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阿呆與阿瓜（1）

    “別說沒用的廢話了。”

    “你也就比我大個幾歲，白活幾年而已。”

    檸檬冷淡的破罐子破摔。

    “要是你眼下能掏出一萬給我，我在這兒老實坐着聽你上一下午的課都行。可你要是不給我錢，就閉嘴別逼逼了。就算我借貸消費，又怎麼樣呢？我樂意不行啊？”

    “你們這種人，滿嘴都是人生道理，怕也只能拿這些虛無縹緲的破東西壓人，在我這兒找找生活意義，感受心理平衡了。”

    “姐姐，這麼看起來，你的人生，過的也挺不如意啊！”

    江子木聽到這兒，眉頭一開，反倒是笑了。

    “小妹妹，我真懷疑，你的智商跟你的睫毛一樣，都是做的半永久吧？”

    “你的人生，隨你自己怎麼往絕路上折騰。費口舌給你上課，你給我按小時付學費，老孃都還不稀罕呢！”

    “說實話，你最後會被小貸公司逼着做援jiao呢，還是被其他債權人堵在小巷子裏暴打，我真的一點兒不在乎。”

    “如果不是爲了辛辛苦苦賺的五千塊錢，我何苦多跟你見這一面，浪費時間？不想讓我嘰嘰歪歪，你特喵的倒是別拿我的錢啊！”

    “大道理，我懶得說，你也不配聽我說。”

    江子木揉了揉鼻子，又再打個噴嚏。

    “因爲，從剛纔到現在，你自始至終都沒跟我說過真話。”

    “我這兒，只有一條最最樸素的忠告——依靠我手頭留存的所有證據，你這五千塊，還也得還，不還，我就讓你父母還。”

    “我不佔你的便宜，只回收本金，不過限期半年，你自己看着辦。”

    江子木頓了頓，心裏有了一丟丟苦澀。

    唯一的一次機會就被檸檬以這樣的方式用掉了——原本，只要好好解釋，誠懇道歉就能解決的，可現在，江子木只感受到了對方一味把自己當成冤大頭反覆宰割的背叛與屈辱感。

    呵呵，那五千塊，老孃特喵的要定了！

    “對了，小貸公司的人，我壓根就沒加。”

    “這一次，我不多追究。可如果他們沒完沒了，再有多一次騷擾，我都會主動報警。到時候，是那羣王八羔子先被繩之以法，還是你先被套路貸扒皮報復，我可說不準。”

    檸檬心裏一抖，連帶着藏在桌子下的手也跟着發顫。可表面上，又舔舔嘴脣，故作鎮定。

    “我早就知道，你哪兒會那麼好心。承認吧，從一開始你答應借錢的時候，指不定就想着，要從我這個富二代身上撈點油水吧？”

    “如果不是以爲我很有錢，你能這麼輕輕鬆鬆的借錢給我？一開始想要投資人脈，一本萬利，現在知道沒好處了，這才想着保全本金呢？嘖嘖，你說你，是不是也算嘴臉醜陋，活的挺可悲的？”

    江子木在心裏，默默爲檸檬的父母上了柱香。

    富二代？別人隨口叫叫，你就隨便聽聽。

    只希望這事兒走到最後，出場爲你善後的，不是辛勞了半輩子還不能安享晚年的兩位可憐老人。

    一想到這兒，江子木有點兒上了氣性。

    “嗯，別說，一開始，我真以爲你是貨真價實的有錢人。借貸之前，考慮對方的償還能力，這也沒啥好羞恥的。”

    “現在吧，我就是心疼自己上了當。您這位小公主，到底是真有錢還是假有錢，是從前有錢現在沒錢，還是一直沒錢，我不問，你也別說，心照不宣。”

    江子木眼底有點兒酸，可暗暗揣摩下檸檬臉上的情態，又突然莫名想笑。

    “我吧，爲了五千塊錢，辛辛苦苦的來回奔波，是挺慘的。”

    “不過，至少我不欠債啊，至少我能養活自己啊，至少我有好閨蜜好朋友啊，哦對了……我醜也醜的有自知之明，至少，不會穿着birthday  suit讓人拍藝術照啊。”

