經東西。千萬不要下單，別浪費了錢，再把身體搞壞了。”

    檸檬爸爸把老婆拉到懷裏，老臉一擡，鼻頭也是發紅。

    “在這兒，我和我老婆，跟所有人賠不是了。”

    “閨女變成這樣，是我們的責任。”

    “我們當父母的，自己沒本事，不能讓女兒過上大富大貴的日子，又沒好好管教，把她撒到社會上害人。”

    “你們……”

    檸檬整張臉垮了下來，突然反應過來，一擼袖子，上去就要退出直播。

    “你……你動一下試試！”

    檸檬爸爸這一嗓子，毫無意外的，把所有在線觀衆都嚇到雙腳離地。

    “你敢動，就不是我閨女！不是我家的人！”

    檸檬一怔，暗暗朝後退了兩步。她可以肯定，從降生到現在，這二十年間，父親音量最高、火氣最大，就在此刻了。

    “對……實在是對不起……大家……”

    檸檬媽媽拉着哭腔，聲音也是斷斷續續。

    “是我這個當媽的，沒看好自己孩子。”

    “可……可我家孩子……之前……不是這樣的啊！”

    “借債，拍下流照片，欠錢不還，還在網上陷害別人……”

    “我……我這個當媽的……也是沒出息。從事情發生了，幾乎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覺。想着那麼大一筆錢，怎麼才能還清；還想着自己閨女年紀還小，出了這事兒，之後怎麼談朋友結婚……”

    “最最害怕的，是她受不了四面八方的壓力，要是哪天沒看住，人真的……真的沒了……可怎麼辦？”

    檸檬父親把頭躲在老婆背後，忍不住跟着揩眼淚。

    “從警察通知我們去南市接人，到現在，已經十來天。”

    “我們……我跟她媽媽……原以爲，這孩子……就是一時糊塗。”

    “不敢打，也不敢罵，就想着，先補救一下，把錢還了。其他的，日子久了，興許就好了……”

    “可誰知道，我們一次一次的忍，她卻一次一次的騙……”

    兩位半百老人對視了一眼，情緒到了，也實在控制不了，咧着大嘴，哭的像兩個走投無路的小孩子。

    “昨晚，我們兩口子合計過了。”

    “賣房子，先把銀行的債還上。”

    “然後，我們每個月的工資，只留出最最基本的租房費用跟五百塊的伙食費，餘下的，也全拿去還了。”

    “到了晚上，我下班跑滴滴，節假日搶單送送外賣啥的，她媽媽下班做做鍾點工，能賺一點是一點。總之，只要我倆有手有腳，還能喘氣，就絕對不會賴賬的啊。”

    檸檬媽媽點點頭，應和着自己老公的說法。

    “不光貸款的錢要還，人家棗子的錢，那十萬塊，我們也會還的。”

    “雖說棗子不追究，也沒跟我們討過，可……這是原則問題。”

    “我跟他爸爸一輩子清清白白的，不能毀了信譽，更不能讓好心人，一直被當成傻子耍。”

    夫妻倆暗暗牽起手，各自擦乾淨眼淚。

    “如果電腦那頭，有人能幫忙，舉報一下，讓她這個直播間關停，那……那就太謝謝了。”

    “對了，還要謝謝南市的警察，謝謝d大的老師。”

    “錯，都是我們的錯。我們會全部承擔的。”

    話音剛落，兩人居然齊齊衝着前面磕了個頭。

    “希望大家，不要再惡意的辱罵詛咒，不要再對我跟她爸爸指指點點，最重要的，不要再傳我們家孩子的……那種照片了。我們說了還錢，就一定會還。”

    “我……爸……媽……”

    夫妻倆擡頭看看自己閨女，那張濃妝豔抹的臉上，似乎只有不甘、憤怒、屈辱，但，就是沒有後悔。

    “現在，我跟你媽，就更給不了你想要的生活了。”

    “如果，你願意學好，願意改，那咱們仨粗茶淡飯，慢慢還債。日子慘一點，可人都還在，也都好好的，就算是福氣了。”

    “如果不願意，你就自己走，再也別回來，再也別認我們。”

    “如果你選擇呆在我們眼皮子底下，卻又謊話連篇，再揹着我們幹出什麼下三濫的事兒，你就是不肯走，我跟你媽，也要跟你斷絕關系，直接把你掃地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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