    有收入，有知己，有尊嚴，這樣的人生，難道不是簡樸而充滿小確幸嘛？

    最後這一句話音剛落，檸檬僅剩的一條遮羞布，算是被徹底拉了下來。如同圓滾滾的氣球，突然碰到顆小火星，瞬間炸裂，全線崩壞。

    哐啷嘩啦。

    只一袖子，檸檬就把江子木沒來得及收的餐盤掃在了地上。

    此時的店老板嚇得安靜如雞，躲在櫃檯後面跟江子木互相交換了個疑問的眼神。

    大眼瞪小眼。

    “嘖嘖，小姑娘家家，脾氣那麼大啊。”

    “會爆痘痘的，到時候，你那幾萬的化妝品都不好使吶。”

    “哦，對了，當心你的b家圍巾，千萬別弄髒了。興許，它是花費了你百分之十的自尊才買到手的呢。”

    寥寥幾句的嘴炮攻擊，不着痕跡卻又招招致命。這下，檸檬徹底發了瘋，兩手抓着頭髮抱着頭，腦袋轉個不停，嘴裏低低叨唸些聽不清的，慢慢變得呼吸困難起來。

    人生啊，如果沒有倒退鍵，就請幫忙暫停吧。

    “呃……”

    “不行，不行！頭……頭好暈。”

    “哎……喘不過氣了。”

    江子木一臉“與我無關”的淡定，看着對座小朋友一鏡到底的“可雲式發狂”，徐徐站起身來，對着老闆指指檸檬，再指指腦袋——莫方，看我眼色行事。

    江子木隨手倒了半杯水，朝前一遞，再一彎腰，話音溫柔，“別嚎了，也別晃了，一會兒腦子該缺氧了。”

    “唔……嗯……”

    “喝口熱水，冷靜下吧。”

    “你別……假好心了。”

    檸檬把水杯再往邊上一撥拉，眼睛慢慢闔上，真覺得天旋地轉，一片漆黑。

    “親，你再折騰，老闆恐怕要讓你賠錢了。”

    這一針扎的，又準又狠。

    檸檬身子一歪，直接匍到餐桌上，哇哇大哭。嗓音像運轉中的鉛筆刀，明快利落，還自帶節奏。

    “你打造了那麼久的富二代人設，是想現在就毀掉咯？”

    檸檬沒反駁，倒也心虛的再沒了動靜，就只趴在桌上，身子一抽一抽的。

    江子木微笑着跟老闆點點頭，擺擺手，心說幸好別桌的客人都已經離開了，不然，指不定有哪個好事兒的，現在就要舉着手機錄播了。

    “你是不是，就是一心要逼死我？”

    “你怎麼就那麼冷血呢？”

    檸檬終於把臉擡了起來，嗓音委屈的，長城聽了都會倒。

    “你真的覺得，錢比人命重要？我要是死了，你一分錢也拿不到！”

    江子木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

    “錢是我的錢，命是你的命。憑啥你的命是命，我拿命換的錢就不是錢了？”

    “別在那兒說繞口令。我就問你，沒有這五千塊，你就活不下去了嘛？”

    檸檬一臉“我最受傷我最慘，別人死活我不管”的無賴表情，繼續跟江子木口頭掰頭。

    “親，那請問，如果你的欠款總額少了我這五千塊，你明天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檸檬嘴脣一哆嗦，無法反駁，眼淚嘩嘩的，再次撲倒在餐桌上。

    “既然你都說出剛纔的話了，我只能認爲，你的良心，連迴光返照的可能性都沒有了。”

    江子木咂咂嘴，不緊不慢的走到櫃檯邊上，給老闆賠了不是，隨便找了個藉口掩飾，之後又花錢請老闆多打包了兩份套餐。

    老闆一看又多了單生意，心裏自然不加計較。反正地上的餐具摔不壞，之後也就是花點時間打掃的事兒。

    “現在的孩子們吶，呵呵，越來越有個性了。”

    江子木聽着老闆充滿敷衍的吐糟，接過外賣，再次道謝。

    “他們這哪兒是個性啊，是絲毫不爲別人考慮的自私罷了。”

    江子木心裏暗暗嘀咕，再經過檸檬身邊時，只側頭瞥了一眼，輕聲留下一句話。

    “親，想點其他沒有副作用的辦法，趕緊擦屁股吧。我這五千塊錢等得了半年，其他的那些，可不行哦。”

    。